《会长大的瓷娃娃》五行有钰

54、第五十四章

　　刘丹青的神经也被剧烈的刺激着，这些也是她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她很想念程煜和龚卿，她希望他的孩子们都能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一切都变得这么糟糕，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的如此狼狈。
　　她痛的说不出话，抱着程悦止不住的抽泣。
　　程悦伤心欲绝的那股劲儿一过她就有些后悔，毕竟刘丹青这些年的精神和身体都不太好，患有突发性高血压的人更应该保持情绪稳定，更何况她的焦虑症还没有治愈。
　　她扶着刘丹青坐在沙发上给她顺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待刘丹青好一些后，她说：“妈，对不起，我去厨房给您倒杯水，您先坐一会儿。”
　　刘丹青拉住了她，摇摇头说：“没事，我自己去。”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走进厨房。她精神有些恍惚，转身时碰掉了刚刚切菜时随手放在砧板边缘的菜刀，刀落地时刀刃在她的脚踝划开很长一道伤口，血流不止。
　　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程悦吓了一跳，赶紧叫了刘丹青一声就跑进厨房。
　　看到刘丹青脚踝正面长长的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程悦吓坏了。这伤口又深又长，刀面直接砸在脚背上，刘丹青的左脚瞬间就动不了了。
　　程悦手忙脚乱的搀扶着刘丹青，确定她能一只脚站立后便赶紧去客厅拨打了120，顺便也给程岩打了电话。
　　刘丹青的左脚足弓骨骨折，脚踝处的伤再深一点就要伤着韧带了，不过所幸除了这些，这次并没有引起其他什么并发症。
　　程悦想把刘丹青受伤的事告诉两个哥哥，但是被程岩给拦下来了，他说：“算了吧，他们也都挺忙，也挺远的，没什么大事儿就别让他们操心了吧。”
　　程岩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头发却已经白了很多，背也没有从前那般挺直，他坐在苍白的病床旁边竟然会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感，很难想象这真的是五年前那个踩着儿子的痛处然后给他一巴掌的父亲吗？如果现在让他再去给程煜或龚卿一耳光，他肯定是下不去手的。
　　程悦推了手头上的工作，在医院里全心全意的照顾刘丹青。
　　而与此同时，正在南方工作的程煜又一次见到了路阳阳。这次不是偶遇，是路阳阳专门跟程煜约了时间，从南市特意跑过来见他的。
　　程煜刚从法院出来就看到路对面停着的一辆特别显眼的红色SUV，看到驾驶室的美女正跟他招手，便笑着走过去，说：“怎么了？说过来就过来。”他围着这车转了一圈，对路阳阳说：“还以为你会越来越淑女，没想到只是外表成熟了，这心里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奔放。”
　　路阳阳白了他一眼，说：“就你话多！赶紧上来找地儿吃饭，饿死了都快。”
　　程煜坐进副驾驶：“你跑来找我还不让我说话了吗？”他在导航输了个地址，继续道：“去这家吧，他家的椰子鸡是这里的一绝，你吃了美容养颜。”
　　“啧，我大老远的跑过来，你就拿椰子鸡打发我？连我这来回的油费都不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扣扣搜搜的了？”路阳阳佯装不满道。
　　程煜真想抽她，瞪着他道：“我说请你吃海鲜你说你海鲜过敏，请你吃火锅你说你要养生，请你吃烤肉你说你要减肥，现在让你吃个椰子鸡，你吃椰子我吃鸡，刚好你肥也减了生也养了，你到还不乐意了？”
　　“……”路阳阳在此人的瞪视下终于败下阵来，灰头土脸的闭了嘴，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目的地。
　　然而叫嚷着要减肥要养生的路大美女在餐桌上也没少吃，至少锅里一大半的椰肉和鸡肉都进了她的肚子，配菜吃了不少，还干下三碗汤。
　　程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骨碟里堆起来的鸡骨头，说：“我感觉你没吃饱。”
　　路阳阳靠在座位上，一点淑女和熟女的气质都没有了，砸吧砸吧嘴说：“你不用感觉，我已经吃饱了。”
　　“哦，我还以为你这架势是准备歇一会儿再点一锅呢。”
　　路阳阳：“你以为我是大胃王吗？”
　　程煜：“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路阳阳瞪着他不想理他。
　　程煜看路阳阳憋气，就笑道：“说吧，大老远的专程跑过来找我干嘛？”
　　路阳阳舒了口气，拿起包起身对程煜说：“走吧，去车里说，有东西给你。”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程煜嗤笑一声跟着路阳阳走出了饭店。
　　上了车，只见路阳阳从后排座上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盒子递给他，他笑着说：“这是什么？礼物？还不到我生日呢，而且我这手头上的案子虽然胜券在握，可是还没有到该庆祝的时候。”
　　路阳阳没接他的话茬，直接说：“你打开看看。”
　　“现在就拆？”
　　“嗯。”
　　程煜拆开精致的包装后发现里面是一幅被裱起来的精致的画。画里是两个短发年轻人在落日霞光的树林里的凉亭间接吻的侧影，他们手牵着手，唇贴着唇，一片岁月静好万事安宁的美好祥和。
　　程煜在一瞬间呆住了，他的目光盯着画里面的两个人，记忆很快就搜索到了五年半之前的那个元旦的傍晚，画作里的景色跟京市A大一模一样，这画里的两个人也分明就是他和龚卿。
　　这些年里，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他常常会噙着泪从梦中醒来。他久不见这个人，梦里的那个身影都快模糊了样貌，感受着那些记忆在一点一点变黄，一点一点褪色，他总会觉得难过又慌张，是不是有一天那些美好的记忆会连同那个人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所有的美好过往都是南柯一梦，留不住的。
　　他捧着这幅画，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湿润了。这幅画就像是从他梦中偷出来的一样，一定要为他留下些曾经，留下些念想。
　　路阳阳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过了很久，她才说：“这是你妹妹画的。”
　　程煜这才注意到画作右下角的落款——“夜阑星辉”，那是程悦的印章。
　　“程悦。”程煜喃喃的念了一句。
　　路阳阳说：“年初的时候南市举办了一场以‘爱’为主题的美术展，我是去看展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这幅画的名字叫《禁忌之爱》，旁边的简介只有八个字——天空很美，他们很好。喜欢它的人很多，但是被我买下来了，跟美术馆的人打听了一大圈才知道这是程悦画的。我想，她应该很想念她的两位哥哥。”
　　程煜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跟妹妹正面说过他和龚卿的事情，在得知自己的妹妹跟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责。无论是从立标杆当榜样来说，还是从亲情和感情上的照顾来说，他都对妹妹的成长以及感情发展有一定的影响和冲击，他不知道这对程悦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但让她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两个哥哥搞到一起去这终究是对她的心理有伤害的，况且其中一个还是她曾经的倾慕对象，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他这个大哥当的不够好，可是他的妹妹选择原谅他，理解他，并且时时刻刻思念着他。他的妹妹很爱他。
　　程煜仰头眨了眨快要溢出泪水的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听路阳阳的声音继续在车内响起：“我觉得，或许你更需要这幅画，而且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程煜转脸看向她，挑了一下嘴角，说：“谢谢，我很喜欢。”
　　路阳阳没在这里久留，第二天就返回了南市。她的出现对程煜来说就像一个寒夜里愿意为他送一个可以取暖的火把的人，让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温暖，还有温情，还是希望。
　　刘丹青的伤不轻不重，就是脚受伤了干什么都不太方便。长时间的待在病房里也觉得憋闷，程悦在天气好的时候也会推着她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散心。
　　可能是程悦上次的真情流露说出了刘丹青这么多年都不敢说出的心里话。也可能是母女两人上次在家相拥痛哭让刘丹青积压在心中多年的痛苦得到了缓解，住院的这段时间她更容易自我反思这些年的生活。她常常会想到那天程悦哭泣的样子，然后再联想一下龚卿和程煜的生活，他们只会比程悦更难过更痛苦吧。
　　她在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时，齐修是她的主治医生。齐修因为长得好看，性格沉稳，并且对患者特别关心，刘丹青对他很是有好感，并且同样是学医，刘丹青总能通过他看到龚卿的影子，每每这时，她就更加想念两个孩子了。
　　一天，程悦推着轮椅带她在室外散心时，她看到林荫路上有一个男人和齐医生走在一起，她本想让程悦推着她过去跟齐医生他们打个招呼，结果却看到他们很自然的牵着手，男人临走时，齐医生还和他接了吻。
　　刘丹青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惊讶的同时，心里还升起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看到齐修将要转身的时候，刘丹青慌忙的对还要将她往前推的程悦说：“小悦，我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程悦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下来待了还不到十五分钟，怎么就累了呢？但是想到刘丹青时好时坏的精神状态，可能这会儿也是真的累了，她便答道：“哦，好。”
　　回到病房的刘丹青这一整夜都没能休息好，她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的都是齐医生和那个男人牵手接吻的画面。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同性恋人不止她的两个儿子，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同性恋人也可以这么自在坦然的生活在一起，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同性恋人看上去也可以很幸福。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可他们还是兄弟啊！
　　刘丹青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查房时，她看到齐医生左手无名指上带着戒指，她感觉自己好像之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现在想来，齐医生应该是结婚了的。她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可是昨天看到的事情萦绕在她心间始终无法挥去，也或许是真正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同类，有些迫切的想了解些什么，于是在众人都离去之后她有些不自然的叫住了齐修。
　　齐修笑着问道：“刘阿姨，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刘丹青对一旁的程悦说：“我想吃拉面了，你帮我带一份上来吧。”
　　程悦知道这是要把她支走，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应着：“好，不放辣椒可以吗？”
　　“可以。”刘丹青淡淡的笑道。
　　程悦跟齐修礼貌的笑了下便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