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少年》斜阳影长

2、第二章

　　这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还不时有台风的侵扰。次次下雨不下个几天几夜，誓不罢休。这里不是农村，不需要靠天吃饭，但对于一个工业城市来说，雨水太多了也是件麻烦事。人们出门要带上平时想都不会想到的雨伞，即便打了伞，这样的雨还是会打湿衣服。看着窗外倾斜而下的雨水，徐思颜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手中始终捧着一本不曾翻过的书。庭院外，马路上那些人都形色匆忙，这个时间，早高峰已经过去了，可见他们并不是很赶时间，而是很单纯的要早点回到那个不需要趟水打伞的世界。
　　莫晨苒从早晨出火车站开始，这里就一直下着雨。站在大厅里她有些茫然，本以为到了站，也就到了她要找的地方，可是对面是一个诺大的城市，面前有她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路上还有奔驰而过的各式名车。她并不知道她要往哪里走，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凭着记忆说出那个模糊的地址，莫晨苒询问着车站的工作人员。“叔叔，请问陈弯道要怎么走？
　　工作人员略带惊讶的看了看问她的小女孩。“你家住在哪里吗？”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工作人员有些不解。
　　“不是，我去找一个人，她就住在那里。”莫晨苒用一种近乎于成人的口吻诉说她来这里的目的。
　　“哦，这样啊，那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个有钱人吧。要去陈弯道，你最好坐车去，在车站坐40路，然后在万和道倒乘……”
　　“叔叔，你告訴我在哪个方向吧，我不坐车的。”还没等人家说完，莫晨苒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坐车？？那地方离这很远啊，还是坐车好一点。你要是坐不惯公车，就让你那朋友开车来接你吧。”这个中年叔叔看了看莫晨苒，正对上她一双倔强的眼神，抿了抿嘴，恢复到了平日的样子，毕竟他们每天迎来送往，面对那么多人，发生那么多事，都习惯了。“要真不坐车呢，那就往南走”随机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边的方向，“看见那座山没有？那是巫山”
　　“恩。”莫晨苒顺势看看了远方的山峰，被雨水打的升起白烟，仿佛在云里一般。
　　“你朝着那座山的方向走就行了，陈弯道就是翻过巫山的车道。有很多人都喜欢去那里看风景。”
　　“上山就行了吧！”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同时也映出了那个久违了的身影。“谢谢叔叔。”还没等大叔说完，莫晨苒就跑向了大厅的出口，快跑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忘了还没跟叔叔说再见呢。转身朝着大叔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里。
　　大叔这边冲她点一点头，便又继续工作去了。
　　思颜，我来了，想我了吧，别急，我這就来。一边想着与她的再回，一边拼命的朝着巫山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再沒有力气了，只能变做走。虽说是夏天，可在雨里淋了几个钟头，莫晨苒开始有些瑟瑟发抖，她屡着房檐，这样多少还能少淋些雨，头上时不时还有闷雷作响。如此天气没有人愿意呆在户外，而她却义无反顾的走着她的路，不介意路人那讶异的眼神，不在乎轰轰作响的雷电，果腹继续前行，她只是想早点见到她。
　　巫山，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山，山的另一面就是海，她的名字来自一段神话，传说中这里是仙人们住的地方，没有世俗的纷纷扰扰，仙人们在这里修行，并带给世人和平自由的生活。而现在这里被开发，沾染上了铜臭味，也成了有钱人炫耀的资本。能在巫山拥有一幢房产，便自然能在上流社会里被人刮目相看。半山腰那幢花园别墅便是现在徐思颜所居住的地方，还是拿着那本书，还是那个捉摸不透却带着些许空洞的眼神。从徐思颜来到这里，下人们除了在生活起居方面对她像主人外，其他时候更像是在监视，生怕她会偷东西一样。她不快樂，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始终是过不习惯的，她还想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满世界乱跑，放学回家不是先做功课，而是跟着莫晨苒到处去捣乱，她还想像以前那样，做错事有人会打她，骂她，也有人会护着她，替她挨打，惹她心疼。但现在这些，她哪样也无法拥有了，只能站在窗边，看着那道把自己与世隔绝了的铁门。
　　不知走了多久，莫晨苒开始有些体力不支，眼前开始模糊起来。雨水还不断的打在她的身上，打在她的脸上。几次差点摔倒在地，扶着旁边的树木，看着近在眼前的巫山，她还不能放弃。对，思颜还在等着我，我还不可以在这里就倒下，思颜……
　　那天，在思颜突然离开的那天，莫晨苒听到妈妈与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提到了巫山，提到了陈弯道，提到了带走思颜。她知道她无力阻止，便将那地址暗暗记于心，等着有一天可以亲自来带她回去。对了，我要带她走，还不可以认输……凭着一股信念，来到了一道铁门前，或许真的心有灵犀，她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进不去门，那就大喊吧，直到思颜听见为止。
　　“思颜……思颜……”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徐思颜，我是苒苒啊，你听得到吗？思颜……”声音并没有淹没在雨声里，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她要找到她！
　　别墅里，书桌前，徐思颜将那本书摆在眼前，一双绞缠在一起的白色手套，她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选上这本书，也不知道书里描写的是什么，只是现在看见那封面，会带给她一些心安。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外已是雾气昭昭了。这时的思颜在她的回忆里，那个美好的童年。
　　“思颜，你看，马老师的假发”……
　　“徐思颜！你怎么那么笨啊，又差点被抓到”……
　　“思颜，这道题该怎么做啊？”……
　　“思颜”……
　　“思颜”……
　　当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时，徐思颜仿佛真的听到，没错，是她，那声音真的是苒苒！
　　扑向窗边，看不清那个轮廓，飞奔出了房门，赤着脚跑向铁门，这一刻她等了多久，忘记了，她的脸还和昨天一样，她记得，这一生都不会忘，因为那已印在她的脑中，刻在了她心上。
　　见到徐思颜单薄的身影，莫晨苒将双手从门缝里拼命的伸出去。
　　手与手紧握的那一刻，时间已经停止，此时世界都是属于她们的。
　　“苒苒……”泪水还是雨水，都不重要了。
　　“笨哦你，干嘛看见我就哭啊。”莫晨苒展示出她那天使一般的笑容，仿佛不曾流泪一般的明媚笑容。
　　“苒苒你过得好吗，我想你！”徐思颜像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要把面前的这个人好好的看个够。
　　“我也想你啊，这不过来看你了。我好不？！”双手浮在徐思颜的脸上，想为她擦去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快，可雨依旧不停的落下来。
　　“苒苒，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跟你在一起！”她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地许久的话，她的闷闷不乐，她的若有所思，她的悲，她的喜，她的一切一切都源自她，那个与她生活时间不长，却住在了她心里的那个人，莫晨苒。
　　不知从哪伸出的手，一左一右架起了徐思颜的双臂，还未等莫晨苒反应过来，手中的人就已经被他人扯走了。“小姐，没有老爷的吩咐，您是不能出屋的。”“是啊，小姐，您穿那么少会生病的。”“小姐，您这样，老爷会骂我们，跟我们回去吧。”来人是三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人，其中两个人架着徐思颜，一个人为她打着伞。三个人拉着思颜，不顾她的反抗，带回房子的方向。
　　“不，苒苒……我不要走，你们放开我！苒苒……”极尽嘶哑的呼喊使徐思颜的脸有些变了型，泪水不断的涌出，似大过这场雨……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思颜，莫晨苒狠自己为什么手臂那么短，不能夺回那渐渐消失的迷惘。
　　“照顾好自己，你一定会再见到我的！别忘了。”两个人的眼睛都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对方，但是她们的心却从未分开。突然一道惊雷……
　　“啊！”徐思颜忽然睁开眼，“又是这个梦，已经有段时间没做了，怎么了……”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看了看表，还不到半夜1点。没准是今天太累了，白天开了一上午会，下午又去各班进行新学期的例行督导，唉……这个会长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看看外面，月明星稀，几处路灯把门口的小路渲染出一种浪漫的意味。推开门，徐思颜不禁打了个哆嗦。“没想到夏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啊。”回去又披了件外衣，关上门，刚刚的那个梦让她睡意全消，那就不如欣赏一下美丽的星空吧。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来着？？嗯，还是跟她一起看的吧。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是谁？徐思颜敏锐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出。
　　“哎呀，我们这不许私自打电话，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完了。我这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在跟你讲话呢！”真是煞风景啊，还顺带破坏校规。
　　“嗯，好了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今天碰上我，你认倒霉吧。徐思颜一步一步走向声音的来源。
　　“我爱你。”娇嫩的声音，再一起想起。
　　“你爱谁啊！？”冷不丁的，徐思颜出声了。
　　打电话的女孩心理一惊，借着灯光她看到那张传说中脸，“徐会长……”声音与刚刚完全不同了，是颤抖，是寒溧。
　　“哪个班的，深更半夜的……打私人电话，私藏通讯工具，你已经违反校规了。”徐思颜根本不理会女生的表情变化，面无表情的说道。
　　“徐会长……我……我……”我了变天，还是没我出什么东西来，突然换了一种口吻，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哎呀，徐会长～我下次不敢了，你就放过我这回吧。”边说这，边挽住了徐思颜的手臂。
　　“少给我来这套，你這样的我见多了。”挣脱手臂。徐思颜这样说着，嘴角的一边却不经意的划出一道弧度。
　　“真的，你就放我回去吧，我保证马上回宿舍，把电话上交，好不好。”女生依旧进行她的甜蜜攻势。
　　“如果都像你這样，我這会长不就成了摆设了吗。”似笑非笑，眼神在不住的打量着那个女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妈！”
　　好了，这边有人私打电话，那边连妈都带来了！就在徐思颜被那一声叫喊吸引的时候，身边的女生悄悄的跑掉了。既然放过了一个，就一定要抓到另一个。路灯不远处，一个女生手捧在耳朵边。好啊，又一个不怕死的。徐思颜什么话都没说，上前就抢了那个女生手里拿的电话，叭！在女生还没反应过来时，合上了手机。
　　“知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个人携带手机！”没等女生说话，徐思颜先张了口。
　　女生被她这么一弄，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又被质问，也没了好气。“你谁啊，我带什么你管的着吗！”
　　“新生啊。”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认识也就罢了，但如果连校规都不知道的话，那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开会的主角了。“上午的新生大会你不会没有参加吧，上来就给你们念了校规了，第三章第六款：在校期间，任何个人与班级都不得以任何借口拥有一切通讯工具及电子产品，包括手机，电话机，BP机，PS及其衍生物,MP3及其衍生物，NDS,XBOX等一切电子化用品……后面还需要再说出来吗？”带着一股轻蔑，徐思颜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那个会开了那么久，说的再详细，我也记不住啊。再说你是谁啊，学院会的？我在大会上怎么没看见过你啊。”今天上午刚刚来到这所学校，连行李都来不及整理，就被拉到了礼堂里，参加什么新生欢迎大会，前两天不仅要帮家里生意，还要收拾行李，早上又急急忙忙上车，做车的疲惫还没消，又要在这儿受洋罪，两眼不打架才怪呢，更别提能记得给他们开会的人了，何况离得那么远，看台上的人就跟牙签似的。“你别再是没手机又想打电话吧！哼”女生撇了撇嘴，她知道即便她不是学生院系的人，至少也是个学姐，还是不能得罪的啊。
　　“手机我没收了，会在你放假时交給妳，或者通知你家长来拿走，在此之前都會保存在学院总会里。你哪个班的？明天去法执部填张物品寄存表。”徐思颜越发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女生，灯光很暗，看不清女孩的长相，不过那个声音有种特别的味道。
　　“我……”还没等女生说完，电话突然想了。
　　看着手中的电话，上面显示的是“家”字。“喂……”二话不说，徐思颜翻开手机便接了。
　　“诶！你怎么可以这样啊，随便接我电话，妈……”女生想抢电话，可这时徐思颜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
　　原来还没等那边讲完，思颜又一次切断了电话，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生。
　　“你叫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