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血》倪钦

58、第五十八章 繁衍 上

　　一弯残月，酷似一把镰刀，月色冰凉笼罩大地，屋顶上银霜泛着冷光，那些树木亦是如此。
　　老树的枝桠不仅枝条扭曲，而且泛着黑铁一般的色泽，不知何处袭来的一股劲风，令它摇曳生姿，时急时缓，竟是与白日不同的另一番模样。
　　雷森抢先一步纵身跳下屋檐，狄杰紧随其后。
　　灰眸男子背手踱步而来。
　　他走得很慢，不慌不忙，甚至有那么一种慵懒。
　　一见此人，雷森立刻全身处于戒备中，他与狄杰对视了一眼，是猎食者！彼此心照不宣如闪电般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堵住灰眸男子的去路。
　　所幸，莫家周围并非是密集的居民区，除了后院狭窄的巷子与前门稍宽的马路，东西两侧的邻家宅院均相隔数十米。
　　灰眸男子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抬头望望握着拳头的雷森，“放松，遇见我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不,这样说也不全对，能让我登堂入室的地方，一定有美女的香闺，比如眼前这户人家的小院。”
　　雷森一听此言，脖子上的肌肉绷紧，厉声说：“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会是这里？选择这个小镇？”
　　灰眸男子却是几欲伸懒腰打哈欠的欠扁模样，“请你们先回答我，你们为什么留在这个地区呢？每次都是拳头向前，已经不新鲜了，还是留点新招给以后吧！毕竟今后见面的机会比较多，”说着拨开雷森阻拦在他面前的胳膊，“当四域的血族自由是个错觉，还是趁早觉醒为妙啊！”
　　灰眸男子阴森一笑，那笑声令人心生厌恶。“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我相信只要达成共识，我们也不会是敌人。”
　　雷森面如寒霜，他一拳击灰眸男子的左肩，“既然这样，你一定不介意奉送这小小见面礼。”
　　灰眸男子并不闪避，硬生生受了雷森的拳头，一副宽宏大量的口吻：“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狄杰好整以暇看着雷森的箭拔弩张，“别见怪！我弟弟是个眼睛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家伙，一遇不得劲的事常常怒火中烧。”
　　说完这话的狄杰挂着笑容，往前欠着身子，“以燎原之势，寸草不生。”他言笑晏晏，眼睛含的却是化不开的冰，漆黑的头发掩盖脸颊半侧，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引来他的好奇心，“你是最近来这里吗？”狄杰的口气像似谈天气那样如常，“过去没来过么？”
　　“很遗憾，这么好的地方第一次来，我也觉得错过了点什么。”
　　“西北边区哪里去过吗？”
　　“去过。”
　　“你是那里的族系？
　　“不是。”灰眸男子耐着性子回答狄杰旁敲侧击，终于不耐烦打断了他的下一个问题。
　　“人类的生活有如此多的情感如此富有戏剧性我们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好伙伴？”灰眸人假惺惺地放低姿态，“先前我与雷森是有一些小误会，是因为彼此不了解的缘故，可是，你看事情一旦理顺要比想象中简单，好事时有发生，未必不是偶然，来到这里有幸碰见你们，不枉此行。”
　　“将一个猎食者错当宠物，简直是不智之举。”雷森的声调似在压抑着什么，听起来怒气冲冲，蓄势待发的凶猛。
　　灰眸男子哈哈一笑，“人类有句话说得好，没那个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们有底线，我也有跨过这道底线的本领，关键是跨越底线谁的损失最大呢？也许形式上一致，骨子里有所不同，那所房子里人类女孩看上去很可口，激起我强烈的兴趣，多么想刺入我的獠牙，吸食她的鲜血，对不起，我的想法的确有那、那么一点点血腥，但我会为了那一丁点善意容忍你们阻挡我的计划吗？答案当然是，不！”灰眸男子提高声调，“在这样宁静的晨光里漫步并不是你们日行者的权利，虽说你们与我们不一样的存在，是时候公平一些啰，我的目的很简单——给我日行能力的符咒。”
　　雷森变了脸色，突然，用可媲美风速的速度把灰眸人脖子死死掐住，“你要的是什么？”
　　灰眸男子没有丝毫躲闪和畏惧，相反神态可掬地眺望莫宅，“我要的亦如你心中所想，如出一辙啊！”
　　狄杰扑哧一声乐了，“说得好，形容得也妙，但不知道阁下是哪路神仙？”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身为猎食者，却向往着纯种血族的光鲜生活。”
　　雷森的手不断收紧，眼睛直直地瞪着灰眸男子，利剑一样的眸光，如果目光能杀死对方的话，他早就这么做了。
　　“你、是、谁？”雷森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声音从齿缝内迸出。
　　灰眸男子并不理会雷森的步步紧逼。
　　“呃，”狄杰冷冷地笑着说：“有备而来是么？慢着，雷森，你以为这在哪里，动静大了可不太妙啊。手都放下吧，别告诉我——你们不累。”比起方寸大乱的雷森，狄杰相当明智，他深知精明狡黠的灰眸男子他的身份绝不只是猎食者那么简单。
　　“既然知道我们是域之子，没有几分道理的话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有的人钟意猎物的皮肉，有的人貌似在乎她的灵魂，而猎食者只看中的猎物的血肉之躯，猎物无法与猎手抗衡。你们充当这只猎物的保护者，可惜保护了一时，未必保护得了一世，日子长着呢，拭目以待吧！看我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如何掀起风浪。”
　　“该死，“雷森低吼道，“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教你血肉相抵。”
　　灰眸男子并无担忧之意，“很危险呀年轻人，你才生存了多久，就已经活够了吗？虽然吸血鬼的命从来都是很硬，可是在陈腐的锁链束缚之下，死亡已经在周围徘徊，这一切早该治理了，跟我缔盟吧，你将会得到很多从未拥有的东西，你只需要奉上四域一族无可媲美的日行能力。”
　　狄杰围着这位口出狂言的猎食者转悠了两圈，歪着头斜视猎食者同时用手敲敲自己的太阳穴，“你脑壳没烧坏吧！明知我们是谁，竟敢于虎谋皮，这叫做傲慢自大，还是不知死活？”
　　“我从不开愚蠢得玩笑，好，只有一个办法让我相信这个女孩对我毫无用途，”停顿空隙他尖牙毕露，绽开狰狞的笑容，“将她的血吸得一干二净，本人十分乐意效劳。”
　　雷森咆哮了一声，杀意顿起——

　　2017年1月14日，清晨6点44分，龙溪郊外，农场果园
　　难得一个洒满阳光的冬日，宁静的果园，阳光刚刚笼罩在树梢头，整个小镇也为之宁静。
　　渐渐起了风，树叶飘零的沙沙声，焦黄了大半树叶的树枝在风中簌簌摇曳。
　　一只黑白斑纹的狗‘嗖’一声从隔坡前跳出，惊动了栖息在树杈上的寒鸦，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鸣叫。守园人骂骂咧咧地训斥他的狗，“阿旺，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啊，还不赶紧给我回来！”话音未落，小花狗阿旺在坡顶上发出凄厉的叫唤，一声比一声急促惶恐。
　　守园人心存犹疑地爬上坡想看个究竟，阿旺围着老槐树不停地打转，前脚拼命扒着坑儿，一边扒一边哮声不断。
　　在它扒土的地方，守园人想起老一辈流传的一个故事，说此树树龄年逾百年，成精通灵已不足为奇。
　　眼看着素来乖巧灵动的阿旺癫狂的模样，守园人呆愣了一会儿，脚步迟疑走近，凑过身一瞧，大槐树根端出现了无数裂开的细纹，呈蛛状的裂纹，侧耳倾听，咝咝之声隐约可闻。
　　守园人暗道不好，来不及掉头倒退着几步后才背过身跑，一边跑一边大嚷：救命，等他转过头来惊恐地望身后天空中突然飘起的黑色‘树叶’。
　　——‘树叶’飞舞近守园人的身边，他这才明白这不是树叶，而是一只只黑色蝴蝶，黑蝶密密麻麻，由远至近，守园人惊惧地抱头避让.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守园人叫苦不迭，没见过柔弱的蝴蝶进化成这么凶猛古怪的玩意儿，守园人躲闪不及，被锋利的蝶翅割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哎呀！”守园人痛叫连连，舔吻到血腥味的黑色蝴蝶渐渐地变大了许多，血腥甜的吸引，引来更多的蝴蝶簇拥上前，血痕越来越多，枯黄的草叶上洒满星星点点的红色血浆。
　　守园人踉踉跄跄，跌滚翻爬中，身体上聚簇成人形的黑蝶，黑黢黢阴森可怖，他勉强往前匍匐了一米远，他看到槐树底下裂开一道深坑，深坑下蝴蝶源源不断飞出------
　　守园人惊惧地圆睁双目，脸色惨白犹如一尊蜡像，他惨叫一声：“佛祖啊，这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硫磺气味，伴随着淡淡的雾气，不时有蝴蝶飞落在守园人身上，割破皮肤的同时，引得守园人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小狗阿旺仿佛通人性，恢复了一点镇定飞跑上前搭救它的主人，它俯身埋头咬扯着，瘦小的身躯不够体力挣扎着试图挽救主人，可惜，守园人沉重的身躯一动也不动，趴卧在裂缝边缘，岌岌可危，守园人脸上身上都是血，而且血流不止，血，循着他的手臂头颈蜿蜒而下，滴落进裂缝底部------

　　血在蔓延——流进裂缝的底部。
　　滴答之声不绝于耳，隐约听见蝴蝶翅膀的扑闪声，漆黑一团的地底什么都看不见，随着翅膀煽动的气流，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令一盏古朴的铜质灯具倏然亮起，烛火的光芒忽明忽暗摇摆不定，紧接着又是一盏，渐渐地灯愈亮愈多，一条雾气皑皑的通道逐渐呈现，那团云雾般的热气中赫然惊现一块棺木，漆黑的棺身，黑得晶亮，竟似未沾尘埃，如同镜面映照着跳跃的灯火与魅影似的蝴蝶。
　　黑蝴蝶停留棺木上，漆黑的棺盖纹丝未动，死寂的空间，甚至连空气都是多余，那只黑蝶似乎在等待着某种指令，它身后不远处，血聚集而成的血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不前，没有进一步往棺材方向靠近，黑蝶一动不动，血脉的源头依旧源源不断供应的血液，从手掌大小到脸盆大的一块，那些血越积越多，渐渐形成一汪血泊。
　　空气弥漫刺鼻的硫磺味，当然没有人介意这个，因为这里活着的唯一生物是这只黝黑发亮的蝴蝶。
　　过来良久，一点点火星从地底冒出头，盘旋着点燃血泊的四周，燃烧血浆。
　　黑蝴蝶似乎受到了责罚。
　　半空中突现一团火苗，包裹着黑蝴蝶，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响了一会儿，很快蝴蝶不见了踪迹，空中纷纷洒洒落下黑色片状的灰烬。
　　火焰吞没了一切活着的生物，徒留下阴暗，一片死寂的墓室，在这不见光的九英尺地下，任何难以预料的事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