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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险 ...

  •   Chapter2

      “啊!!!”
      邦妮耳边传来尖叫。
      她只看见一团半人高的影子,黑色的尖牙,紫色的皮肤,圆滚滚的脑袋嵌在身体里,一只血红的眼睛一闪而过,面前的杰夫便被怪物叼着脖子拽下了马车。
      一时失去掌控的马儿在无人回应的黑夜大道上横冲直撞,尖叫声、嘶鸣声和马车上翻滚的酒桶一起把她砸下了车,邦妮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扶着晕头转向的脑袋直起身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不远处瘫着两条腿,那本还属于杰夫的两条腿,而杰夫的上半身已经被那些矮小而骨瘦嶙峋的怪物们团团围住。
      皮肉撕咬的声音和杰夫的惨叫声环绕着她,失控的马车带着唯一的希望消失在了山坡的尽头,邦妮吓得说不出话来,尘土漫天的小路上满是猩红的血迹,那红色的液体慢慢向她蔓延靠近。
      她只能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往后退,掉落的靴子却被甩到路边的石块上,几只没有吃到肉的怪物听见响动齐刷刷地回过身子。
      血红的眼睛立刻被活生生的邦妮吸引,它们龇着满是血污的尖牙,纷纷扑向她,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来拨开灌木丛就往森林的深处跑去。

      “不要靠近夜晚的森林,那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尤其是卡托帕斯,它们像蜘蛛一样伏地而行,喜欢成群结队出没,最喜爱人类的内脏……”
      妈妈的声音在邦妮耳畔响起。
      今天明明是初雪的日子,往年初雪的时候,大家总会围绕在火炉前唱歌跳舞,喝浆果酒吃榛子派以庆祝,而今年……她却将成为怪物的腹中餐。
      杰夫叔叔被卡托帕斯吃掉了,自己也即将被卡托帕斯吃掉了。

      邦妮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流泪,只感觉脸被寒风刮得生疼,比划破的手臂和右脚还要疼上好几倍。
      她一直是所有孩子中最敏捷的那一个,大家在一块儿玩游戏时没有人能抓住她。
      可是幽黑的森林里只有自己是被追逐的猎物。
      雪越下越大,怪物们越靠越近,邦妮的眼前浮现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她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吃掉了,肉身早已死去,白色光芒其实是天使派来迎接她的阶梯。
      可是被怪物吃掉的人还能去往天国吗?
      邦妮的脚下忽然一下子踏空了。
      她跌落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上。

      雪下得还不够厚,不能将整片草甸覆盖,邦妮抬起头,触目所及是一望无垠青黄不接的杂草,远远的高处,有一座笼罩在阴影中的房子亮着零星的光,正升起冉冉的灰烟。
      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们发出骇人的低鸣,邦妮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一只卡托帕斯的爪子勾住了她斗篷的下摆,不,这是她姐姐的斗篷!邦妮连忙用力往回一扯,失去重心的卡托帕斯便一下子被她拉倒在草地上,趁着这个档口,邦妮起身奋力往房子的方向奔跑。
      愤怒的卡托帕斯们纷纷钻出森林,发现了逃窜的邦妮,继续接二连三地追赶她,它们在广阔的草甸上失去了阻碍,速度更加急迅,双方之间的差距迅速地缩短。
      随着身后声音的靠近,邦妮心中燃起的那一点希望的火苗渐渐熄灭,自己与房子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或许真的没有人能来救救她。
      “刺啦”一声,她的斗篷霎时被拽走,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邦妮凌乱的头发在空中飞舞,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已经顾不上回头,只觉得双腿不再属于自己,仅仅在本能的驱动下继续跑动。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那座房子前有人影在晃动。
      邦妮立时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呐喊:“救命!救救、救救我!”

      那晃动的人影似乎停住了脚步。
      漫天飞雪中,茫茫无际的草甸上,一头红发的女孩正跌跌撞撞地奔来。
      女孩的身后是一群紫黑的地行生物。

      邦妮一眨眼,那模糊的人影便消失了,她的脚蓦地踢到了地上的石阶,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条爬满青苔的石径上,石径的尽头则绵延至房子的大门口。
      她抬起头,看见了锈迹斑斑的栅栏,枯死的藤蔓缠绕在黢黑的门栏之上,石径边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几个被风雨侵蚀而看不清的字母,上方还有个隐约的家徽,然而大门紧闭着,庄园里头大树参天,灌木丛生,无人维护的花草肆意生长,破败的房子矗立在那儿,刚才她看见的灯火消失了,炊烟也不见了。月光下,只有黑洞洞的塔尖凝视着她。
      显然这是一座废弃的庄园。
      ——再也没有人能来救她了。

      邦妮的右腿一阵被啃噬的剧痛。
      “嗤——嗤——”
      身后的怪物们已经扑到她的身上,她感觉到那满是黏液的冰冷的皮肤。
      她无力地向前伸出手,企图抓住一点微茫的生存的可能。
      突然,“咔嗒”一声。
      像是什么轻巧的物体落在石砖上的声音。
      一片阴影将邦妮笼罩。

      声音响起的瞬间,邦妮身上的重量和粘腻的触感陡然消失。
      她看不见自己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右侧小腿还是留下了被尖牙咬破的疼痛感。
      邦妮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士高跟长靴,繁复的花纹镶嵌着透亮的宝石,缀在厚实的麂皮上,紧束着小腿,洁净而高贵,是不曾存在于她的世界的东西。
      “咔嗒,咔嗒。”
      那声音渐渐靠近,原来那是鞋跟与石阶相碰发出的声响。
      她缓缓地仰起头,酒红色天鹅绒长衣裹着来人修长的身形,白色的拉巴领系在雪白的脖颈上,月光下,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巴,和缀着鸟羽的金色面具的边缘。

      是天使,一定是天使降临。

      于此同时,邦妮的头顶传来了一个人声。
      一个神圣得不像是存在于这人世间的声音。
      “真是肮脏而卑劣的玩意。”

      邦妮觉得自己一定是濒死之时出现了幻听。
      天使怎么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词语,难道是形容她的吗?
      她冲着那面具下的人儿努力一笑,尽管此时她的笑容极为凄惨,凌乱的头发挡在额前,配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和一团糟的脸蛋,任谁见了都心生怜悯,可面具的主人好像并没有看她。
      一只不死心的卡托帕斯跑开后又掉头回来,见邦妮没被吃掉,口水连连地往她脚边凑,尖锐的长指甲还没扒拉到邦妮的衣角,就被面具的主人长腿一扬,一脚踩住了尾巴。
      这卡托帕斯似乎十分惧怕面前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挣扎着想要逃脱。
      那人冷冷一笑,无情地把卡托帕斯踢开。
      “别脏了我的地盘。”

      卡托帕斯的悲鸣声远去的时候,邦妮感觉面前的阴影更近了,是那人蹲下身来,对她说了一句话,她浑身疼得有些过分,意识逐渐模糊,只看见一双美丽而冰冷的碧蓝色眼眸。
      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是什么吸引了它们,原来这儿有个可口的……”
      最后一个单词被风声和低鸣声模糊了。
      但那个词语在她听来……怎么好像是“食、物”?

      失去所有力气的邦妮眼前一黑,脑袋垂落在地面上。
      她跟前那人抬起手,摘下了丝绒手套,细长的手指滑过她如枫叶般美丽的绯红长发,似乎极为迷恋,而后那人的动作缓慢顺势而下,拨开头发露出了邦妮的脸。
      那人的手指一时顿住了。

      面具人的身后,石阶上传来奇怪的“咯吱咯吱”声,既不像方才那高跟鞋的落地声,也不像人走路的声音,拖沓而刺耳,不过幸好邦妮已经听不见了。
      “那些不懂规矩的卡托帕斯竟敢闯入阁下您的领地,该死,通通该死!噢,居然有人类自己送上门了,这可是意外之喜,阁下。不过……怎么是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还是个受伤的小女孩,阁下,您需要我为您做些餐前准备工作吗?我始终乐意效劳。”
      伴随着怪声到来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妇人,她撑着一把黑伞,雪花不曾沾染她的衣裙,她的嗓音浑厚,语气轻快,显得格外亲切,此时正絮絮叨叨地说着。

      戴着面具的男子直起身,捻了捻指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的女孩。
      “谢谢你,尤利西斯,不过暂时不需要。”
      说完他便转身,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往庄园的方向踱去。
      尤利西斯歪了歪头,似乎对男子的这个决定感到疑惑。
      “阁下,那就把这个孩子丢在这儿吗?还是您需要我为您做些别的?”
      走远的男子扶了扶被风吹歪的帽子,细白的手指轻轻一搭,打了个响指。

      “把她带回来,清理一下。她值得更完美的调配。”
      “没问题,阁下!”
      尤利西斯语气愈加欢快,似乎是满面笑容地说着,她收起伞,戴着手套的双手优雅地叠在身前,“小可爱,跟我走吧,成为庄园的客人可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情。”
      “毕竟庄园已经冷清太久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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