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缘》年影

4、四、阮大侠

　　感觉自己已经无限地接近二十年前的那一段往事，再加上好奇皇帝到底准备用什么样的方法让甘泉居民闻之色变的宋大小姐乖乖回来，柳若烟就这么在丞相府住了下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每次一提到阮清扬这三个字，无论刚开始心情多么好宋夫人的脸都会霎那变为黑色。柳若烟最后只得悻悻地将从宋夫人口中探得真相的念头从脑中甩了出去。
　　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宋大小姐逃婚是为了一个叫阮秋狄的大侠。
　　任何人都会有好奇心，更何况面对一个自己曾经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遍的女子。所以，柳若烟决定自己想办法得到真相。
　　甩掉尾随着的小婢女，柳若烟闪身进入了遇到说书人的一品楼。不出她的所料，当日那说书人正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吐沫四溅地说着什么。
　　“诸位今天可看了那城门口的皇榜？阮秋狄阮大侠夜闯禁宫行刺天子，三日后于午门口斩首示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堂下开始有人替那位阮大侠叫不平。说书人呷了口茶，目光缓缓掠过众人。
　　“诸位可知为何平日里劫富济贫的阮秋狄阮大侠会突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天子？”
　　众人纷纷目光灼灼地望向说书人，期待着下文。
　　说书人啪的一声合上折扇。
　　“说起阮大侠，就不得不提到甘泉第一美人宋大小姐。那宋大小姐不但继承了其母宋夫人绝世的武功，连那一腔侠肝义胆的豪气也学了个十成十。略去平日里的刁蛮任性不表，也算得上是位女侠。”
　　“既然是女侠，当然不免得罪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话说有一日，宋大小姐被一帮蓄意报复的歹人暗算，身中淫毒……”
　　说书人身旁的小孩开始不安地扯动他的衣角，说书人甩了甩小孩的手，继续口若悬河。
　　“正当歹人要向宋大小姐施暴的当口，阮大侠挺身而……”
　　小孩并不放弃，又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个“出”字被说书人硬生生憋回了肚中，他瞪大了眼睛，重重地咽了咽吐沫。一时间满场冷寂。不知何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聚焦在了柳若烟的身上。
　　柳若烟正在努力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吃了一惊。她诧异地抬起头来。
　　“宋……宋……”
　　说书人脸色煞白，整个人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说啊，继续说啊。”柳若烟淡淡一笑，朝说书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说书人的表情，竟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柳若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这句话还可以被理解为宋大小姐爆发前的强作镇定。
　　柳若烟也不作分辩，径自站起来，一步步朝说书人走去。
　　说书人的身体渐渐顺着桌子滑了下去。
　　“告诉我，二十年前，柳若烟与阮清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柳若烟的声音清脆地在大厅内回响。眼前缓缓浮现出阮清扬微笑的脸，她咬了咬牙关。
　　说书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小的不知……”
　　柳若烟拧起了眉头，握剑的手一抖，剑鞘滑下，露出一截银光闪闪的剑身。
　　说书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寒气阵阵的剑身，咽了咽口水：“宋大小姐饶命，小的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胡编乱造了，如果再有下次，您就用这剑割了小人的舌头。”
　　“胡编乱造？”柳若烟眼中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在胡编乱造？”
　　说书人怯怯地点了点头，急忙又摇了摇头。
　　“其中有三分是事实……”
　　柳若烟苦笑一声，咣啷一声收剑回鞘，慢慢地退出一品楼。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小小的庆幸。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微服的皇帝正独自一人坐在丞相府的花园里品着茶。
　　“既然她已经心有所属，你又何必棒打鸳鸯？”柳若烟走到皇帝跟前，劈头就问。
　　皇帝优雅地放下茶碗，眯起了眼：“你知道那阮秋狄是谁吗？”
　　“谁？”
　　皇帝朝柳若烟盈盈一笑，接着伸手指了指他自己。
　　柳若烟怔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每次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偶尔也要小小地报复一下。”年轻的皇帝朝柳若烟露出狡黠的笑容，“而且，那位阮大侠坏事做尽，也该是他恶贯满盈的时候了。甘泉可是有好多人盼着将他生吞活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