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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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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安三年,七月十三。
他走了十里路,终于到了金陵。
温峤望着那池湖水,梦中诡异景象仿佛又将重现。湖水澄蓝,不起一丝波澜,可只有他知道,到了夜里,水下会生出什么东西。
梦中所见,温峤按记忆绘下,四处打听,才找来这方天地。
沿湖而行,寥无人烟。
“罢了,还是先找个住处落脚为好。”他见天色渐晚,又想起梦里那似人非鬼的东西所言,脚步愈发紧了。
昨夜梦中,他亦是这样沿湖而行,天心繁星倒影在湖面。
不知怎的,梦中他猛然跌下了湖,波澜很快被夜深吞没,恢复一谭寂静。碧蓝湖水之下,竟有座华丽宫殿,琼楼金阙,光华如照,虽是深水之下,也如同日光直射,华丽非凡。
温峤迷迷瞪瞪地瞧着,忽而身侧现一男子,抑或不是个人,温峤想,哪有人头发是这种颜色。
这人黑袍如墨,一头银发随水波飘摇。
温峤想到自己刚任太守那一年,皇帝赐的银缎,也如同这人的头发一般。
“敢问,此处为何人府邸?”温峤问道。
那人却仿若未闻,只直直盯着温峤,神色不明。
他上前,扯起温峤衣袖,拉着温峤向殿内走去。周身寂静,只能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他走得很慢,温峤得以仔细看到殿内的布置。
殿内鎏金雕柱,绫罗细缎,布置得如此华丽,却毫无人气。
墙上有幅画,画上动物奇异,温峤此前从未见过,圆圆滚滚,像个芝麻团子,还有两个大黑眼圈。
温峤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仿佛知道这画上的动物,却又无从回忆。
抬头看刚才那银发男子,那人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发片语。
温峤所见光怪陆离,愈发觉得如在梦中。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梦。
梦醒之际,温峤最后看见那银发男子紧紧拉着他的衣袖道:“中元节,你来。”
温峤在湖边寻了许久,只见有一件木屋。
荒山野岭,无人居住才是寻常,这木屋就像有所准备的。
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整洁,墙上有副画,与湖中金殿内的画别无二致。
看来,眼前种种,都是湖中那人所为,他又是有什么意图?
温峤脱了外袍躺在榻上,周遭是熟悉的竹香,让他想起了儿时一次在竹林的趣事。
那时他偷偷出府,跑到了竹林里,兴许是玩累了,五岁的小温峤头回闻见竹香,便睡在了山间。
“你这狗儿子,也不怕山里冒出来野狼!把你叼走,吃得胎毛都不剩!”温母焦急道。
温峤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会在那里睡着的,只记得混沌之中,有个人在他身侧坐了许久。
冗长的回忆使温峤心生惆怅,随即想到明日夜里便是中元节,他克制住内心闲思,倒头睡去。
湖底金殿,楚焕一人独坐其中,殿内未掌灯,窥不见楚焕神色,只见墨袍融入无边夜色。银发沉得皮肤更无血色,眉眼鼻唇,无一不若静心雕刻,如琢如磨。
他走出殿外,遥望九天,繁星如沸。
夏月虽至明,终有蔼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