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陆》奈瑶

15、银恋1

　　一　　丹西

　　萧风河上凄冷的风迎面吹来，丹西在冷风中艰难地移动着脚步，这一会儿她站在萧风河上的小桥边犹豫起来，单薄的身影几乎消失于冷风的呼啸间。小小的木桥早被涨潮的河水湿透再冰冻，再漫上新的冷水一层层往上增加着高度，增加着寒冷，增加着通过的不可能性。后有追兵，丹西几乎听得到那些追兵的呼叫，然而这前路？窄窄的小木桥上是光滑厚重的冰溜，拖着长长的尖尖的冰凌像是怪兽的尖牙，又一阵风吹过来，丹西抖了几抖几乎要落进河里，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到了腮边又结成晶莹的冰线，丹西在风中低沉地吼叫一声，迈步踏上了冰桥。带着最终的决绝，一步步每一步都是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是无所归路的期冀。小心翼翼走了一少半，风带着追兵的声息紧随而至，领军扎别图狂妄地叫：“夏兰丹西你别徒劳了，与其从这里掉下去淹死，不如跟我们回去，这么俊俏的公主，皇上一定舍不得杀你，说不定还能当上王妃呢。”“哈哈哈哈．．．”众军听到此都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丹西强迫自己不要去听那些笑声，强迫自己专心脚下，强迫自己忘记国破家亡的痛，强迫自己记起父母的嘱托，强迫自己一定要走过去，一定要走去金兹国，一定一定，在这条短短长长的路上，她告诉自己一遍一遍。
　　终于走过了一半，寒冷中停下来缓了一会儿丹西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汗水湿了单薄的衣衫，在意识到的瞬间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此刻的她像极了一片枯黄的叶子仅仅凭借些微的牵连勉强地挂在树枝上。“扎领军，看样子她快过去了，怎么办？”一个副军望向扎别图。扎别图皱眉看着丹西：“和穆尔，你带两个人过桥抓住她，小心点。”“是，扎领军！”一个坐在马上的髯虬胡子的大汉应声下马。
　　丹西听到此处下意识地加快了些脚步。那些人上了桥，桥颤了，轻微地颤动却仿佛却直直颤进了丹西的心底，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一切都不在丹西的控制中，她从冰桥滑落了，最后的努力她的左臂绕过桥身紧紧箍住了一根粗长的冰凌，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大力震荡，身侧的几根冰凌都折断了，有一根深深刺入了丹西的胸口，寒冷是种特殊的麻醉，好一会儿丹西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她身体里温热的血将冰凌融化，血水混合着冰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身体流了下来，疼痛相伴袭来，左臂的撕拽，胸口的疼痛，这一切把她逼上了不归路，丹西这条瘦小的胳膊如何拧得过天意弄人，天要亡人，丹西的眼前一点点黑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丹西在心中默默念着，等待着撑不下去的最后一刻的放手。
　　岸边的众军被此景惊住，竟是不知道要如何行动，桥身上的人也不敢再动，哪怕只是些微的动静也许都是对夏兰丹西绝命的震颤。时间分分秒秒地走着，丹西的手从冰凌上一点点滑开了，她的身体寸寸往下落着，血色的夕阳围拢她的身体，幻化出一幅奇诡的图景，所有人无力回天，所有人呆滞地看着，看着生命一点点走向穷途末路。
　　丹西的意识消失了，眼前是母亲亲切温柔的笑脸，她温柔的唤着：“丹西，丹西，累了吧，到娘怀里来睡一觉吧．．．”丹西听着这柔声闭上了眼睛。
　　一个颀长的白色影子，从天空一掠而过，又折身回来，桥纹丝未动，来人已经立到了桥身之上，一方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须臾间他飞身河面接住了即将落水的夏兰丹西。整个过程流水般一闪即逝，众人惊住，没人出声，没人发话，他像一只洁白的大鸟，张开双翼轻而易举地揽走了他们的逃犯。等扎木图惊觉，一切都晚了，像大家集体做了一个梦，梦醒来什么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