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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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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个名为浮竹十四郎的少年是作为一回生的优秀学员而站在舞台上进行开学典礼的演讲。
跟他同行的还有京乐家的二少爷,一个名叫京乐春水的小胡子天然卷。
他懒洋洋的站在舞台上时,跟方才温柔得教人春暖花开的浮竹十四郎完全不同,玩世不恭的模样气得台下的山本总校长胡子都快要飘了起来。
听得出来他的演讲完全即兴,因为此刻他正荡漾的在舞台上满脸春意的赞叹一回生竟然有这么多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台下已经笑成了一片,他一个闪身,人竟然已经出现了好几米外的舞台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一只樱花,深情的递给台下阿部家的小姐,“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
话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群人已经连拖带拽的把他带离了礼堂,台下笑得越发夸张,连带小林玖月也笑得锤了桌板快要飙泪。
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他从台上跃入台下的那种瞬移叫做瞬步。
也是我在未来六年里,学得最好的一门学科。
短暂的开学典礼告一段落,礼堂的人陆续回到了自己原本分配好的班级教室准备上课。
一回生的师资力量的确凄凉,课程表上多半都是真枪实弹的斩术、白打,教课老师都是静灵庭早些年负责维护治安的退役死神。
鬼道课少,理论课就更少。唯一的任课老师来回穿梭于一年A班与一年B班,若是恰好那一天他有其他安排不能前来教课,一礼拜仅有一回的理论课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所有人最为期待的——自习。
一回生的首轮课是斩术理论课,负责教课的是来自零番队的不破五十六。他穿着一身邋遢的死霸装带着刀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时,脸上自左眼眉骨一路贯穿到耳根的刀疤已经让教室里胆小的静灵庭贵族彻底噤声。
像是很满意大家对于他的惧怕,不破五十六拉开椅子翘高了脚,大爷一样的坐在讲台的位置上看着台下一群弱不禁风的小绵羊,“说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本大爷都可以告诉你们。”
台下的小绵羊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斩术跟白打指导的课本已经是许多年后才在真央出现的东西,小林玖月哆哆嗦嗦的举起手,“老、老师,我想请问一下、下,什么时候才、才能进入到斩术的实战课程。”
“啪!”的一声巨响,不破五十六把腰间别着的那把斩魄刀拍在讲台之上,连带着上头的粉笔盒都抖了几抖,“这个问题问的好!你叫什么名字,大爷我很欣赏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玖月已经被那一拍吓得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只不过心里头憋着的那股劲还是让她坚强的没有哭出来,不破五十六翻看了一下花名册,又烦躁的扔到了一边,“上头有令,斩术理论课至少要持续半学期,你们有话快问有屁快放,本大爷要等的不耐烦了!”
大约是小林玖月开了个好头,陆续也有人打着胆子开始追问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可惜的是,不破老师的理论水平还真让人不敢恭维,譬如跟我们同班的阿部樱好奇的问他什么是虚,他只能抠抠脸颊,破罐子破摔的开口,“就是一种砍起来很费劲的东西。”
底下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但师威仍在,谁也不敢造次,就这样半桶水晃荡的熬过了半学期的理论课,一行人终于被请到了刚修建好的道场,一人分配了一把木刀,开始斩术与白打的实践课。
对于我们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社会蛀虫(备注:不破五十六语)而言,斩术跟白打的实践课程简直就是黎明前噩梦般的存在。
第一节课,不破五十六拿着木刀嘱咐我们有样学样的开始扎马步,最初蹲下的时候还好,等到五分钟过去了,我已经双腿发软,满头大汗。
蹲在我旁边的小林玖月也好不到哪去,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两眼充血,一点儿也看不到贵族少女的优雅与从容。
身为校花的阿部樱已经娇弱的如弱柳扶风般的瘫倒在了地上,周身的少年们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纷纷上前想要偷懒扶她去医务室好逃过此劫。
没想到不破五十六根本就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一记木刀啪得劈在了阿部樱不远处的地板上,吓得上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少女立刻条件反射的站起来重新回复到蹲马步的姿势。
前一秒还无比怜惜的少年们目瞪口呆,一人挨了一屁股的木刀乖乖站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重新蹲了下去,我跟小林玖月憋笑憋得辛苦,换气的时候差点没笑岔了气。
跟我们同病相怜的一年A班也好不到哪里去,道场只有一处,时常我们上白打课时,不远处的场地便交给了一年A班斩术课的教师松岗重。
我曾私底下观察过一年A班练习扎马步基础课时的惨状,蹲完一小时,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尸体,而作为优秀学生的浮竹十四郎则一反本身羸弱的形象,行云流水的收了姿势,微笑着谢过别人递过来的手绢慢慢的擦干净额角的汗珠。
至于那个叫京乐春水的……则没有他这么幸运。训练期满,他却还不得不一手挂一个木桶,一脸委屈的站在道场的一侧。
问及原因,扎马步的时候性骚扰跟前的女生,夸奖她臀型很棒,将来一定生儿子。
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混成了真央风云人物的?
我满头雾水,不破五十六已经休息完毕扛着木刀大大咧咧的重新走进道馆。
被他打趴下的男生正跟不远处一年A班的尸体躺到了一块,小林玖月咬牙举着酸胀的胳膊排到了对打的队伍里,我叹一口气,舍命陪君子,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在心里复习方才不破五十六出刀时的套路,一面等到被不破五十六削的人棍变成自己。
紧张而忙碌的一回生课业很快就走到了尾声,小林家的慰问信已经由下人传递到了小林玖月的手中。而向来无视我跟母亲两人死活的花京院家也极为难得的差人过来打听我在真央的近况如何。
那一天难得两个人都极为惆怅,在宿舍里打开窗户支了个小火锅后,小林玖月又一脸神秘掏出一瓶清酒,说是流魂街一品居里自家酿的珍品。
我没有问她这东西究竟是哪里得来的,心里还带着一点儿叛逆的小憧憬,两个人乡巴佬一样的洗完了杯子想要感受一下从来被明令远离的清酒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不料小火锅的香味自敞开的宿舍窗户一路飘到了楼下舍管的鼻子里。
她带人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们刚倒好清酒涮了片白菜,我跟小林玖月面面相觑,被抓了个现行,任由我们如何撒娇撒泼卖萌求情,都逃不过火锅上缴,食材交公的悲惨宿命。
两人泪眼相望,无语问苍天,最终小林玖月吸了吸鼻子,再一次壮士扼腕道,“走,我们偷溜去流魂街的一品居喝。”
我瞪大了眼,第一次听见如此离经叛道的豪言壮语,但架不住心底的情绪涌动,悄摸着出了宿舍,翻墙逃到了不远处的流魂街一区。
傍晚的流魂街依然热闹。
不同于静灵庭入夜闭户的习惯,如火的灯笼流水一般的照亮了整个街区,往来的人三教九流,配合着路边商人摊贩的吆喝,着实让我跟小林玖月都惊艳了一把。
一品居隐在一区知名又不算知名的巷子里头,外头的灯笼亮着,揭开酒旗进去,里头已经渐次的坐了不少人。
老板娘自开敞式的后厨瞧见有人进来,漫不经心的嘱咐我们随意落座。我跟小林玖月都拘谨的找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要了最便宜的山药烩饭,又点了一瓶店里特供的特级清酒,就着新鲜热气腾腾的山药糊体会着长大成人的新鲜劲。
也许是亢奋的神经压制住了从小根深蒂固的理智,从来滴酒不沾的两个人竟然喝完了一整瓶的清酒。
小林玖月喝到一半已经神志不清的趴下去睡着了,睡梦里呢喃了一个人的名字,到后面又隐隐变成对家族的咒骂。
我扶起她来,泪流满面的自掏腰包结了账,扛着烂泥一样的玖月出门的时候,明月早已高悬,热闹的流魂街逐渐恢复了冷清的模样。
夜风拂面,也平复了些许我因为酒色而发烫的脸。正头疼我一个人要怎么带着她重新翻过真央的围墙偷溜进宿舍的时候,不期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唤我。
“咦,这不是B班的小奈久吗?”
我眨眨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身真央校服已经换下,但是那标志性的小胡子跟褐色天然卷还是没变。他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京乐,京乐春水。
我酒劲又上来了,笑嘻嘻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还有,你怎么不在学校里老实呆着,跑流魂街上来,难道是来……喝花酒的?”
他哎呀哎呀的念叨了几句,也笑眯眯的看着我,有些为难的开口,“这都被你发现了,要是让山本老头子知道肯定又要罚我没面子的在教室外头扎马步拎水桶。”
我噗呲乐了,京乐春水罚站被迫拎水桶已经成为了一回生每周必见的娱乐项目。也不知道那根神经忽然搭错了弦,我指了指瘫在我身上的小林玖月看他,“帮我把她扛回去,我就不告状。”
他又哎呀哎呀的为难的两句,但还是笑盈盈的上前帮我接过小林玖月那个颇有些沉的醉鬼,温柔的背在背上,“你们俩也偷溜出来喝酒?让我闻闻……一品居的清酒,好品味。”
“嗯。”少了个人需要照顾,我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松懈下来,“你说毕业之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啊。”
“这个问题啊……”身侧的男人声音出乎意料的严肃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到原本的吊儿郎当,“谁知道呢。”
哈哈。
我莫名笑了起来。
月色正好,花京院央人前来打听的消息不外乎真央成立的目的,还有是否跟静灵庭内的护廷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翻过真央的那座大墙,墙里头的樱花早已经过了花期,京乐春水摆摆手,拍屁股走人溜得比谁都快,“小奈久再见啦。”
“谢了!”我又认命的扛起小林玖月,趁着舍管瞌睡的间隙一个瞬步成功溜进了宿舍。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上一秒还睡得天昏地暗的舍管又重新睁开了眼,看着我跟小林玖月的背影温柔又无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