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车上捡男友》苏舟尘

5、投稿

　　南追的粉丝在看到南追那一脸迷醉的神情时人都傻了，纷纷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原来那个在大部分时间里都维持着成稳人设的狗卷儿吗？震惊！这怕不是个假的主播！

　　而此时此刻，正被南追夸赞着的小画师郁欢正在寝室门口同三步开外的庞杰对峙。

　　郁欢本来是不想和庞杰见面的，他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才靠画画直播平复下心中的怒意，并不是很想在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第二次把怒火点燃。
　　但谁让他为人实诚呢，庞杰才敲了他寝室门三十下他就顶不住起来开门了，然后局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事儿？”郁欢率先打破沉默。

　　庞杰可能是被他这么淡然的一句疑问给问住了，错愕一瞬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脸一板，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不是我说，就算我晚上性生活放浪了一点，你也不该往我床上倒碎玻璃吧？！这也就是我今天没带小梅过来，不然我俩兴头上了往床上一倒，扎着伤着了，你赔？！”

　　“这话说的…”郁欢被庞杰的不要脸给气笑了，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目光看着对方，“感情那些碎玻璃不是你从我这儿抠摸下来的啊。”

　　“我？我疯了吧我从你那儿抠玻璃！我自己买不起吗？！”庞杰怒火中烧，一拳锤在了身旁的墙壁上。

　　郁欢扫了庞杰泛红的拳头一眼，侧身让开些许，好让对方能看见他屋中的情况。
　　“你敢说那几幅画是自个儿想不开了蹦跶下来自杀的？”郁欢指指放在墙角的那几张被磕坏了画框的画。

　　庞杰顺着看去一眼，愣了愣。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几个月，他是知道郁欢的画画水平的，同时也知道那十二幅画对郁欢有多么的重要且意义非凡，也正因为知道，他才没办法去猜测这一切都是郁欢设的局，目的就是要恶心他一把。

　　可他并没有去动过郁欢的那些画啊！

　　庞杰想到什么，先前被怒火烧沸的血液骤然冷却。
　　他想起来今天早些时候，他和小梅睡醒了收拾好打算出门去约会，走到门外时，小梅突然说自己有东西没拿，让他在门口等等自己。

　　庞杰当时没有多想，况且小梅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扎头发的橡皮筋，说是一会儿吃饭时可以把长发扎起来，避免落进饭菜汤里。

　　可找个橡皮筋需要很长的时间吗？小梅是个爱干净的，东西取下后摆放在哪里心里都有数，就连他这个男友都知道她通常会把橡皮筋放在床头柜上，单是去拿这个的话根本要不了一分钟时间。

　　“怎么，想起来自己都干过些什么了？”郁欢见庞杰愣神愣了太久，不耐烦地呛声道。

　　“不是，我……”庞杰情感上是不相信自己女友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理智又告诉他这可能是唯一的真相。他看了看郁欢，又看了看墙角的画，突然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郁欢对人的情绪变化挺敏感，单看庞杰这反应他就猜到画应该是庞杰他女友小梅给弄的，可他不想这么善解人意，他今天够倒霉的了，没道理在这件事上做出让步。
　　他非得要庞杰自己把事情真相抖落出来不可。

　　“你什么你？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认？”郁欢蹙起眉，让自己显得凶神恶煞一些。

　　“不是不敢认，我……我是觉得这里边应该有什么误会，反正这画它肯定不是我给故意弄下来的，你先冷静一点可以吗？”庞杰有点语无伦次。

　　郁欢嗤笑一声，用庞杰能听见的音量讽刺道：“也不知道不冷静的是谁。”

　　庞杰无话可说，他拜托郁欢给自己一点时间，然后回自己房里拿了手机去了阳台。

　　郁欢闲着也是闲着，去厨房里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端出来放到了客厅茶几上。

　　庞杰的声音透过阳台门断续传进郁欢耳朵里，听语气好像还挺激动，像是在吵架。

　　郁欢老神在在的嘬了口牛奶，打开手机邮箱，把自己今天画好的一张没什么剧情的公交车插画发给了一个收稿邮箱。

　　-邮件发送成功！

　　“哎，你在这儿啊。”挂掉电话拉门进屋的庞杰都走到客厅中央了才意识到沙发上坐着个人，侧头一看有些意外，也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着不敢同郁欢对视。

　　郁欢嗯了一声，问他：“借口编好了吗？”

　　“这事儿确实赖我。”庞杰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只能坦白，“我刚问过了，你的那些画是我女朋友给弄下去的，她也没砸，就是取下来扔地上了，她说她也没想到那画框那么不经摔，而且也不清除那些是得过奖的作品……”

　　“所以没得过奖的画就能随意乱‘扔’了？”郁欢打断他，将扔字念得很重，“她没使力砸我是不是还该谢谢她啊？”

　　“哎学长你别这样。”庞杰换了称呼，“小梅她一个女孩儿，心眼是不可避免的小了一点，她说她就是气不过昨天你外放音乐，想报复一下。”

　　郁欢听罢撇了撇嘴，“可别侮辱女孩儿了。你就没问问她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吗？我为什么外放音乐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你们要上床要□□那是你们的事儿，但能不能把嘴巴给我闭上？或者至少别叫的那么大声？要大声出门小区旁边就是快捷酒店，我寻思着你们花几十块钱开个钟点房没那么麻烦吧？”

　　庞杰没想到这位平日里连一句CNM都没说过的学长嘴里能吐出那么露骨的话，当场感到一阵羞恼，“我们就是一时间没控制住……况且话又说回来，你被吵到了可以过来敲门示意嘛，放一晚上最炫民族风什么的也是很离谱。”

　　“哦，所以这还是我的错了，是我该给你们道歉，真对不起啊，大半夜的我确实不该睡那么浅，如果我再睡沉一点你们就打扰不到我了，都怪我。”郁欢小嘬一口牛奶，擦擦嘴阴阳怪气道。

　　庞杰：“……”
　　庞杰：“不，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郁欢抬了抬眼皮，“你们热恋期小情侣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能有什么错啊。”

　　“学长你别挖苦我了，我真错了。”庞杰受不了郁欢这样的阴阳怪气，这让他觉得烦，但他又偏偏是理亏的一方，没法发作，只能赶紧道歉认错先把这一part给过了。

　　郁欢也知道自己这样挺烦人的，见好就收，嗯了一声，问庞杰：“那损失费什么时候转我一下吧，看在咱们合租两个多月的份上，精神损失费就不跟你要了，但画框钱得赔吧？那些可是大赛主办方给送的一等奖定制画框。”

　　庞杰一听见“一等奖定制”这五个字就开始肉疼了，但他偏偏不能不赔钱，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向郁欢问个价格。

　　“你还是学生，没有收入来源，我也不往高了开，但一个画框一千还是得有的吧？我检查过了，弄坏的一共有五个，你给转五千就行，刚好一人二千五。”

　　五千的价格对庞杰来说是有些高了，但并不是不能接受。谁让人家的画框是定制款呢，说不定真实价值远不只这么点。
　　只是吧……
　　庞杰总觉得郁欢最后那句二千五说得像是二百五，让他有种被骂了的不忿感，可偏偏他没有证据，心里憋闷的很。

　　庞杰憋着一肚子的气扫了郁欢的收款码，五千块钱说转就转，效率高得让郁欢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价格开低了。

　　啧啧，看不出来啊，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钱的吗？

　　郁欢收了钱，开始有点可惜自己今早把手机音量关掉，让他错过了支付宝的巨额到账提醒。
　　人生可真是处处充满了不顺心呐。

　　郁欢快乐的捧着牛奶杯子回了房间。

　　“叮~”
　　新邮件提醒声把南追从事件讲述中拖拽了出来，他看了眼邮件标题，得知对方是来投稿插画的，当场就把自己正在讲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不好意思啊，好像有人给咱们投稿插画了，我看一眼先。”南追点开了附件，一幅高清原图缓缓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画，画面四周的暗角处理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注视感”，就好像画中的景象是自己此时正用双眼看着的真实景象。

　　画里的“我”应当是侧坐在公交车中部靠左侧窗户的单人座位上，他目视着车体右侧的窗玻璃，窗外有行道树飞快后退，模糊成了绿色的影子。
　　窗前或坐或站着很多人，但因为“我”的关注焦点不在人群身上，所以人群只剩下纯黑色的剪影，看画者只能通过轮廓去猜测他们在做些什么。

　　南追大致看了看，发现作画者并没有因为那些乘客只有轮廓就随便几笔应付了事，相反，这些看似简单的轮廓中其实暗藏玄机，仔细去看的话能发现不少细节。
　　就比如靠近画面边缘的一个剪影，尽管没有颜色，但南追很容易就能认出那是戴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且蝴蝶结得是粉色的。
　　女孩儿背后鼓起一团的是书包，手里提着的是饭盒，这很难不让人去想象女孩上学自带饭盒的原因，是学校规定？还是父母要求？抑或刚箍了牙只能喝母亲自制的稀粥？

　　总而言之一个词：有趣。
　　就是吧，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南追总觉得这画看着眼熟，像是郁郁寡欢小画师速写本上那幅的完成版。

　　但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

　　南追咽了口唾沫，他能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以及出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宝贝们……”南追对着麦克风喃喃道：“我好像是撞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