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语燕双飞》苏菲爱吃肉

39、相知相看两相忘

　　很久以前，我有一辆骑了五年的自行车，可在第六年上被偷走了。我还记得那天还上初中的我站在空荡荡的车棚里，手里攒着那把很旧的车钥匙，心里很难过。虽然紧接着又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可每当看到那把车钥匙，我都很不是滋味，像是随着那辆自行车我也丢了一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春天悄无声息地来，在不经意间爬上了柳梢头，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就像宇熙对我的那段情愫。从阿玛那听说了，宇熙的大婚之日定在下月初八。他说的时候语气里的那种怅然与失望我是听得出来的，只是怅然于他，而失望却是对我。我也不恼，因为自始至终就是我种下的因，现在也只有我一人能品尝那结出的果。苦涩，却有口难言。

　　宇熙想是再也不会理我了，我伤了他，何尝又不是重重地害了我呢？想到这，我心中烦闷无比，将手里的一支柳条儿随手扔在了草地上，顺势一仰，靠在了柱子上。瑾莲现在也不在，我无处倾诉，只能硬生生憋着，着实难受。

　　一个红色的小身影从离我不远的姨娘院里滴溜溜出将来，四下看了看，仿佛是把一个东西塞进了怀里，小手拍拍胸口，满意的点点头，拨拉着两条小短腿儿奋力地跑着。

　　“站着……”我还是那个懒散姿势，说出的话都绵软无力。

　　广善身形一顿，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来，发现是我，才松了一口气，“哦，六姑姑好！”小家伙还很有礼貌，但仍不忘掖掖前襟。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书房听先生讲课吗？你怎么在家？”我眯着眼瞧着肉球掩饰的一系列动作，小家伙藏了东西，而且还不想让别人看到。

　　“啊？哦！”广善最近在疯狂地长个儿，而穆蕊给他做的衣服永远不够穿的，他挺着圆滚滚小肚皮，很不自然的拉拉黑色小马褂的下沿儿，“先生今天被针刺了臀部，去找太医了，我们就提早散了。”

　　还“臀部”呢！我笑了笑，坐起身来看着他，眼睛就停留在他鼓鼓囊囊的肚子上，“嗯，最近你跟着十八阿哥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等着先生收拾你们！把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六姑姑看看。”

　　广善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就双手护着衣服，摇头：“这里面没东西，我不给你看！”

　　前后矛盾，肉球就是个小孩子。我“噗嗤”笑出声来，伸进手去一掏，一串象牙珠子串的项链就被我拉了出来。

　　“还我！”广善伸手就要，我将项链举高，坏笑着道：“小子，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姑姑的法眼。这可是你乌库妈妈最喜欢的项链，你要去干嘛？”

　　广善在我面前踮着脚想把项链够到手，可无奈他那未及发育的小个子，憋红了小脸嚷道：“还我！还我！六姑姑是大坏蛋！给我，要不然芷柔真不跟我玩了！”

　　芷柔？脑子里马上显现出一张可爱的白嫩小脸，那双丹凤眼像极了司茹。嗯，我明白了八九分。“嘿，肉球，芷柔不跟你玩又怎样？你姑姑我就不和她姐姐玩。”

　　小孩子的世界与大人的就是不一样。广善摇着小脑袋，那架势好像是我欺负了他，“我不！我要和芷柔在一起。哎呀哎呀，姑姑还我项链，要不然她就要跟胤玠在一起了，姑姑还我，快还我！”小手胡乱在我身上拍打，我被他弄得眼花缭乱。

　　难道，这古时候的孩儿们都开始早恋啦？而且这芷柔的魅力这么大，连皇子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原谅我因为司茹而对一个小孩子用这样的词语，但不得不承认，那小姑娘得了他们瓜尔佳氏的优质DNA，虽然才四岁，可看得出那美貌将来一定不亚于司茹。我一阵郁闷，没想到让他一把拿到了项链，赶紧小心地将它揣在怀里。

　　看他要跑，我忙一把拉住他，笑着对他说：“肉球，看你对芷柔这么……呃，一往情深的，姑姑帮你让她和你玩，怎样？”

　　广善小眼一亮，但马上用一种不相信的眼神斜眼看我，小嘴嘟囔：“你……能行？”

　　我使劲捏了下他的肉腮，扯着他耳朵拉到嘴边对他耳语一番。小家伙马上裂了嘴笑了笑，把象牙珠串塞给我，点头道：“姑姑真好！我出去玩了，你把项链换回去吧，可一定要小心，别让乌库妈妈发现！”说完蹦蹦跳跳出了门。

　　敢情，姨娘不知道？我巴不得把那小子抓回来打屁股！

　　下午的时候，四贝勒来了趟，说是敏贵妃惦记着，挑了几样稀有布匹、食盒送来。这都要一个贝勒爷亲力亲为，我对他笑笑，心知肚明。

　　“都知兆佳府院子堪比苏园，陪我逛逛。”一杯茶之后出来，四贝勒拉了我手笑着建议。

　　我想抽出手，可无奈他握得甚紧，只得作罢。两人在园子里闲逛，我渐渐也开始兴奋地给他介绍着那些引以为傲的各色植物，虽然还没到百花盛开的时候，但他却听得认真，时不时赞叹一句。

　　“这又是什么？牡丹？可又不像……”指着一丛细长的绿色植物，他笑着问我。

　　我目光一黯，低了眼看着，蹲下身子默默说道：“这是绣球，现在还没开，开开很好看的。你知道吗？这棵是开粉色花，这棵是紫色的，而那边的开的是白色。”我一时忘了身边还有人，就像是展示自己的宝贝一样一棵棵介绍着。

　　“看来你很宝贝它们。你自己种的？每棵都知道开什么颜色的花？”四贝勒开口问道。

　　我蹲在地上摇摇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是宇熙种的，在我十三岁的时候。”

　　我还沉醉在两年前我与他一起将种子埋在地里时的场景，可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扭头去看，发现四贝勒紧抿双唇，脸色不是很好。

　　“除了花，他在你这还留了什么？”他不看我，只是盯着绣球。

　　还有什么？我房间里的一个个木雕的小玩具、小时候他和我爬树摘白果时留下的踩断枝干、葡萄藤下他亲手搭起来的秋千架、在房门柱上标注我身高的深深划痕……这些，算不算他留下来的东西？

　　看我陷入沉思，四贝勒转身就走。我回过神来，懊恼地追上他，“怎么要走？”

　　“你到底还没忘了他。”四贝勒停住脚步。

　　我从来就不知道忘了他的生活会是怎么一番模样，即使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心生羞愧，别过眼去低低说道：“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没用，月月，重要的是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他真的有些失态了，在我面前踱了两步，“你让我怎么办？你的心到底在哪儿？”

　　我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其实我也恨现在的自己。“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对你隐瞒，我忘不了、也不会忘。可是，我和你在一处，是全心全意。”

　　“哼，我居然沦落到要和别人争抢一席之地！月月，你作践我作践的体无完肤。”他冷笑一声，眼里充满愤恨。

　　看来，我又伤了一人。心里一叹，“我从没想如此。”

　　“那你还想怎样？满京城也就只你一人！”

　　我走到他背后，慢慢环上他的腰，脸贴着他温热的脊背道：“满京城也就只有你肯爱我了。别抛下我，不要……”深吸一口气，依旧是小兰香，我发现我是那么的迷恋这种淡淡的熏香气息。

　　“到现在为止，我做的最正确和最错误的事情就是我爱你。”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言爱，可却是此种心情。他慢慢回过身来，双手捧着我的脸在唇上印下一吻，在即将深入时却带着些许眷恋离开一段距离，皱眉说道：“我从不后悔这样，即使你一直游离在我身边。月月，给我句承诺，哪怕一句，让我安心都好。”

　　我眨眨眼，慢慢开口说道：“胤禛，我想改，我想真真正正去爱一个人。现在，我只有你了。”

　　得到了我的承诺，他满意地将我轻拥入怀，不说一句，却是千言万语。

　　“我爱你，可我也不想让宇熙受到一点伤害。我会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去见证，可答应我，就算最后的伤害在所难免，但放过宇熙，好吗？”我闭了眼，这也许是我能够对宇熙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他手臂一紧，但马上又是一松，“这些你都不要去想，留给我去思考。你要做的就是记住你的承诺以及准备嫁给我吧！”这次不同以往，虽是被他抱着，可我却没有感到单纯的温暖，却似如芒在身、愁肠百结。

　　现在，我终于知晓随着那辆自行车一同丢掉的是什么了。原来是那一去不复返的岁月时光，还有现下不知在何处的那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