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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明月的回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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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明月过得比任何假期都清闲。静宜、林芳和云淡都不在家,而明月家的祖上都已过逝,也就没什么地方可去了。除了偶尔和同学聚一聚外,每天就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和拉二胡,因此与云清交换书看就更为频繁。
这天,明月乘家里晚饭还没做好的空隙,拿了一本书去还给云清,她哼着歌下了楼,兴冲冲地往对门走,在那张黑灰色,有着两个铜扣环的大门前停住了,小时候她最喜欢吊在这两个扣环上推着门玩,现在大了,只能用手抚弄一下它们。然后,继续往里走。
这栋宅院比明月家那边还要大,但这里面没有楼房,进门左边的两间屋与右边的一排平房成直角,麻石边混泥土的走道一直通到最里面,走道旁是二百来平米的凉坪,凉坪的后头有一栋很别致的小屋;红色的砖墙上嵌着白色的百叶窗,离墙一尺远的那一排绿竹象屏风一样把小屋遮得若隐若现,周家就住在这里。
屋子的右边有一株姿态优美的梨树,树的前方是四个石凳围着的圆石桌,一条卵石子的小路把这里绿菌菌的草地和前面的混凝土的空坪分隔开来,把大坪分成了两部分,前面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而后面则是大人们聊天下棋的阵地,“聚仁里”的大院就属这里最热闹了。
沙明月进来时发现这里难得的空无一人,那时正值夏天,夕阳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下来,鸟儿在树上和地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明月轻手轻脚地走到石桌旁,把书放下后,屏住气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些在地上跳来跳去的小鸟……
云清恰好提着水桶出来倒水,见明月正专心捉鸟,他没敢惊动她,只是一声不响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明月这头扑到那头,跟着小鸟儿转圈子。
明月扑了几次没成功,也只好作罢。当她转身时,看见云清提着个水桶正痴痴地看着她,就气呼呼地说:“你居然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也不帮帮我,气死我啦!”
云清放下了水桶,跳下台阶后说:“我要是喊你,就会惊动鸟,你不更要骂我吗?”
看到云清那陪小心的样子,明月笑了,说:“我开玩笑的啦,这鸟我都捉不到,你那么笨更加捉不到,只是我一转身看到你,有点被你吓到了。”
云清也笑着说:“你来还书给我吗?那进去吧。”
明月摆摆手说:“不啦,我就坐这儿。”说完在石凳上坐下了,她又说:“哎,你猜我刚进来看见这里的情景时有什么感觉?”
云清摆摆头说:“你对什么事都会有感慨,谁知道你又联想到什么了?”
明月侧着头,把右手的食指抵在右颊上,半掩的眼睛被睫毛覆盖着,慢慢地、轻轻地念道: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
云清走到绿竹边用手抚着竹叶说:“你也和朱淑贞一样的《即景》啊!不过,我也觉得这首诗与这里的格调蛮吻合。还有,我觉得”聚仁里“的每一个宅院都像一首诗。你说呢?”
明月还没回答,云清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哎呀”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跑。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也走到了厨房门口,只见云清把煮在煤炉上的铁锅锅盖揭开来,顿时里面发出了烧干了水的“滋滋声”,他连忙用锅铲搅拌几下,又快速地从水缸里了舀了瓢水倒进了锅里。这时他才注意到明月已站到了他的后面,连忙说:“灶上烧了菜都给忘了。对不起,吓了你吧?”
明月轻轻拍了拍胸口,说:“我都快吓出病来了,还以为起火了呢。”说完还做了个很夸张的松了口气的样子。惹得云清大笑起来。
明月说话时已发现厨房旁边天井里的狭窄桃树上,开了很多的花,她走过去摘了一枝,又走回厨房门口,对云清说:“你们这棵狭窄桃树开的花比我们院里的那棵多得多。哎,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这里的每个宅院都象一首诗吗?但你没发现还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吗?就是每个宅院后面的天井里都栽着一棵狭窄桃树。”
“这花有毒还去摘,你不怕中毒呀?”云清边说边拿着盐缸往锅里放了一匙盐,接着又准备放第二匙…
明月好奇地问:“喂,你做什么菜要放那么多的盐呀?”
云清楞了一下,看看锅里,又看看手中的盐缸:“哎呀!我搞错了,我是要放糖的。”
明月走近锅旁才看清楚锅里煮的是南瓜,她“咯咯”地笑起来,指着云清说:“神经病。”
云清放下盐缸,急得直搓手:“这怎么办?今天又要挨云淡的骂了。”
明月止住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妨碍你做事了,云淡今天会回来吗?”
“对呀,我爸爸去接她了。”云清说着拿起水瓢到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又往锅里一倒,笑着对明月说:“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明月那时虽然不会做菜,但看到云清两次加水在南瓜里面,心想这菜再怎么也不会好吃了。她不敢再逗留,对云清挥了挥手说:“小清哥哥,我也该回家吃饭了,再见!”
“哎,明月,明天跟我和云淡一起去图书馆好吗?”云清跟在她身后问道。
明月边走边说:“好吧,要云淡来喊我。”
这时云清的母亲下班回来了,她笑眯眯地拉住明月说“媳妇妹子,好久没看见你,在文姨家吃饭吧。”。
“拜托啦!文姨!我长大了,别再这么叫我好不好?”明月说完红着脸跑回家去了。
……静宜听完了明月的叙述,她并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又问: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不来往了呢?”
明月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到饮水机那儿取了一杯凉开水,喝完水又坐回到沙发上,慢慢地说:“怎么说呢?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本来已经全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与你大概还有点关系。”
“跟我有关系?那我倒是要好好听听,说说看,有什么关系?”静宜的表情又是吃惊,又饶有兴趣。
明月说:“那天你到他们院里拿粮册时,可能我刚走,对不对?所以碰巧让你听到他们院子里的人在笑小清哥哥,而那天我好象不知道你回来了耶?”
“对呀,我记得我晚上去过你家,但你没在家,要是你在家的话,我也许早问过你了。”静宜也回忆着说。
“哦,是吗?那我去哪儿呢?”明月边问边想。
“咳,还想它干什么呢?十多年了,想起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你还是快告诉我与我有关的事吧。”静宜摇着明月的手臂,着急地催着。
明月想了想说:“昨天我一看见云小清哥哥就觉得有点意外,他的帅气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让我惊奇的是他的自信和优越感,他真的是面目全非了。当时,我想起了有人曾跟我说过,他是个只知道围着锅台转、没有出息的男人。”
静宜试探性地问道:“又是林芳跟你说的吧?”
明月轻轻地说:“好像是的。”
“什么好象?是的就是的咯。”静宜没好气地嘟噜着。
沉默了一会儿,静宜先开口说:“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还说了些什么?”
明月眯着眼睛回忆起来:“好象是在那次小清哥哥把南瓜放多了盐的事情发生后不久,不记得是我找她还是她找我,反正是在她家的大院里闲聊时扯上的,哎,你还记得她们那个大院吗?”
“记得!‘琛姑娘的森林’嘛。”静宜笑着说。
“对对对,看了这部越南电影之后,林芳就自命她们那个大院为‘琛姑娘的森林’,把我们几个笑得…。”明月附和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