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15、故人

　　比弗特城举办的魔导师大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魔术师业内的认同度甚至高于来自菲尔诺斯的魔法师评级，大陆内部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能在菲尔诺斯拿到金翼的魔法师不会太差，但只有魔导师大会的排名才能体现魔法师真正的实力。

　　“你可以这样理解，菲尔诺斯是大陆通用的魔法师能力的衡量标准，这个标准在各个场合都是很权威的，而魔导师大会的排名是在这么多年里逐渐积攒起了声望，才让它得到了大部分魔法师的认可。”诺西亚看着对魔导师大会完全不了解的阿尔斯特，耐心的解释着。
　　诺西亚记得魔法学院的魔法人文知识里其实是有关于魔导师大会的介绍的，但在阿尔斯特眼里，凡是不作为考点的知识，都是没必要的知识——除非是诺西亚教的。
　　所以他其实对魔导师大会近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每年四月，世界各地优秀的魔法师都会聚集在此，彼此较量并最终由大会的组委会宣布最新的排名。
　　阿尔斯特看着手中厚厚的魔导师大会的说明指南，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老师，这么说听起来魔导师大会超不正规的。”修里尔在旁边不满的抱怨，“这些年魔导师大会的认同度甚至已经快超过帝国的评级了，毕竟这几年斯尔蒂帝国似乎放宽了考核标准一样，以前才有几个能达到金翼的魔法师？现在每年都能出来好几个，好像金翼是街边的白菜一样，我都想去考一个了。”
　　“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斯尔蒂帝国都没有战争，所以优秀的魔法师不会死在战场上，而且魔法学院的教育水平一直在上升，越来越多的金翼魔导师出现，只能说明帝国魔法师的整体水平在提高而已。”诺西亚笑着反驳他，“不过魔导师大会确实是对帝国的评价体系一个很重要的补充，据我所知，最近这几年每次表现出色的魔导师都拿到了金翼的评级吧。”
　　“是啊，所以我现在都怀疑，斯尔蒂帝国那帮人其实会偷偷溜过来看魔导师大会，然后按他们的表现给他们评级。”修里尔说。

　　偷偷溜过来看大会的阿尔斯特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剑。

　　阿尔斯特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喉咙，随手把指南翻到后面，上面有历届魔导师大会的排名和历史排名，阿尔斯特在上面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这显然比前面那些复杂的介绍要吸引他。
　　“我母亲也参加过魔导师大会吗？”阿尔斯特有些意外的在其中某个年份里看到了克里斯蒂娜的名字。
　　“嗯，她参加的那一届好像……”诺西亚总觉得那一年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但有些想不起来，便凑过去想看看名单回忆一下。
　　“那一届的第一名就是传说中的迪尔斯啊，只要他上场的话，不管是参加哪一届，别人都没机会吧。”修里尔倒是看了一眼年份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但作为比弗特城的城主，他对历年大会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而一场同时出现了未来皇后和帝国叛徒的魔导师大会，他自然印象非常深刻。
　　“迪尔斯？”阿尔斯特看了一眼那个被放在第一名位置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老师。”
　　“阿尔斯特殿下，就算你没有好好学习魔法人文史，也应该知道他才对。”修里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虽然那是你出生以前的事了，但他可是曾经进入菲尔诺斯的宫殿刺杀凯尔陛下，而且差一点就成功的那个人啊。”
　　阿尔斯特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在魔法学院的老师曾这样介绍这个叫迪尔斯的家伙——一个无与伦比的天才，年仅十六岁就在帝国的魔法师考核里拿到金翼，但最终因为叛乱殒命荒野，是除了哈伊蒙德以外大陆最强大的魔导师。

　　对了，这么说来，哈伊蒙德的名字最早被人知道似乎也是因为魔导师大会。

　　阿尔斯特往前翻了几页，果然找到了这个名字。
　　这样一个名字，哪怕从不了解魔法的人也必然听过。他是大陆公认的最伟大的魔导师，曾经连续好几届在魔导师大会中夺冠，直到他不再参加这场大会，那里才出现其他的名字，也正是由于出现了这样强大的魔导师，才让比弗特城的魔导师大会开始被叫做大陆魔法顶尖水平的风向标。即使他已经失踪很多年，魔导师大会的历史排行榜里也毫无争议的把他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
　　“那个迪尔斯……不是死了吗？”阿尔斯特问。
　　“迪尔斯刺杀凯尔陛下失败之后，发动了叛乱，最后和自己的师弟哈伊蒙德同归于尽。”修里尔说，“至少在传说里是这样的。”
　　“传说？”
　　“其实有很多魔法师认为，像他们这样强大的魔导师，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的。你应该也见过一些魔法学院的老师，他们有的已经几百岁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那可是哈伊蒙德，谁会觉得他那么容易就死了啊。”修里尔靠在沙发上，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但说完之后偏偏转头看着诺西亚，问了一句，“你说对不对，诺西亚老师？”
　　阿尔斯特有些奇怪修里尔为什么会忽然问诺西亚这个问题，但诺西亚很快就回答了，“不管再怎么强大，老师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人总是会死的。”
　　唉？
　　阿尔斯特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后反而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

　　“阿尔斯特殿下，您居然不知道哈伊蒙德是诺西亚老师的老师吗？”修里尔立刻明白了阿尔斯特在困惑什么，有些奇怪的说，然后他看向诺西亚，“老师，你没说过这件事吗？”
　　“好像是没说过吧，我不记得了。”诺西亚非常淡定的说，“我以为肯定会有人告诉他呢。”

　　后来阿尔斯特回忆了很久，才确定诺西亚从没有跟自己提过他和哈伊蒙德的关系。
　　诺西亚只跟他提到过自己的老师，但没有说过自己的老师是谁，也许诺西亚觉得阿尔斯特早就知道了，也许诺西亚在故意隐瞒这一切，毕竟诺西亚隐瞒了很多和他的过去有关的事。
　　但后者显然不太合理，诺西亚有什么理由非得隐瞒自己不可呢？而且这其实根本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修里尔就知道，而且毫不在意的说出来了。
　　所以老师确实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早就知道了吗？

　　阿尔斯特站在阳台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楼下，有些不耐烦的皱眉。
　　在这种即将举办魔导师大会的时候，为什么比弗特城的城主可以这么闲，天天往这边跑啊，他都没有别的事吗？

　　不过这次修里尔不是一个人来的。
　　阿尔斯特看着那个跟在修里尔身后高瘦的男人，他全身都裹着一层纱布，左手拿了一根漆黑的法杖，在等待诺西亚过来开门的时候，修里尔似乎注意到了阿尔斯特的视线，伸手笑着冲他打了一声招呼，那个全身缠着绷带的男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手杖轻轻在地上点了一下——
　　嘭。

　　沉闷的、木头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过来，似乎就是在自己耳边敲响的那样，就好像年幼时得自己站在书房门口，听到诺西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的桌子那样的声音。
　　阿尔斯特看着自己朝着诺西亚走过去。
　　诺西亚单手撑在桌面上，穿着暗红色的法袍，法袍边缘细细的绣着金色的滚边，他手边是一盏昏暗的烛灯，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让烛火轻轻晃动着，那些明灭不定的阴影给了诺西亚一种神秘的、惊心动魄的美丽，他看到诺西亚抬眼看向自己，放下手臂，露出一截被染成金色的细腻的手腕，冲着自己微笑。
　　阿尔斯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强忍着立刻扑上去的冲动，站在原地，却听到诺西亚轻声叫自己，“快点过来，阿尔斯特。”

　　阿尔斯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诺西亚打开了门，修里尔和那个男人一起走进屋，他立刻跑下楼。

　　那个家伙绝对来者不善，他还从没见过可以隔着这么远不用任何施法媒介就可以施展幻术的魔法师，这种行为绝对称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威胁，修里尔为什么要带这种危险的家伙来找老师？
　　阿尔斯特下楼的时候听到诺西亚有些困惑的问，“修里尔，这位是……”
　　“我很久没有闻到老师的魔力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怀念。”

　　那个人说话的一瞬间，诺西亚的忽然变得脸色苍白。
　　那是嘶哑的像被扼住了喉咙后发出的声音，阿尔斯特看到那个人甚至连眼睛也被雪白的纱布蒙住了，整张脸只有嘴和鼻子露在外面，看上去像是刚刚从坟墓里走出来的木乃伊，但他却是一副看到了诺西亚的反应一样，冷笑一声。
　　“我一直在找你，诺西亚。”

　　在话说出口的瞬间，那个人握紧了手中的法杖，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风暴从他身上涌出来，阿尔斯特感觉眼前的景色透明又扭曲，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某个相当庞大的幻术在起作用，立刻展开魔力想要抵抗，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魔力还没有形成防御就被瞬间吞没，阿尔斯特几乎快要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就在这个时候，诺西亚忽然站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