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仵作后被少卿盯上了》冰镇起泡酒

2、离远一些

　　南离忍不住将视线往那人身上投去。说来也奇怪，饶是后来回想，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被从未谋面的这人吸引过去。

　　她见到这人的第一反应，脑内便浮现出一句书中所描绘某位人物的文字：跳脱于朝堂的局内人。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迷人得极，却也极具迷惑性，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夜敬祁。

　　是了。他长相柔柔，若不是本人站在现场，想必无人会将他与这天天和人命案打交道的大理寺联系起来。

　　夜敬祁也不遮掩，把一打纸拍到了罗以寒身上，便随即向尸体处这里走来。

　　前者视线触及呆愣在原地的南离，全然不吝啬招人注意的魅惑性笑容：“继续吧大仵作。”

　　南离这才发现她看夜敬祁入了神，有些不愿回想，随即蹲下身着手尸体的检查，把刚才的一切都忘掉。

　　原本看到夜敬祈来，正坐等着看看好戏的三两侍卫们听到让她继续的话，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按捺不住了：“她！？”

　　她不是没有听见到来时的闲言碎语和蔑视嘲笑。对于曾经的娇弱小姐她不置可否，但对于女性工作者的鄙夷和偏见，她不甘。

　　“恩？”夜敬祈低声单发一个音节，视线威压扫过不满人士。

　　后者悻悻低头闭嘴。

　　南离当下一楞。她不清楚这人的身份地位，却不碍着心里油升一丝暖意：这人知道她的身份，竟不惊不怪，还放任动手——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

　　她有能力。在现代，男女平等的概念的基础上，她不需要瞻前顾后考虑性别歧视，只要有实力，自大当心大胆地做。而这个时代非也。迎上那么多质疑的目光，她不确定能够毫无影响。

　　夜敬祁不仅是明着站队她这边给予支持，还安心地将高悬在晃荡的心和地面中架上了桥梁。

　　南离定定心，深深吐了一口气舍去多余情绪，单纯的来面对死者。她首先用指腹轻轻拨开死者眼皮，发现瞳孔可见，角膜却有些浑浊。这证明死亡时间则是在十二小时，也就是六个时辰之内，与最初推测的死亡时间相吻合，可以作为三重证明。

　　接着，她检查了死者的口腔。唇齿咬紧并无伤痕，可排除自杀。即使单从现场来看，这个几率就是微乎其微，即便如此对于整个案件来说，这也是必须取证排除的可能性。

　　她将视线下移，摸上身体。双肩自然下垂，身体舒展，双手手掌呈放松状态摊开。

　　不对，这不符合常理。她心道：人在恐惧、紧张或是愤怒的情况下，双手会紧攥成拳。因此这一特征在人死后也会一直保持。直面凶手，肌肉竟会是呈放松状态吗？

　　她再度抚上死者的手翻看，仔细查验，发现手指指缝间有黑色不明物体残留。南离辩不出这是什么，只得暂且把这一个疑点记下。

　　紧接着，她正准备脱去死者的衣物，却意外发现了衣摆下处不自然的褶皱，还沾染了黑色的不明颗粒状物体。她反应极快，立刻与指缝内残留的物体联想到一起。这是……

　　“如何？”夜敬祁正拿准她告一段落的检验，适时地开口询问。

　　她迎上男主投来的视线摇摇头，冷静地如实回答：“死者衣摆下方有明显褶皱，还沾有黑色颗粒状物体，指缝间也有残留。”

　　夜敬祁闻言蹲到南离身边，从衣摆和指缝中间各捏了一小撮不明物体搓揉，随后放到鼻下辨识。

　　南离没有抱着立刻便能等到答案的希望，她站起身，看着死者的尸体不禁暗自苦恼。死者身上有太多谜团，线索看似很多，却各自分散得很，好比失了绳的珠子。她在脑中将验尸所得线索尽数整理完毕后，继续周遭环境的情报掌握。

　　她站到死者生前的位置，面对大门，试图推演死者生前所视。

　　看着房间，她继续分析。按理来说，根据房间被溅上的血量和连贯程度，按照正常思维，主动脉被利器划伤，导致血液喷涌而出，那么凶手身上必然会先沾上血液，自然们内侧也会缺少部分，断不会如此连贯。唯一的解释，只有凶手是站在死者背后杀害。

　　可是，在死者明知背后站有凶手的情况下，他还会那么平静，毫无畏惧吗。

　　屋内除去必要的家具外，并无其他冠冕堂皇的装饰，也因此，每个角落都有放置的数量巨多的盆栽，成了最不正常的存在。

　　她走向卧房，帘子外一处架子上的花极其艳丽，与这朴素的房间格格不入。身为一个理工科女，对于植物学之类的知识只停留在普通人的阶段。像大众化的玫瑰，月季等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可这花，似乎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并不会用于房间内装饰。多半是这些富家公子才会专门养殖的什么稀有品种。

　　死者喜欢侍弄花草的结论自然而然浮现。

　　想到这里，另一个推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指缝中和衣摆粘上的黑色颗粒物，或许——

　　“是泥土！”

　　脱口而出了瞬间，她猛地一惊。惊讶的不是这个结论，而是同她异口同声的夜敬祁的声音。

　　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站着没事儿干，闲着无聊守在门外听墙角的茫然的侍卫们：…什么泥土？哪儿冒出来的？

　　南离走到离大厅稍远地方的茶几旁，或许是这里离动刀动枪的大门口有点距离，基本没有受到波及。茶杯内还残留着半杯茶水，安然置于桌面，显然它的主人曾经很悠闲地品过茶。

　　这样的现场不禁导致了她心中的可能性分歧：是死者过于冷静，还是案发得过于突然？

　　她越想越越觉得这件案子不是一件普通的凶杀案，因为这死者实在太简单，又太过复杂。

　　“你觉得他是怎怎么死的？”

　　南离略带小小得意，将这份对于她推断和水平的认可收下，毫无露怯底气十足地回道：“茶壶内茶水倒尽，茶杯内茶水半杯，显然是死者生前在等待着什么人。房间内花草摆放众多还都被精心照料过，说明死者应当十分喜爱花卉。

　　如此说来他衣摆下方的褶皱应当是在给花浇水的时候，携带着泥土渐出的水。由于沾了水却没有及时的烘干拉直，导致衣物干后会有不和谐褶皱。”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刻意将事实和推断分开，“我认为死者死前处于十分放松的状态。甚至在死前的前一刻，他都不觉得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会令他感到恐惧或是震惊。这可以从他双手摊开这一点上证实。”

　　“你指的是死者并没有因为过度恐慌而造成双拳紧握？若是死者他曾确实曾经双拳紧握，而是被凶手刻意将全松开的呢？”夜敬祈趁热打铁。

　　现场凌乱不堪，完全不排除是凶手杀人后自行伪造的混乱现场，考虑到这点不意外。

　　她现在需要的正是将所有可能性排列排除，因此对于他提出的岔路认真斟酌后答：“人死后被做过什么在一定时间内是可以推断出来的，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若真是被迫，至少会回弹成虚握状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成放松。二者情况截然不同。”

　　夜敬祈似乎得到了个满意的回答，突然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道：“美人 ，会武功吗？”

　　“啊？”南离不明所以。不知道是因为称呼，还是因为问题方向转换太突兀。

　　“现场的打斗痕迹是真实打斗所致的。并且一人持刀，一人拿剑。”

　　南离知道，在让她继续验尸的时候，这人也没闲着，在视察四周，却不曾想到会得出如此结论。就凭木质家具上遗留的划痕吗……

　　虽然她穿书前身为法医，整天会在命案现场移动寻搜寻、取证、追捕犯人等，但她也只具备基本的自保方式，学习过简单的制敌手段。平常也是单纯强身健体的方式运动罢了，大多半时间全部泡在实验室和资料堆里，进行案件复盘，向前辈们取取经。对于武功，完全就是个门外汉。

　　在这一点上，术业有专攻。

　　“你是说这里曾经有两波人到来？”南离默认采取了专业人士的判断，“我检查过死者脖子上的伤痕。表皮入刀口非常细微，伤口切口几乎没有厚度变化，凶器应该是薄如蝉翼的剑。这么说来，持刀的那一伙人与死者相识，并且站于同一立场。”

　　“不错。”夜敬祁肯定。

　　二人一唱一和，基本把案件推理完成。

　　先前还有不满性情绪的侍卫们现在彻底傻眼。不是，这两个人看到的跟他们一样的东西。呃…虽然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待的时间没有他们长。可是在这几乎没有交流的情况下，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侍卫们无一例外，皆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他们其中不乏见过夜敬祁绝妙推理的，无一次不是像今天这样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这次又跟以往不同。

　　完成基本推理的南离不经意间瞟过门口侍卫，见他们茫然的神色不禁觉得有些三十年河西的小得意。

　　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够砸破纸墙壁窥探得零碎真相时，骤然闯进案发现场的侍卫满脸凝重，“嘭”地推门之声显然事件的急迫，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

　　·

　　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他们这队佩剑带肃气的一行人着实格格不入，这人流如潮中竟还为他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和躲瘟神似的。南离混在其中，叫此情此景哀叹万分。若不是必要，她也不想跟着一起回去。毕竟横行霸道，说得大概就是现下的他们了。

　　不过这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还得“归功”于那侍卫的一句话。

　　兵部侍郎在大理寺恭候大人大驾。

　　可不得把他们全部召回去。不过……南离回忆起案件知情人员，看罗少卿的反应定然不是他叫人通知的，侍卫们不接命令也不会乱传。明明杨公子是独居，这兵部侍郎倒也还是派人一直盯着。

　　走离了闹市，南离受万众瞩目的不适感也逐渐消退。越接近大理寺，一路上的人便是愈渐稀疏，这点她有所耳闻——大理寺的名声不正，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她随着队伍走也不怕迷路，便走了神，却不想下一秒所发生之事令她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