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小香茗

7、第 7 章

　　回来的路上，街边上早就亮起了路灯，地上的人影被拉得老长老长。暖黄色路灯下，一切都变得柔和了。

　　“林嘉和，你很不一样。”

　　林嘉和有些奇怪，为什么秦盛会突然这样说，他侧过脸，疑惑地看着秦盛。

　　秦盛清楚地看到了林嘉和密长的睫毛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柔光，他歪头咳了两声，耳朵有些泛红。

　　好在林嘉和并没有深究他话里的含义，两个人沉默地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晚归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们混在其中。

　　回到学校后，两人便分开了，分别朝着两条相反的路继续前行。

　　林嘉和到13号公寓楼下的时候给沈柠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就在碧湖旁的长椅上坐下歇息了一辆。从远处望过去，林嘉和的身影在这夜色中无比的单薄，他的四周仿佛树立着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谁也没发走进其中。

　　沈柠收到林嘉和的消息后立马从楼上飞奔了下来，她跑到林嘉和的身后，想像小时候那般从背后用手环住林嘉和的脖子，最后她却只是拍了拍林嘉和的肩膀，在林嘉和的身旁坐下。

　　林嘉和扭头看向沈柠，发现她只是穿了一件卫衣就下来了，他眉毛紧蹙，略微有些苛责地说道：“怎么穿着这么单薄就下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等着急了吗，下次我会注意的嘛。嘉和，我的晚饭呢？我快要饿死了，就等着你给我带晚饭了。”

　　“我不是让你吃些面包垫垫肚子吗？”林嘉和把手上提着的打包的饭菜递给沈柠。

　　“一想到晚饭是这家的，我哪还有胃口去吃面包呀。”沈柠接过袋子，就迫不及待地把其中的一个打包盒拿了出来。她刚揭开盒盖的一觉，香味立马溢了出来，沈柠舔了舔下唇，准备要把整个盖给打开的时候，鼻子传来痒意，下一秒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带回寝室去吃吧，这外面冷，你又穿得这么少，别冻感冒了。”

　　“唔，那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沈柠提着袋子小跑回了寝室，林嘉和在湖边又坐了一会，他才慢悠悠地往自己寝室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林嘉和睡醒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脑袋有些沉，他接了一杯开水，刚喝下去的时候这种感觉消散了一些，等到他在教室坐了有十来分钟的时候，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林嘉和趴在桌面上，用臂弯把自己圈起来。大学的课堂环境不比高中。高中你要是犯困睡觉，就算没有同学提醒，也会有老师亲自动手，让你强制开机。大学则是只要不打扰老师上课，你爱干啥干啥，老师不会理你。

　　正是因为如此，林嘉和在这个教室睡了整整一个上午，期间不少同学从他身边经过，愣是没有一个人把他叫醒。

　　林嘉和睡醒的时候，脑袋还是晕得厉害，在他视野里，天旋地转，大脑空白的那一瞬间，耳鸣，大阳穴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轻盈起来，他的四肢有些不受控制，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林嘉和头抵着桌沿，咬牙挣脱那种无力感。他尽力缓和了一会，他才坐直身子，将自己靠在椅背上。他这时候才感觉到后背一阵黏腻感，在他四肢无力的时候，冷汗早就爬满了他的后背。

　　林嘉和叹了一口气。

　　上了大学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让他一时放松了警惕。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差点让他缓不过气来。

　　林嘉和又在教室坐了二十来分钟，才出学校打车去了医院。

　　正是中午的时候，医院里吵吵嚷嚷，给病人打饭的家属，查床的医生，换药的护士，每个人看起来都匆匆忙忙。

　　现在正值换季，不少身体抵抗力不强的老人小孩在输液区输液。林嘉和来得比较晚，已经没有位置了，他站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林嘉和面不改色地盯着护士将针管插到他手背上的静脉上。

　　“小帅哥，好了，你手不要碰着，不然回血了那可不好受。”

　　林嘉和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也没抬头，仍旧将目光放在输液的那只手背上。

　　输液瓶的液体还剩一半的时候，林嘉和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扭了扭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的脖子，然后才从裤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阿婆。”

　　“是嘉和呀，在学校怎么样，学业重不重，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阿婆，我都好。倒是你，现在变天了，你要注意添衣保暖，千万不要着凉。”

　　“阿婆晓得了，倒是你，身体素质一直不太行，你更应该注意，不要老是喝冰水了，多喝热水，晚上也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盖好肚子。”

　　“知道了。”

　　林嘉和跟阿婆聊了好一会，他催着阿婆去午休后，他又开始发呆了。

　　直到听到一声尖锐的哭喊声，他才回过神来。

　　发出声音的约莫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在离林嘉和两米左右的位置。小男孩害怕打针，倒也没有死命挣扎，他将头埋在抱着他的妇人怀里，放声哭喊。抱着他的妇人一手环着他的腰将他扣在怀里，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哄着他。

　　“阳阳乖，一会就好了，你看周围这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们打针都没有哭，我们阳阳小男子汉也不哭哦，一会就好了，很快。”

　　在妇人的细声安慰下，小男孩逐渐停止了哭喊声，他头贴着妇人的锁骨，小声地啜泣着。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小声但认真地说：“我不哭了，阳阳是小男子汉，阳阳不哭了。”

　　些许是林嘉和的视线太过于直接，妇人安慰好小男孩后，抬头朝林嘉和这个方向往过来，她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后，再次满心满意的哄着小男孩子。

　　林嘉和略微僵硬地扭过头。他坐的位置是一个角落，正好在窗边，他侧过头就能看见医院楼下的草地上有几个被护工推着的老人。

　　林嘉和的目光追逐着那几个老人的身影，等到视线里再也没有了他们的身影，他靠着长椅，放空。

　　浓重的消毒水充斥着整个医院，而这里被割裂成两部分，一面是朝气蓬勃的新生，一面是迟暮耄耋的消逝。

　　生命在这，既如泰山，又如鸿毛。一息一念，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