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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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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榕进院发现,陈镶玉坐在院子里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思考人生,非常惊悚。
她这个姐姐爱美爱吃爱享受,唯独不爱读书,十足的草包,什么还会思考了?
尤其是陈镶玉刚中考完,整个一野得没边,到处浪。
只在前几天不小心磕了下头,才愿意安静下来,老实待在家里。
但又太老实了。
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榕皱皱眉,想到陈镶玉的各种前科,懒得理她发疯,进屋做饭。
家里没什么吃的,照例从菜地摘回几个豆角茄子来煮。
厨房窗口忽的一道幽怨目光:“又是豆角茄子啊。”
陈榕盛饭的手一顿,饭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搁,重重摔门出去:“爱吃不吃,哼!”
说是生气,一边饭都给她盛好了,陈镶玉乐了。
要说她重生回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大概就是逗她这个傲娇妹妹了。
陈榕有多少年没对她甩过脸子了?
十几年后的陈榕名牌大学研究生,出国留学,外企高薪工作,不想跟他们这个烂家庭扯上丁点关系,更不会多看她这个姐姐一眼。
可也是这个几年没叫过她一声姐的陈榕,在她被变态纠缠,逼得无处可去时,突然跟她说:“来我这里吧,姐,出国的护照我给你办。”
这可太特么感动了。
要知道那时候她身边的人都被死变态收买了。
她简直孤立无援。
所有人都说,你都这个年纪了,还离异带娃,能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做傅先生的情人就情人吧。
啊呸!
要是她猝死的场景被那个男人看到,能吓他一跳,也算报了被纠缠不休的仇,大快人心啊。
不过依那个变态波澜不惊的冷漠性子,感觉又好像不可能。
这样想,越想越怪异,用自己的小命报仇什么的,算了,赶紧吃饭。
两个菜都没盐没味没有油水,不见半点荤腥。
陈榕一个初中一年级的厨艺水平,也就勉强能煮熟入口。
陈镶玉吃得味同嚼蜡还得吃,要不然就得饿着。
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看她家这家徒四壁,还没电没网,没有美食外卖的九零年代,她重生回来怕不是再受一回罪的。
小时候能吃的苦,长大了享过福,再倒回来经历一遍,打击无限遍增大。
陈镶玉已经废了好几天,还没从这种打击中回过神来。
重生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对她这种废物点心来说,该废的还是得废。
陈镶玉努力又扒了几口饭,瞥到院门口偷偷含着手指流口水看她的小丫头。
小丫头才三岁,是她族里一个堂姐的女儿,被丢回娘家养,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
大概是她们家只有小孩子在家,看着面善好相处,小丫头上门蹭过一次饭就认准了她家的门槛。
别看陈榕脸冷,她这个妹妹对她没好脸色归没好脸色,每天都不忘了投喂小丫头。
今天大概是被她气着了,忘了单独留一份出来,小丫头自己找过来了。
陈镶玉找了个小碗,把她抱上凳子上吃,小丫头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没滋没味的饭菜也吃得喷香。
陈镶玉看得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小丫头以后大名叫刘晓萱,长大后那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好女孩。
因为她跟那个堂姐关系好,小丫头总是甜甜地叫她一声小姨,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了她。
现在她却只能给她吃“糠咽菜”
“萱萱别吃了,等姨给你蒸个鸡蛋羹。”
陈镶玉重生回来这么久,第一次主动进厨房,试图给自己改善伙食。
客厅的陈榕看到她进厨房,沉默看了会,默默撇开脸,出了门。
陈镶玉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找到家里存的鸡蛋,本来橱柜底下的沙地上有两板土鸡蛋,能卖几块钱呢。
现在都没了。
她张望了下客厅,没看到陈榕,只得去后院鸡窝里摸两个鸡蛋出来。
好家伙,太久没闻到鸡窝这股酸爽的味道,她都要吐了。
萱萱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咯咯笑出了声:“鸡鸡,啄!”
陈镶玉手里举着两个鸡蛋,玩心起来,挤眉弄眼逗了她会,心情大好,突然听到屋子外面的训斥声。
“二丫,你们家里的鸡蛋呢!我可是一个个数着呢,三十六个,一个都不少,现在都被你弄哪去了?!卖的钱呢!?”
听着是她和陈榕的奶奶来了。
一个专心偏爱大儿子,极度重男轻女的老太,六七十岁了还能一口气不歇的从村头骂到村尾。
陈榕都要被她骂哭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路被堵回家门口,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她还是个心思重的。
陈镶玉见状放了鸡蛋,拿了个空碗过去,及其淡定地说:“鸡蛋我卖了,咋了,咱大伯家没鸡蛋吃了,奶要来我家要吗?”
她从小就刁,不像陈榕脸皮薄,性格又乖。
偷卖了家里的鸡蛋,很合理。
老太太对着她,都没在陈榕面前的嚣张气焰了。
没办法,乖巧的孩子能训能打。
像她这样冥顽不灵的,那是恨不得她有多远滚多远,别来面前碍眼。
否则气得心肝疼。
老太太看着她一头刺眼的黄毛,那真是心肝肺哪哪都不得劲。
陈镶玉宅了这大半个月没出门,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新染的头发。
“你把鸡蛋的钱就花这上面去了啊?整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头发,你是要去外面勾引谁!?”
“那倒不是。”陈镶玉麻溜地躲着她戳过来的手指,不像陈榕一动不动杵在原地不会躲。
“没花?那钱哪里去了?”
陈镶玉故作矜持,扶了扶耳边的卷发:“就卖鸡蛋那点钱,哪里够我做这个发型。”
老太太差点气个倒栽葱。
陈镶玉赶紧申明:“您老人家可别倒在我家啊,我可不怕你演戏,大不了我和陈榕往外面一跑,你在地上躺多久都没人知道,就我们家这偏门偏路的。”
老太太硬的不行来软的:“这是我养的鸡!”
陈镶玉拿出当年叛逆小太妹的混不吝架势:“小鸡仔是我妈过年花钱买的,也是陈榕喂大的,而且我们分家了!”
老太太放软了点语气:“你们还小,卖鸡蛋的钱应该给我保管…不对,你爸妈上个月的生活费都还没给我,这钱本来就是我的!”
陈镶玉更无辜了,捧着手里的饭碗,像个小讨要饭的:“那您找他们要去呗,我们这三个小孩都穷得吃不上饭呢,正准备上大伯家吃去。”
他们跟大伯两家人早因为分家的龃龉闹得不开心,老太太跟长子过,怎么可能让她们两姐妹来吃白饭。
换她那个大孙子来还不错。
绝对少不了乖孙子一口热饭吃。
“想吃饭还不容易,跟你们大伯家下田干活去啊,看看你们放假回来这么久,就没出去晒过一天太阳,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知道来帮帮家里人……”
陈镶玉又饿又热,被说的不耐烦,随口答应了会去田里帮忙,才把老太太应付走。
等院门一管,她捡起掉地上已经软透了柿子,露出了恶魔的微笑。
陈榕看得意味不明:“你在干什么?”
陈镶玉一手捏爆了柿子:“挑软柿子的捏。”
陈榕看她的小眼神越发奇怪。
“开个玩笑,”陈镶玉打水洗了手,阴恻恻说,“我是要去镇上,把咱们那个好弟弟逮回来。”
开玩笑,她在老太太那受了气,能让这小子好过?
陈元洲指定拿着他们的生活费在镇上快活呢。
他们爸妈年后临走时留的一百块钱,她当年不懂事拿了一半,半个月前染了个头发回来,陈元洲抢了剩下的一多半,能在镇上乐三两个月。
陈榕揣着几块钱做家里的开销,连块肉都买不起。
也不怪她偷卖了家里的鸡蛋。
“可是奶说,要我们下午去田里帮忙?”
“不去,去什么去,田里的庄稼又不是我们的,咱家的田都被大伯拿去种了,收了谷米有我们的吗?”
拔花生,摘花生,割稻谷。
小时候干农活的记忆简直是童年噩梦。
陈镶玉重来一回怎么还会让自己再吃这个苦。
而且家里没大人,他们去自家菜田里摘个菜都要先问过他们大伯娘。
那还干什么活?
“不下田,那干什么?”陈榕沉思,他们奶奶的要求根本拒绝不了。
说起这个陈镶玉就有经验了:“下午你在家里反锁好门,谁来敲都别理,要是大伯娘他们找上来,你就说要在家里带孩子,正当理由!”
陈镶玉顺手摸了把萱萱小脸蛋,小丫头乐颠颠附和:“锁,锁门!”
大中午的,田里干活的都要回家睡个午觉,等最毒的日头过了再下地。
陈镶玉就是这个时候顺着墙根,摸到大伯家的窗台下,避开了耳目溜出去的。
大伯家的屋子在村子里更前一点位置,不避着点看到肯定要被抓回去,强制干活。
到了村口,迎着滚滚热浪,陈镶玉在树荫底下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一趟班车。
她从口袋里摸出两毛钱给了售票员阿姨,赶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钱还是陈榕刚刚不情不愿给她的。
小姑娘就是口是心非,哼哼。
今天不是赶集日,车里人不多,倒是不挤,可是凹凸不平的路颠簸她胃难受。
这时候只能安慰自己,重生回来不是没有意义啊,虽然她一穷二白,吃不好,住不好……
但好歹她现在年轻力壮,身体倍棒!
顺便还摆脱了那个变态的纠缠,前途一片光明!
班车开了没两分钟,车停下上人,是陈镶玉认识的,她的初中小姐妹方红红。
方红红一眼看到她,跑过来坐下:“镶玉,咱们去县城看电影哇,港片,星爷的呢!”
陈镶玉毫不心动,一口回绝:“不去,没钱。”
方红红奇怪了:“他们不是说你卖了上重点高中的名额,有两千块呢?”
两千块,在九五年农村这地界,那是巨款,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
陈镶玉也不问谁说的,一脸正气凛然:“开玩笑,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
陈镶玉想了想:“得加钱!”
想当年用上重点高中的宝贵机会换零钱花,她是真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