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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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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诗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阵儿,还没从梦境中恢复过来。她只记得一个晚上都在做梦,人很多也很乱,但梦见了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安诗白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斜对面,徐茵的床空空的,夏凉被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
她是一晚上都没回来?还是已经走了?
安诗白睡前的最后记忆,是宿舍门口的那道光,可她现在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做梦。她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闹铃还没响,但也该起床了。
安诗白关了闹钟,下床。
她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看着连水渍都没有留下的洗手台,总感觉怪怪的。就算现在已经入夏,使用过的水池也不该这么干燥,除非她不到五点就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五点宿舍门还没开。
安诗白一边刷牙,一边欣赏镜子里的人。她脑子一抽,突发奇想,“要不抓个人来谈恋爱吧!”
安诗白从小不缺乏追求者,奈何家教森严,对她表白的男生都被父母棒打鸳鸯。好在这些人中没有她喜欢的类型,要不然肯定后悔莫及。
想到这,安诗白脑子里忽然闪过徐茵白到发光的背,吓得她手一抖,牙刷直接戳到嗓子眼。
呕咳咳咳咳——
我一定是疯了。
安诗白漱完口,扶着水池边缘,偷偷又想了一下。
那副身段,慢慢转过身的样子……
“你在干嘛?”谢春杨站在门口,一脸没睡醒的看着安诗白。
安诗白差点儿栽进洗手池里。
“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
谢春杨委屈,“我才被你吓死!大清早不洗脸,站在厕所里闭着眼睛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梦游呢!”
安诗白仿佛被看穿心事,赶紧拿上洗漱用品走了。虽然被谢春杨吓了一跳,但那张背影的侧脸还是露了出来,似乎没对上徐茵可爱的脸。
安诗白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难道我只是馋她的身子?那我跟lsp有什么区别?
安诗白甩了甩头,她绝不承认拥有良好家教的自己是这样的人。
刚从床上下来的赵新新看到安诗白脑袋甩的像拨浪鼓,“你在练什么颈椎操吗?”
“…啊?”
赵新新又有了新发现,“徐茵已经走了?”
“我起来就没见人,你听见她起床了吗?”
赵新新摇头,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你不是睡觉挺轻的?”
“我就是没听见才问你。”
“你都没听见,我就更不可能听见了。说不定她昨晚没回来呢!”赵新新第一眼看到徐茵,直觉告诉她这样的大美女放在法医组一群老爷们里,肯定不会单身。
谢春杨从卫生间出来,“我昨晚好像听见门响了。”
安诗白跟着说:“我好像也听见了。”
“人家是转系过来的,肯定要比我们更努力。对了,今天是谁的课?”
安诗白回头看课程表,“丁宝妈?赶紧赶紧,她现在觉少,老是提前上课。我还要吃早饭呢!”
宿舍慢吞吞的起床氛围,瞬间切换到快速模式。七点十分,三个人准时离开宿舍。
吃完早饭,三人组来到实验楼教室。
安诗白扫了眼座位,“徐茵没来。”
“早读去了吧?”谢春杨看表,“还有十分钟上课。”
话音未落,妇产科老师挺着大肚子走上讲台,带着满身的起床气,扶着后腰说:“人都到齐了吗?今天接着讲分娩。”
“从宝妈家到学校至少也得半小时,她这状态是怎么开的车?路怒症加起床气……”赵新新小声嘀咕。
“我已经看到我的未来了。”谢春杨无奈叹气,“九个月身孕还要上班。一旦预产期提前,当场表演生孩子。”
“这还好,只是上课没那么辛苦。要是当了医生,挺着好几斤的肚子,每天接待那么多病人。想想我就快窒息了!”赵新新摇头。
“不过,医院有个最大的好处,你能一直工作到生产,而且是直接从岗位进产房,大大降低危险系数,还为产后赢得了更多的休息时间。”安诗白捂着嘴说。
赵新新双手交叉,“达咩!”
徐茵姗姗来迟,进门看到讲台上站着老师,她迟疑了一下才往后面走。
“这里!”赵新新朝徐茵招手。
老师的目光追着徐茵,觉得她眼生,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纪律,“以后上我的课,请同学们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这位同学新来的吗?”
“老师,她是转系过来的。”坐在前排的班长回答说。
“哪个系来的?”丁老师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
“法医。”班长说。
老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徐茵跟安诗白她们挤在一张实验桌上。
“你不是早起了吗?怎么来这么晚?”安诗白低着头问。
“我去操场早读,忘记看时间了。”徐茵把书掏出来,摊在桌上。
安诗白拿起手机,“你把手机号和微信告我一下,以后好联系你。”
徐茵念了一遍手机号码,说:“微信也是这个。”
“OK!”
老师盯着安诗白那桌看了半天,伸手说:“一二三,第三排,对,你,回答一下。”
安诗白左右看了看,对上老师的视线。
“就是你。”老师重复道。
安诗白站起来,小声问赵新新,“啥问题?”
“连问题都没听见吗?你在干嘛呢?”老师按了下手,“坐下吧!上课都专心一点,你多听一句,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安诗白坐下后,赵新新小声跟她说:“她啥也没问。”
安诗白:“……”
“先兆临产,指分娩发动前,出现预示不久即将临产的症状。比如嘶——”老师缓而慢的声调戛然而止。她双手撑着多媒体,弓着腰低头,吸气,呼气。
班长赶紧走上讲台,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您怎么了?要不要打120?”
老师的“没事”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感到一股暖流顺着大腿直直滑下来。她心说不好,羊水怎么破了?
老师处变不惊的关闭课件,还不忘跟同学们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吧!老师我要先去生个孩子,下学期再见!”
全班:“……………”
“老师,要不要叫救护车?”班长一直站在老师身后,方便随时去扶她。
老师把包挎在手腕处,“补充一个知识点。羊水破了之后,大部分产妇并不会马上宫缩,我现在感觉额……好像不太好。”
强烈的宫缩阵痛让她难以保持站立,班长赶紧扶住老师让她坐下。
“……打120吧!”根据目前的状况,她觉得自己不能开车去医院了。
赵新新从没见过这阵仗,磕磕巴巴地问安诗白:“不是羊水刚破吗?怎么就要生了……”
“三胎都快吧?”安诗白不确定地说。
谢春杨告诉赵新新,“我妈生我妹的时候,从阵痛到生产只用了半个小时。她走到产房护士床还没铺还,我妹头都快出来了。据说爬上床孩子就落地了!”
独生女赵新新:“……”
安诗白眼睛闪着光芒,“阿姨简直妇产科之光!有什么经验一定要传授给我。”
谢春杨撇嘴,“头胎你就别想了。”
安诗白沮丧。
徐茵嗅到一丝血腥气,往后退了退。
“男生都出去,女生留下。”班长突然发话,其他人不敢耽搁,呼呼啦啦走了一半。
老师指着包,说:“待产包…”
班长让大家把桌子腾出来,拼在一起,又撕开待产包取出产褥垫,平铺在桌子上。
谢春杨慌慌张张说了句“不会要在教室里生吧”,就赶紧冲过去帮忙了。
赵新新又紧张又兴奋,拉着安诗白一起过去。
徐茵站着没动。
躺在桌上的老师,一边忍着阵痛,一边现场教学,“内检,谁来?”
所以说,老师不愧是老师!
同学们面面相觑。妇产科的实习还没开始,谁也没真正上过手。哪怕有老师现场演示一遍,都有人敢试一试。可是现在,唯一能演示的老师,正躺在床上充当教学案例。
安诗白突然想起徐茵留过级,忙回头找人,发现她已经走到门口了。
“徐茵,你去年是不是在产科实习过?”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徐茵身上。
没来得及逃走的徐茵,“……”
安诗白跑到门口把人拉过去,班长递上一副未拆封的手套。
老师嘴唇苍白,侧头看着徐茵,“没事,我告诉你怎么做。”
徐茵,不,死神,她活过漫长的岁月,什么没有见过。虽然她不懂人类的分娩术语,但也知道孩子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出生。
只是,她的手是迎接死亡的。一个新的生命,被死神捧到这个世界上,多么可笑。
“啊,那是不是孩子的头?”一个学生突然问。
安诗白紧张地扯了扯徐茵的衣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学姐身上。她很怕这唯一的希望说出“做不到”三个字。
徐茵被她殷切的目光注视的没有办法,只好接过那副手套戴上。
即使被困人间,死神也是神明。
生命面前,众神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