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的天空》长子范儿

22、卖书

　　在开过最后的校会，大家开始无次序的散开，返回自己的家。如果说周末与节日小假是定期的零花钱，寒暑假就是定期的暴发大钞。用惯小面额的零花，现在突然得到了这么大的面额，夏飞心情大好，连看班主任都觉得眉清目秀。
　　回到宿舍，几个男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哥们宣布自己的度假计划。
　　佟小杰叠好他的棉被正使劲的往袋子里塞，塞不进。佟小杰把鞋子脱掉，用脚踩。棉被这种软绵角色，只要你对它用力，它总会妥协的。佟小杰说：“回去我得把我笛子狠狠磨练一番，下个学期回来一定让你们挖～目相看。金子！它总是要发光的！”
　　谢凡被子也塞不进，就提着袋子到佟小杰床铺招呼他帮忙：“嘿，给我踩俩脚。”佟小杰就往被子踩几下，配合谢凡把袋子拉链拉上。谢凡把被子甩到自己床铺上，反身开佟小杰玩笑说：“就你吹那样儿，如果也算颗金子，那么遍地都是钻石。不是我打击你，隔壁宿舍的张俊嘉说有次梦到小时候被大人抱着他上厕所，听着大人的嘘嘘声，差点就尿出来了，就因为听了你丫的笛子。象哪漏气了似的。”
　　佟小杰把鞋子套上，假装生气的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你你你，我白帮你装棉被了，我白给你递纸条作弊了。”
　　夏飞在上铺往包里塞完衣服，凑热闹说：“谢凡这就你不对了，其实佟老大的笛子在不吹的时候还是挺好听的。”
　　佟小杰模仿学校最凶的主任口吻说：“嘿～我看你们是反咯！眼里都没我这个舍长咯？夏飞同学，我以308宿舍舍长的身份命令你下来，和谢凡同学站在一起，我得严肃的批评你们两句。”佟小杰是舍长，当初班会上班主任叫308推荐一个人当舍长，几个人站着半天没人应声。班主任问：你们谁想当舍长啊？结果几个人都纷纷摇头，舍长是个为难活儿，班主任发现宿舍有事，都找舍长，要检查宿舍卫生，也是布置给舍长，然后舍长再回去发动懒虫们干活。舍长又不好伤及同窗甚至还有时候是同床的兄弟感情，很多时候连叫人扫地都是为难。而且舍长还不算班干，不能在自修时候跳上桌子指着某个人咆“你丫别讲话！影响别人学习！”
　　刚好佟小杰那天请假不在，班主任就说：“哪就，佟小杰当舍长吧，你们转告他一下。”
　　佟小杰一不小心就毫不知情的就当上了舍长，带领着308喽啰，一个学期都没拿过班里评选的所谓“模范宿舍”。班主任老是举例说“大家不要学308宿舍，袜子和内裤放在枕头底下。”

　　夏飞把包丢到下铺床板上，跳下来，低着头和谢凡站在一起。这就是年轻人的玩笑，一个人说我演谁谁谁，你们又演谁谁谁，然后大家一起憋笑恶搞模范这些人。最后把自己逗乐大笑。
　　佟小杰背着左手，右手食指指着谢凡和夏飞，抿嘴咬牙，还激动发抖：“你们！你们！我从事教育事业30多年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学生！你们！你们！”
　　夏飞憋笑功底不够好，嘴角开始上翘，佟小杰指着夏飞的额头大声说：“你！你！还笑？你！你！”
　　夏飞忍俊不禁，倒在谢凡床铺上大笑：“我受不了啦，丫装得太象了。”
　　佟小杰得意洋洋：“我还可以装校长呢，你们听啊。各位～同学们，今天～我们～开一个关于安～全的～会议～。”

　　王森用脚踩着从宿舍带回来的书本问：“嘿，这些书怎么办？”
　　杨家峰说：“带回去啊。”
　　“我不想带回去，否则我爸一定天天叫我看书。”
　　大家一想有道理，差点就懵懵懂懂的把祸害带回家了，光这样想想，寒假的美好都灰了好几个色阶。夏飞提议：“卖掉吧。现在全校的人都在回家，外面肯定是坐不到车了。再把卖来的钱换瓶可乐，我们可以下午再走。”
　　佟小杰开玩笑说：“哇，你们居然想卖书？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从小老师就教导说书是知识。”
　　夏飞不屑：“切，知识是装在咱们脑瓜子里带走的，知识不是书，书和我们坐的椅子睡的床板一样，只是一工具，它本身并不代表什么。如果你非得和我扯到什么神圣光辉那方面去的话，我问你，教鞭也神圣吗？我小学偷偷折了好几根。”
　　佟小杰拍手说：“这话精辟！”
　　在王森提醒不能带书回去的时候，大家只是认为书是个祸害，现在经夏飞一贬，觉得书更不值钱了，是个不值钱的祸害，能被折旧卖掉就算大好了，如果只能当废纸卖，也算尚好。
　　大家一致通过卖书，夏飞说：“谢凡走，我们卖书去。”

　　谢凡和夏飞就缩着脖子提着书奔旧书店方向去了。校门口热闹非凡，和开学时候的沉重不一样，统统脸上都挂着笑，就像节日一般的喜气。大小汽车都嗅到商机，特地跑过来接客拉货做生意。
　　学校附近有条还算繁荣的步行街，临近过年大家出来淘年货，人得肩并肩的走路。夏飞和谢凡好不容易穿过这条街道，来到旧书店。老板把书勾在在那种古老的手提称子的钩子上，看着秤砣位置说：“算你们12块钱吧。”
　　夏飞巡例讨价：“老板，多给点吧。这些书我们买来的时候可值好多个百呢。”
　　书店老板也巡例还价：“这些是教科书，没人来买的，我只能按斤收你的，说不定哪天我还要按斤再卖出去呢。你看，我哪还有好几麻包袋，全是你们学校的人拿来卖的。”
　　“ 哪好吧。12块也比没有好。”
　　书店老板递过钱给夏飞，夏飞拿着那两张一块钱说：“老板，给我换成硬币的吧，我等下要坐车。”
　　“坐车纸币也行。”
　　“我就要硬币，你就给我换一下吧。”

　　在返回再经过那条有点繁华的步行街的时候，夏飞对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你去哪啊？天寒地冻的，你让我在这傻站着啊？”
　　夏飞一边跑开一边回头应谢凡：“撒尿，很快就回来。”
　　夏飞拐了俩弯，来到一家已经停业的破旧店面门口。夏飞看到了自己要的人。是两个小乞丐，刚刚去书店路过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那俩个小乞丐年龄不大，身高看来，应该是三四年级的样子。苦丧着脸，跪在路旁，脸冻得通红，但也有棉衣穿在身上，不至于立马冻死，嘴里对每一个路过的人说：“好心啦，好心啦。”。天寒地冻，乞丐两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几张破棉被给自己搭了一个窝。一到下雪天，假乞丐们都回老家过年，有的就用积蓄买张南下的车票继续乞讨，南方没有零下，要温暖许多。剩下一些真正的乞丐，或残或老或幼，直面严冬出卖自己的可怜换取同情。活过去后又是春天，活不过去也不一定比活着的倒霉。这大概就是乞丐业的行情。
　　夏飞把两硬币丢进他们的瓷碗里，撞击声清脆悦耳。
　　那两乞丐抬头说：“谢谢，谢谢，好心有好报。”夏飞对他们咧嘴笑笑。那两小乞丐望着夏飞的眼睛发怔，大概是太久没有见过善意的笑容了，觉得意外。其中一个看起来更小点的乞丐也冲着夏飞笑笑，另一个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眼神还带有些防备，又多对夏飞说句“好心好报。”
　　夏飞问那个笑的乞丐：“冷不？”
　　那个乞丐往手里呵气，声音都是哆嗦的说：“嗯，冷。”
　　夏飞转身说：“我走啦。”
　　一切发生得太快，两个乞丐反应不过来。有一个男孩过来施舍，还对他们笑！这样的平等，不是同情的叹气，也不是厌恶的挥手驱赶，只是很简单的不虚伪的对路过朋友那样说“嘿，你好吗？”的笑。也许只要这么简单的笑，就可以让他们产生刚刚不是跪着与站着的错觉。这感受太美又太快了，还没注意到就已经过去，让俩乞丐觉得有点奢侈。

　　夏飞又拐了两弯，回到谢凡那里。
　　谢凡说：“你丫堂堂一中学生，身为祖国的花朵、未来栋梁以及希望，居然随地大小便！”
　　夏飞狡辩：“随地大小便又没违反校规。”

　　回到校门口，离校的学生和接客的司机们都还沉醉在各自的喜悦中。两人来到学校小店。
　　“嘿，来瓶大的可乐。”
　　小店老板说：“要冰的吗？”
　　夏飞觉得可笑，一边往手心呵气说：“您这还有不冰的吗？我想来瓶热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