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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可怜的自缚人 ...

  •   “刚下班?”,沈成弈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

      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满满一袋的水果,“你一直都是那么晚下班吗?”

      岑秋不是很想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比这更晚的都有”。

      “女孩子那么晚回家,挺不安全的,怎么不打车?”

      “离家那么近,打车多浪费钱。”

      沈成弈听了,眼神放空似乎在掂量从医院回绿庭的距离,淡淡地开口:“还是安全更重要吧”。

      走到拐角便利店的时候,岑秋走进店里拿了一瓶牛奶和一袋面包,打算明天当早餐吃。进去前,她没理会沈成弈,还故意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出来时想着他应该先走了吧。

      结果提着袋子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路灯下等她,修长的身影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有点孤寂。岑秋慢步走过去,“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沈成弈也朝前走着,慢慢和岑秋并肩而行,“这边那么黑,你不怕吗?”

      这么突然地跳转话题,岑秋还没意识到他问的什么,就下意识回了句“有点”。等脑子转过弯来,又补充了句,“其实也还好,一路都有灯的”。

      说完这句岑秋没有再理他,穿过马路就往小区门口走,她听见原本背后平稳的脚步加快了速度,越过了她,走到前边,打开了门禁。

      说实话,岑秋不太能适应他这种行为,虽然说很绅士,但总觉得有点过了。尤其是想到他在追柳青青还那么对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涌现了厌烦。

      沈成弈跟着岑秋走到了8栋楼下,就在岑秋很自然地向后挥了挥手要进楼的时候,沈成弈喊住了她,“岑秋!”

      她疑惑地转过头,定定看着沈成弈,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以后让我接你回家吧?”

      “什么?”岑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成弈隔着几米的距离站在她对面,半个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眼睛里却透着光亮,“以后让我接你回家吧,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而且...我最近也有夜跑的习惯”。

      这下岑秋再迟钝也明白了,他这就是脚踩两条船!明明在追柳青青,还对她做这些莫须有的暗示!

      一想到他之前故意在湖边花园问她的问题、还有柳青青炫耀他时开心的模样,岑秋气不打一处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怒火冲冲地对沈成弈说:“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说罢转身进了楼,根本不理会沈成弈是什么反应。

      回到家,打开冰箱,岑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冰水,但还是抹不平心里的怒气。她之前对沈成弈的印象还不错,怎么骨子里就是这模样的呢。

      第二天一早,岑秋就拉着行李登上去南州的飞机,落地后她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住了下来,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了岑建峰,让他和那人约好在酒店附近的餐厅见面。

      放下手机,看着酒店窗外的景象岑秋心里有些难过,这里是妈妈出生长大的城市,她虽然在这儿待的时间不长,却对这儿有特别的感情。

      之前妈妈的病情每况愈下的时候,舅舅曾多次表示希望她搬回岑家住,说外公很想照顾她,但她从未答应过,十来年间回去的次数也很少,多数都是他们来看她。

      她不想回岑家住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因为妈妈和外公的矛盾,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懂怎么和他们相处,又或者是,她对他们有怨言。

      妈妈病了那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岑秋,因为病情特殊请来照顾的护工没有几个能做得长久,担心护工不上心,只要不上课岑秋都会守在妈妈身边亲自照顾。

      外公舅舅疼惜她,放不下血缘里的亲情,一直在暗暗帮助她们,岑秋都知道,但她就是忍不住地想如果当年她出生的时候他们在、妈妈刚出现病症的时候他们在、或是他们不顾自己的口是心非强行留下来照顾她们,妈妈和她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岑秋叫了酒店服务送了一份意面,边吃边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这些年,刘主任器重她,无论是临床还是学术方面都给了她很大的助力,而岑秋自己也争气,吃得了苦也能潜心做研究,获得了很多业内能人的认可。

      等到忙完手上的事情,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现有两条新消息提醒,一条是舅舅岑建峰的“温馨提醒”,让她一会儿见到那人不要过于激动。

      而另一条来自沈成弈,“晚上在家吗?朋友送了一箱咖啡豆,味道很不错,给你送一份过去?”

      看到他的消息,岑秋心里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情绪又上来了,她虽然很欣赏他的谦和有礼,但他在人际关系处理这一块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句“谢谢,不用了”发出,她就准备出门了。

      他们约定在一家餐厅见面,岑秋过去的时候岑建峰还没到,她一个人坐在里面的包间想着等会儿有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她幻想了很多种可能,觉得最克制也会把烫碗的热水狠狠泼在那人脸上吧,但没想到真正见到他的时,岑秋内心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激动。

      唐伟联,岑秋血缘上的父亲。岑秋8岁的时候,唐伟联和岑秋妈妈大吵了一架,此后再没有回来过,虽然8岁之前他也很少在家,但至少他还是岑秋的父亲。

      那次离开后,唐伟联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岑家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岑秋妈妈因为他的离开大受刺激,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从此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岑秋也是从那时起,一点一点磨掉了心底“父亲”这个概念。8岁之前的事情她记得不多,但总能记住唐伟联和妈妈吵架的模样,记得他离开时妈妈站在阳台掩面哭泣的样子。

      她原以为,一个男人能够舍弃妻女人间蒸发肯定是过上了不得了的逍遥日子吧,但如今一看,好像也不怎么样。

      普通的板头发型,两鬓都是白发,和岑秋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堆砌着许多皱纹,满脸沧桑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感,但一看就能知道,他年轻时的容貌肯定不差.......

      两个人血缘那么近的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之后,岑秋看着唐伟联说:“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语气之中尽是陌生和疏离。

      唐伟联不敢看岑秋,眼神有些闪避,“还好,你都长那么大了,你妈妈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岑秋的目光有点散,虽然朝着他,焦点却没落在他身上,她跳过了唐伟联的话,直击主题,“我今天只想知道一件事,希望您能说实话,当年,您和我妈妈到底发生了?”

      虽然从小在妈妈身边长大,岑秋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却了解不多,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妈妈总会把岑秋关进房间里,事后也不许她问,岑建峰他们知道的也只是妈妈离开岑家之前的事情。

      岑秋从妈妈经常嘀咕的话中,隐约猜到,唐伟联应该是在外面有人了。

      但后来唐伟联和岑建峰俩人对着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时,岑秋才明白,原来她那可怜的妈妈是给人做了小三了。

      ......

      一个心思纯真、对爱情满是期待的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惜和家里闹翻,只身去了外地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但是,他们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男人美其名曰赚钱养家,整日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家,女人虽然有疑惑但被心中的爱情蒙蔽一心守着她的三口之家。

      最后,女人发现,自己不过是男人养在外面的情人。男人有家庭,有事业,这些年一直往返于两个家庭扮演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女人自以为遇上了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到头来人生、青春、信念都毁在了他手上。男人太会演,女人太天真,这段关系,又害苦了当年仅8岁的岑秋。

      8岁之前,岑秋得到过为数不多的家庭温暖,8岁之后她成为穿着盔甲的小勇士一直守着妈妈。

      但,人心病入膏肓,就无药可医了。岑秋心里温柔爱笑的妈妈一去不复返,换来的是一个接近疯魔的陌生人。

      她认不出岑秋,记不得父母,心里满当当的都是对那人的恨,偶尔能清醒一会儿的时候,岑秋又成了她心里不可触碰的痛。她恨那男人,连带着又恨长得像他的岑秋。

      一个小姑娘,一夜之间,失去了她的家。

      ......

      岑秋原本平静的眼眸因为唐伟联的话结上了冰霜,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势要从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一般。

      而岑建峰就没那么理智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糟践成这样,他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顾及到这是餐厅、打人犯法,他肯定会冲过去暴打他一顿。

      面对岑秋的冷漠、岑建峰的怒骂,唐伟联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半晌之后,他低低地开口,“小秋,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连看她一眼都不敢,伤害已经造成了,人也没了,这迟来的道歉有什么用!

      “你知道吗,每每她失去意识谁都不记得的时候,她都会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她念了你那么多年,可你却没有来看过她,一次也没有”,恍惚间,岑秋又看见了妈妈坐在角落里低低啜泣的模样,可怜又可悲。

      “小秋,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妈妈,也不想伤害你”。

      “你的伤害,难道不是从二十多年前你说谎接近她的时候就开始了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不能丢下林春母子,她为我生了两个孩子身体受不住刺激的,所以我...”

      林春母子?他一说岑秋就明白了,林春才是他的妻子啊,他为了妻子斩断外面的露水情缘听起来还是浪子回头、令人称赞的好故事呢。

      可是,他的回头却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毁了两个女人,真是讽刺无比!

      看着唐伟联抱头哽咽地诉说着自己当年的无可奈何,岑秋眼里心里都是一片寒霜,岑建峰压着声音怒骂唐伟联,像当年第一次见他就动手时那般,为自己的妹妹要回了那仅存的正义。

      他们都没有理会唐伟联那虚假的歉意和泪水,问了他很多当年的细节,最后留下他一人离开了餐厅,他们永远都不想看见这个人渣了。

      岑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解开了当年的迷局,她心里却没有更轻松。

      “小秋,晚上回家吃饭吧,你外公很想你,我让你舅妈给你做好吃的”,岑建峰伸手拍了拍岑秋的肩膀,眼里都是怜惜。

      敛去了眼里的寒意,岑秋让自己的神情尽量温和一些,“不了,医院事多,我得尽快回去”。

      岑建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的性子,她不愿意谁也勉强不来,“你不愿意,舅舅也不勉强,只是今天的事你别想太多,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妈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伤心难过”。

      “我知道”,岑秋回答。

      “要是有什么事情别自己硬扛着,外公、舅舅都在你身后呢,累了就回来看看。”

      “好”

      ....

      和岑建峰分开后,岑秋在下榻酒店不远处的江边栈道吹风,看着黑黝黝的江水,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来之前明明想痛骂暴打他一顿,为妈妈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可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你不配”。

      岑秋不知道,如果妈妈能等到今天她会不会赞同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怪自己太懦弱了。她对那男人原本是恨是怨,可如今她只想说,从此再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忘记,才能把所有的痛苦翻篇,她再也不想记得他了。

      她闭着眼睛放空自己,心绪跟着江水的节奏翻涌,眼里满是湿润,

      不知过了多久,心绪平静了,眼眶干了,岑秋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她,睁眼侧身一看,竟然是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沈成弈似乎来得很急,脸颊红红,呼吸急促,但眼神却坚定得闪着光。

      “没什么”,岑秋心情不是很好,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有点不耐烦,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转过了身,又轻轻闭上了眼。

      “烦心的话,不如跟我说说看?说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的。”

      “吃过晚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去?”

      “想不想去逛逛夜市?听说南州夜市有烟火表演呢。”

      岑秋心烦,并不想理他,烦躁的情绪一点儿未收敛全露在脸上,可平日细心的沈成弈今天却不太识趣儿,还在赖在她身边自顾自地说着。

      她睁开眼转身看着沈成弈,眼里闪着明晃晃的怒色和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沈成弈原本东拉西扯试图舒缓岑秋心情的话,一下就被堵在喉咙里,本就红着的脸颊颜色好像更深了,“岑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喜欢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可怜的自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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