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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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齐低头一看，没想到竟然又在差不多的地方遇见了孙苒。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人在为难她，倒像是很早就在这里等人了。
“林齐！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她双眼通红，眼里擎着泪水，在看到眼前人的确是在等的人后，便不受控制地决堤了。
“你先冷静，”林齐将拿着袋子的手从女生手中抽出来，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孙苒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最近几乎每天中午都在音乐社练琴，周末也总是到这边。所以我……我等在这里，赌你出现……”
“你有点过分关注我了，孙苒。”
林齐冷眼看着她，语气竟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不！不是的！我……我没有恶意，我没有跟任何人说你和沈岚的事，我只是……只是……”
孙苒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让他讨厌了，所以话说着说着也越来越没有了底气，眼神闪躲之下渐渐变得不敢再直视他。
“你喜欢我。”
对方喊不犹豫地抛出了结论和事实，孙苒揪着衣袖，突然浑身一怔，半天不知是该否认还是承认，但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听她解释。
“你不要花心思，我对你不感兴趣。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最好离我远点，找别人帮你吧。”
说完，林齐便打算转身离去。
但孙苒却像惊弓之鸟一般，回过神的一刻便又抓住他的手臂，甚至有些卑微到尘埃地乞求他。
“你别走！我没有别人可以帮我，只有你！我知道你肯定还没有销毁那张储存卡的，对不对？“
林齐有些感到意外。
的确，那日她找自己谈话，虽然口头答应了帮忙毁掉，但这种作为证据的东西与其销毁，倒不如留着让杨凯那帮人干瞪着跳脚更有趣。
既然他们要仗着年少轻狂干这种愚昧无知的事情，那便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在给别人带来痛苦和黑暗的时候，自己也身处其中。
只是这个看似软弱胆怯而又单纯的女生，竟然会这么笃定他并没有毁掉那张储存卡。
孙苒见他并没有矢口否认，便又继续说：”廖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人拍了那天我找你谈话的视频，角度看起来就像我和你在……在……”
孙苒说到这，林齐大概也猜到了事什么样的内容。美术室在仁爱楼的二楼，对面楼的同样位置则是图书室，如果要有人偷偷在那边看，的确是可以看到美术室里的人。更何况那天，只有孙苒是背对着窗外。
孙苒看着林齐的表情，想必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说：“如果我不把储存卡给他，他就让人把视频传开……到时候，全校人都要知道我单独跟一个男孩子待在教室里了……”
又是偷拍！
林齐顿时觉得有些心烦。
从碰见杨凯他们那个晚上开始，所有的麻烦都跟一个冷漠的镜头机器纠缠不清，甚至没完没了。哪怕是在校园，竟也防不胜防！
他们就不怕给自己也惹一身骚吗？
有时候他也非常不明白，原本这些东西的存在应该是给人带来幸福与便利，但却总有人会利用它们去做一些与之相反的事情。从最一开始为了满足八卦私欲的偷拍、摄像，到最终事情变质，成为了作恶与控制的手段。
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孙苒说到这，几乎有些泣不成声。
“我妈……我妈会以为我在和男生搞那种关系，她最恨这种事了，她要是因为这个被老师叫到学校里，一定会让我退学的……”
“退学不是更好？这样就能离开那些人了，不是吗？”
听她说了这么多，林齐并不觉得她有多么可怜，反而内心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不！你不懂！我妈要是让我退学，那我就再也不能上学了！我真的很喜欢画画，要是退了学，我就再也不能画了……”
孙苒声音从歇斯底里的呐喊，渐渐变得柔弱无力，“我不想放弃……我的梦……”
画画这一点，林齐非常清楚。那次处理完孙苒被毁掉的画作回到美术社的时候，关于孙苒的事情他或多或少跟何沫学姐那边透露了一点。
何沫告诉他，孙苒平常对美术绘画这件事情特别上心，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偷偷跑到社团教室里独自练习，哪怕是放学的时间。而她也非常努力学习，也很有天赋，画的每一幅画都有自己的思想与色彩定义。
就这一点，何沫也是时常感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种对自己热爱事物的一种坚定不移的追求。
但何沫总是感觉她有点不合群，即便是社团活动时间来到教室，她也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并且有时候还会发现她的画作，总是会莫名地被人胡乱增添了其它的东西。
不用多想，这种事情早已经成为了孙苒噩梦的一部分。
而美好梦想的领域之外，往往都是各种荆棘丛生，难以跨越的壁垒。每当孙苒想要多努力坚持一步，这些壁垒就堆砌更高一丈，让她常常处于囹圄之中。
“最后一次，但不仅仅是为了你。”
半晌，林齐看着她，终是松了口。
“我问你，廖子文跟杨凯是什么关系？”
由于洗手间的那天晚上他只听见一个被叫“小文”的男生，但是并没有看清过他的脸。后来想想那次在学校停车场被翻书包时，似乎又听见过这个名字，便猜到应该就是廖子文了。
听见林齐松了口，孙苒抬头脸上也终于展开了些微的笑容。
她抹了抹眼泪，说：“廖子文跟杨凯是堂兄弟，两个人家里都很有钱。以前我们初二在同一个班的时候，他们就经常会调戏女孩子，或者跟男孩子打架，但后来初三的时候杨凯去了别的学校读书，廖子文倒是也没有那么嚣张了。”
孙苒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第一次将自己这么久以来心中压抑的事情全数倒了出来。
“本以为熬到了高中，按照廖子文那样的成绩应该不会再碰上的，可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使一个地痞无赖鬼插班上高一又有什么难呢？”
“那储存卡的影像是怎么来的？”
林齐问。
听到对方终究还是问起了储存卡的事情，犹豫了片刻，她才鼓起勇气把这段难堪丑陋的过去重新揭开。
她说：“那是暑假开学前的两周，我想靠发传单赚点钱可以买点画画用的东西，就在天心水月那边的重明路，因为那里来往的人很多，一天之内就可以发完。”
林齐知道她说的地方是哪里。
天心水月是一个比较高档的住宅小区，陆秦亮就住在那里面。不仅如此，之前陆秦亮还跟他提起过，杨凯跟胡乐天也都住在那里，因此偶尔还能碰见。
而那附近正好有一片专门购物和休闲的地方，跟他们学校南门那处的老街有点像，暑假林齐给唐叔帮忙的烧烤档，也正巧就在那个地方。但由于离市中心真正繁华的商业购物中心区也不远，所以人流量很多，自然也很杂。
孙苒继续说道：“但我没想到廖子文是那边网吧的常客，所以后来他把我在街边派传单的样子偷偷拍下发给了几个很讨厌我的女生，合伙他们一起羞辱我……还用照相机录下来威胁要我给他们整个学期跑腿做事，做跟班……不然就发出去……”
而在这之后，大概就是林齐在烧烤档遇到来吃宵夜的他们几个人了。
那天晚上，就数他们一桌最嘈杂，合着四五个人吃吃喝喝浪了个痛快，结果却把自己喝懵了。林齐给他们送东西时，不小心被其中一个酒鬼撞到，酒水打翻撒了自己一身，却反倒被人抓着数落是他故意撞上来弄倒的。
林齐不想惹麻烦，便说重新给他们送，算店里赔的。结果等到他们都走了，却在桌子底下捡到了一部银灰色的数码相机。相机很新，看起来像是刚买没多久，并且应该值不少钱。
原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摔坏，免得那一群人回过头来又反咬一口，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些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要不是因为听见他们拿相机那个年轻人说自己也是礼高的人，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管这件事，他也不会因此想起四年前那场没有镜头之下的车祸。
如果当初能有人拍下那场车祸的瞬间，会不会就能判得更公平一点？如果能有证据证明，他是否就能有力量大声反驳那些极端丑恶嘴脸的人，而不是忍气吞声呢？
至少镜头下的这个女生，她不应该沉默。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清楚。
林齐捡到的那个相机应该原本是属于杨凯，但至于为什么到了廖子文的手里，大概原因也不重要了。
廖子文弄丢了自家堂哥的相机，里面还拍了不好的东西，碰上这样的状况，自然需要找更有权势的人想办法弄回来。
只是原本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处理掉相机，来个死无对证，却没想到还是有人猜到了他头上，偷偷跟着他回家，把他带到了废弃建筑楼里暴打一顿的事。
“所以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面对林齐严肃的神情和冰冷如霜的眼神，孙苒居然有些莫名的心虚胆怯。
她唯唯诺诺地回答说：“我……我跟廖子文他们说只要能把视频删掉，我就把储存卡作为交易还给他们不会报警，然后他们还说可以保证当场毁掉那张储存卡，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不会再为难我了。只是……”
林齐听完这个交易，立马皱起了眉头。
“只是什么？”
“只是那天你不仅帮了我，还动……动脚踹了廖子文，他问我你是谁，我说了。然后说一定要见到你，否则……”
“你是有多蠢？！这个也能叫做交易吗？”
孙苒说到一半，林齐终于忍不住发了火打断她。
被厉声批评的孙苒急忙摇头解释，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决定确实很蠢……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你能让他们清除掉这一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处理好这一切？”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林齐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但第一次的时候，她应该并没有相信。如此看来，林齐反倒有一种错觉，好似面前的女生有而不是他原以为的那种单纯，而是有些复杂。
但是孙苒的确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体型有些微胖，肤色也偏暗，虽然身高并不算矮，却是放在任何人堆里都不会惹人注目的那种。
只是她的那双眼睛很明亮，哭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可怜无助得像一只落魄的小猫。
“要是那天你没有出现，或许我是不相信的。但我看到你有一天跟别人打架……就在我家附近的巷子里，我起初还以为那个不是你……所以至少我相信廖子文他们那几个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你可以自保。”
林齐想了想，估计她说的是他第一次去沈岚家补课时，在他家附近碰上的那两个社会混混，后来因为被揍得太惨又找了其他人特地等在附近找他，最终在明叔餐馆那边碰上。
“所以你就认为可以以暴制暴了吗？”
林齐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一针见血，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生沉稳冷静到了一种冷漠无情的地步，令孙苒根本无法再开口辩解什么。
她确实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在这么久以来受到那些人的暴力压迫下，她也想过很多对抗的可能，但作为一个软弱无力的女生，任何对抗行为都只会是以卵击石。
如果讲道理已经不能解决问题，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
“是的。”
孙苒没有否认。
随后她沉默了许久，内心纠结了片刻，看着林齐最终露出一个了万般无奈的笑容。
“林齐，其实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把所有事和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你也可以选择不帮我，但是那样的话，我便只能选择死局。”
林齐听到这，偏向头没再看她，似乎是在思考是帮还是不帮，又或许是什么别的事情。
傍晚时分的夕阳如此明亮刺眼，却也有它照不到的地方。
秋风吹动着一旁的树沙沙作响，树枝上早已枯萎的黄叶一片片飘落到了地上，掉到了围墙外面。突然从不知何处又刮来了一阵强风，落叶像是被清扫成了一个团，不断翻滚着，匍匐前进着，最终纷纷掉进了肮脏恶臭的下水道中。
“那就选择死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