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还有明天》海棠花下

12、家的味道

　　谁要是半夜看见一只巨大的黑熊，都会被吓个半死
　　叶子驾驶着一辆亮眼的奔驰，在黑沉沉的夜里奔驰。
　　他已经开了四个小时。两个小时的高速公路，两个个小时的盘山公路。深夜里开车，人越开越清醒。
　　叶子想，“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就像这条路是为我修的一样。”
　　路边的树高高大大，投下巨大的影子，被路灯的灯光冲散了，模糊的显影在地面上。
　　他把车开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碎石子铺成的路实在少见。他想，“近年来，很多农村，连田地里也修了两米宽的水泥路。”
　　阿香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五个小时。”她说，“真累。”
　　“我们本来可以开的更快的。”叶子说。
　　“她晕车。”阿香低头皱眉，看着身体。
　　“我们也可以做高铁，然后打车到这里来。”叶子说。
　　他还没有忘记正常人的生活方式。
　　“除非你想在后备箱里放一只熊，否则下次咱们坐高铁吧！”叶子补充到，“看看现在，天快亮了！我昨晚还没有睡觉呢！”
　　阿香好笑的看他一眼，“之前是谁辛辛苦苦熬夜加班，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她说，“你别觉得我刻薄啊？”
　　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我真的需要这辆车的后备箱。”
　　叶子一愣，“我不会杀人。”
　　“我会。”阿香笑着说，举起手挥了挥。
　　“你们来的好早！”一个老人站在几十米开外，一盏昏黄的灯下。
　　阿香和老人聊着天，叶子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提着他们出门前打包好的行李箱。一个大的——叶子的行李箱；一个小巧而精致，嫩绿色时尚又可爱——阿香的——叶子怀疑里面只放的下一条裙子和一瓶香水。
　　“您来了两次了。”
　　“是的。”
　　“一次是为了兰家那件事，”老人说，叶子分明在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敬畏和尊重，“那次您还是个小伙子，而且是一个人。”
　　“我记得，许先生。”
　　“这次您是为了取走交给我的物件吧？是那件东西保住了兰家吗？兰家人嘴巴很紧，他们什么也没说。”
　　兰家？取走什么东西？叶子亦步亦趋，想听个清楚。
　　“还有一次，那是什么时候到事情？”
　　“是六年前的冬天，刚刚下雪，村口的梅花全开了，您来这里喝酒，我的妻子，您见过的，她已经离开两年了，还给您做了鸡蛋米酒和煎了葱油饼。”
　　“对的。”阿香笑着说，“我再也没吃过比那更香的葱油饼。您的妻子手艺很绝！”
　　“是的。”老人神采奕奕的说，“而且饼的油也是我们村人亲自种的，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大桶大桶金黄的菜油。那几年真是大发展！经济好！可是现在年轻人不愿意种地，地都荒了。”
　　“地都荒了？”
　　“是的，已经荒了一半多了。这地方偏僻，没有开发商，听说政府打算在上面种树，退耕还林。”老人补充说，“听说最近有人在附近山上看见野猪群。”
　　“附近山上？”叶子插嘴到，“这附近野生动物多啊！这里的山不是很大吧！？”
　　老人回头看看他，说到：“我说的山，离这里有五十公里，哪里有六座大山，围成一团，中间的山最大，叫做“娘山”，其余五座都比它小，叫做“子孙山”，看起来就像五儿拜娘！”
　　叶子哦哦哦的答应着，他对这些普普通通的山的名字完全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想爬到床上好好休息，最好能吃的饱饱的上床狠狠睡一觉。
　　老人请左拐右拐，终于进了一个挺大的院落，三层的小楼房，半墙爬山虎，朱红色陈旧的窗户，一扇青铜门。
　　两株高高大大的白色狗牙儿花开的正盛。
　　“怎么会有人在门口种白色的夹竹桃？”他想，“真是奇怪！至少也要种粉红色的呀！”
　　“你们住在二楼。”老人说。
　　“这里一切都好，六年来除了果树更繁盛，院子里花更多，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夹竹桃，也比往年开的更多！”阿香说。
　　“完全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人更老。”老人结果叶子的行李箱，放到二楼楼梯口。
　　“我已经做好了早饭，您请先吃点。我人老啦，晚上睡不着，白天昏沉沉……”老人不好意思的说。
　　“好的，多劳烦您了！”阿香说，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老人花白的头颅。
　　在中国，如果一个晚辈去摸长辈的头颅，实在太没有礼貌了。但
　　但老人似乎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他转身进入一楼左边的房间，看都不看叶子一眼。
　　方才那客气的老人，变得急匆匆，心慌慌。
　　“他房里有金砖？”叶子好笑的说，往里屋走去，“快来！一大桌子菜！”
　　正是一大桌子了，鸡蛋炒韭菜，香葱炒鸡蛋，西红柿鸡蛋粉丝汤，清炒肉片，两份蒸饺。一只烧鸡切成块摆在白瓷盘，一盘子大杏子，一盘粉红的嫩桃子。
　　很家常的饭菜正摆在木桌子上，白瓷碗筷放在桌子边，叶子兴高采烈的盛了一大碗饭。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饭了。”叶子边吃边说。
　　“大鱼大肉满足不了你？”阿香慢条斯理的将桃子切成牙儿，一片一片的吃，又将一个大杏子掰开，咬着吃。
　　叶子不说话，只低头吃东西。他可太喜欢这些充满家常的食物了，从小到大，离开家之前，都是母亲掌勺，每天变着花样做菜，他的胃口和肠胃被母亲养的很健康。
　　谁知上大学没多久，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通宵喝酒，或者吃些不干净的烧烤，胃口很快变坏了。
　　他心满意足的吃了个撑，一看桌子上，好几个盘子都空了。
　　他脸有点红。
　　“困了就去休息。”阿香站起来说，“晚上还有事情做。”
　　“把东西送到三楼。”她潇洒的吩咐一声，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叶子看着刚刚吃完的碗筷，陷入了沉思。窗外天已经大亮，一只麻雀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白色的夹竹桃开的正盛。
　　他摇摇头，把碗筷放整齐，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二楼的门，载到一张宽大的床上，沉沉的睡起来，鞋都忘了脱。
　　“就连被子的味道，也和家里一样呢。”他迷迷糊糊的想，“一股干净又陈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