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官满月

47、番外之碧齐拉

　　人家都说，石土黑大人的七个女儿中，数我乌林答碧齐拉最有福气。入宫为妃，又产下了魏王道济，太子不幸夭折，说不准今后的皇位还会落在道济的头上。

　　可是如今呢，碧霄宫的案几上，香炉透着幽幽白烟绕出柔软的弧度散在周身，乍一看去，恍若仍是日落黄昏后的清闲惬意吧。

　　倚窗而望，树影枯枝孤门寂院。两个月了，屋檐下的那巢雨燕都已忍受不住渐渐袭来的寒冷，独留下我一人默默回味着那些好似不真实的缘起缘灭。

　　我从未想过要与皇后争什么，娘亲是侧室，我自幼便懂得嫡庶之别，入宫之后更是本分的安居于此，不敢逾越半分。可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太子的夭折，道济的出世，注定了我的命运。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皇后便坐不住了。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他，我最信任的哈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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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汉名叫若溪，爹说，像我的性子，清清淡淡与世无争，我自然也乐于这样的清淡，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的一生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淌过山野林间，绕过峻岭高山，然后，欣然融入湖海江河。

　　不是没有奢望过，不是没有悸动过，皇上，是大金的皇上，是天下的皇上，而我或喜或悲或思或盼，都只因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记眼光。

　　我可以忍受德妃不依不饶的挑衅，一笑置之罢了，我也可以忍受皇后冷嘲热讽的话语，充耳不闻而已，但我唯独忍受不了皇上对妍哥的特别，那种无尺度的忍让和包容，让我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自从皇上下旨准许妍哥随时进宫，我便隐约觉出了些什么，只是那时的我，完全沉浸在了荣宠后宫的欣喜之中，不敢想，也不愿意深究，我怕一捅破，所有的幸福和期冀都将化成泡影，镜花水月无从捉摸。

　　完颜亮在稽古殿遇刺受伤，十天十夜，妍哥都不曾踏出殿门一步，她自然是不晓得，每日的膳食补品，是皇上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看着她吃下，她也当然不会知道，其实皇上那些天都睡在书房，离她和完颜亮那么近。

　　对皇后、对德妃、对其他后宫女子，随便哪一个，皇上也没有那样上心过吧。

　　我在嫉妒，就连萨满法师的诵经吟唱，也难以除去心口的毒。但是妍哥，笑面如花堆积着无暇，只要一见到她，我便莫名的平静。

　　所以，当皇后要我伤害妍哥的时候，我只觉可笑。我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妹妹，更何况，若是皇上知道了，也定是不会同意的。

　　是便是徐国公迟迟不肯上奏密折的原因吗？原来，不仅仅是我，皇后也察觉出了个中蹊跷。可惜，皇后高看了我，我哪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无情。倘若换成别人，不是妍哥，就算为道济积福，我也只求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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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到底是什么时候收买了哈兰，我已无心追究，也许是我笨吧，妍哥教我的那些立足于后宫的旁门左道我竟半点儿没学会。

　　看着那名素未谋面的御前侍卫被屈打成招的惨死在碧霄宫门口，我冷漠的表情下，已是钻心的抽痛。皇后趾高气昂的注视着我，嫔妃们小声议论着，我抱着哭闹不止的小道济，静静的等待皇上的旨意。

　　该是赐死吧，那侍卫都已亲口承认与我有染。

　　不甘心，想哭想闹想大喊，但我明白，再怎样折腾也不会改变什么。其他人怎样看我并不在乎，可皇上，若是他不信我，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的道济，活下去又将蒙上怎样的屈辱。

　　我紧抿着双唇，用尽全身力气稳稳的站在碧霄宫的门口，抱着道济的双手暗暗颤抖。许久，皇上说了句：“事有蹊跷，贤妃就呆在自己宫里好好思过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欢呼雀跃，甚至忘记了呼吸。他信我……

　　两个月，身边除了妍哥从德妃那儿要来的那名宫女，再也不见其他人。偌大的碧霄宫空空荡荡，叹口气都能发出回响。

　　我明白的，身为帝王，皇上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他说过，如有来世，他不要再肩负大业，他要做个普普通通的男子，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我也说，如有来世，我不要生于氏族之家，我要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子，相夫教子，隐居山林鄙野。

　　恍然如梦，在清醒和迷醉间，我总能梦见他的身影，梦见他唇畔荡开的笑意。我明白，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等，等到有朝一日，和他，和我的道济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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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一，我的生辰，窗外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远处隐隐传来了悠扬的乐声，许是皇上又在设宴。

　　我已经被大家遗忘了吧，在这幽门紧闭的碧霄宫，隔绝了所有。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