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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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似彩凤面如虹，
镜里折花梦不同。
落絮无声对西桥，
千年依旧笑春风。
完颜亮，我终是没去看他，猫在沁园里拽着萨银陪我喝酒。诗兴大发的我迷迷糊糊写了首诗，过几天再到沁园，却见那诗被装裱好了挂在墙上。
天气日渐温热起来，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繁花盛开簇新争妍。人家都说秋天是伤感的季节，可在这生机勃勃的春日，我竟能莫名的恍惚起来。常常的，走在喧闹的街头，我会感到一股刻骨铭心的孤独，即便身边有萨银，有褒哥哥，或者，有奇那和苏露儿。
萨银奉旨去了燕京，两个月才会回来，临走时还趁我不注意轻轻亲了我的脸颊，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我也不知该哭该笑，这样的萨银，可爱又惹人厌，我却总是拿他没办法。
萨银不在的日子，我仍旧喜欢去沁园，我想我比较适合隐居修行，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甘于淡泊乐于寂寞了。
……
时间过得飞快，那尔菁大婚的日子到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遇见完颜亮，是在那尔菁的房门口。屋子里忙乱的气氛让我透不过气来，索性出来静一静。知道一定会遇上他，却没想到这么早。
脸庞儿比原来瘦了些，但气色很好，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竟是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我细细的打量着他，从头到脚，他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脸。谁都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屋子里哈席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那尔菁轻轻的笑声也咯咯的传了出来。突然，他竟对我笑了起来，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着涟漪，弯弯的带着笑意，配着他水晶般深邃的眼眸，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
我一愣，整张脸都僵住了，也不知是不是该对他笑笑。昨夜辗转反侧的想象与他见面的情景，那些柔情的、伤怀的、激动的心情，如今却被他的笑容颠覆，手足无措起来。
“妍哥！妍哥！”哈席里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我连忙回了神，“来啦！”说着，又看了一眼完颜亮，他仍旧保持着笑容。
我转身推门，进了那尔菁的闺房，心却已经跳乱了节拍。
屋子里欢声一片，“妍哥，你跑哪儿去了？”哈席里见我进来，转头埋怨着我，“你都没看到，刚才那尔菁还嚷着不嫁了呢！”
“啊？”我惊讶道：“为什么呀？”
哈席里咯咯一笑，“说是胭脂太浓了，像唱戏的似的。”我转眼再看坐在镜子前的那尔菁，一脸的不乐意，别扭着不让丫鬟给上妆。
“我看看。”走到她身边，伸手端起了她的下巴，“不浓呀，正好看呢。”
“就是，大喜的日子，新娘子不就该红扑扑的才好看，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哈席里在一旁补充道。
“我别扭？”那尔菁转过身来冲着哈席里说：“四姐，你成亲会儿可热闹着呢，二哥抱你上喜轿，你可是又哭又闹的把二哥的脸都抓破了。现在居然说我别扭……”话音一落，哈席里瞬间红透了脸，比起那尔菁涂了胭脂的脸还要红。
“哭归哭闹归闹，到最后不也嫁了。”我打趣着说着，拉了哈席里就往外推，“好啦，咱们也别在这儿碍眼了，让新娘子安心准备吧。”
出了屋子，我下意识的去看刚才完颜亮所站的位置，他当然早已离开了，可我心底似乎还在期待着些什么。
都说新娘子最美，的确如此。今天的那尔菁好美，只是美丽的外表下带着一丝哀愁。看着府门前大红的喜轿随着完颜亮为首的送亲队伍缓缓前行，我的心中百感交集。终有一天，我也是要坐上去的。
……
徒单府上，闹洞房的人都散了，宾客们去了大堂喝喜酒。离着老远便看到明敏郡主冲我招手，我笑着走了过去，“妍哥姐姐，挨着我坐。”明敏笑嘻嘻的说着。我点了点头，扯了裙摆落座，一侧头才发现，坐在我左边的，正是西夏大王口中的“葛王妃”。
“今儿真是巧了！”桌对面一位女子笑着说，话音刚落，身旁的几位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这位“葛王妃”就是褒哥哥的侧妃，姓张名书瑶，她的母亲高氏和褒哥哥的母亲是远亲，说白了，张书瑶就是褒哥哥的远房表妹。但这其实并不重要，这个时代的流行宗族嫁娶，满堂的亲贵们随便拽出两个来都有那么点儿关系。就比如我和褒哥哥吧，妍哥的母亲也是完颜家嫁出来的女儿，照理来说，我也是褒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
最初得知了她的身份就是褒哥哥的侧妃时，我的确纠结了好些天，但我并非不讲理的人，她又没有错，我才是那个该死的第三者，哦不，可能是第四者第五者了吧，只不过位份高些罢了。换位思考下，若我是褒哥哥的侧妃，既不受宠又没地位，我想我会疯掉。
看着桌上那几位幸灾乐祸的表情，再看看张书瑶那张尴尬异常的脸，我还真有点儿难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点儿也没错，连闪神儿的机会也不给我，那女子又开了口：“瑶妹妹，想来你是坐错了地方了，这边儿的位置可都是留给王妃和郡主们做坐的，至于侧妃嘛……”她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的桌子，说道：“几位侧妃可都坐那头儿了。”
张书瑶的手虽是被宽大的袖子盖着，但我仍然能感到她的手在颤抖。我承认我好冲动易心软，最见不得有人被欺负，就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声，说道：“明明是在别人的府上喝喜酒，主人都没讲究那些有的没的，有些自不量力的倒是嚣张得很。”
满桌皆是一愣，特别是张书瑶，侧着头看向我，满眼的惊讶和疑问。想必她以为我会落井下石的吧，那真是可惜了，我向来只对挑刺儿的人有兴趣，遇强则强。
被我的话一堵，众人便不再做声了，只有明敏没头苍蝇似的扯着些打趣的话题。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目光总是落在张书瑶的身上。她长得并不美，但也不难看，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太“大众”了，扎在人堆里都不好认，属于轻易被遗忘，不经意也不会想起的那种。
这时，有个小厮来到了我们桌边，先是恭敬的一一施了礼，然后俯身低头对我说道：“小姐，葛王爷吩咐奴才来请小姐。”
我侧头看了看他，又向四周望了望，果然褒哥哥正在远处的桌边端着酒杯看我。见我望向他，他笑着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过去。可目光一转，完颜亮竟和他同桌，我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你去和王爷说，那边都是些男人，我过去坐不太方便。”我小声对那小厮说。小厮淡淡一笑：“小姐，王爷说了，您要是不过去，他就过来坐。”过来坐？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没看见我这边尴尬的场面，还想添乱不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起身随着小厮到了他们那边。
褒哥哥见我走过去，站起身来拉住了我的手，牵我坐在了他的身边。我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完颜亮，他正和晋王三公子喝着酒，看都没看我一眼。心中顿时一酸，暗骂自己的自作多情。人家分明已经把你给忘了，你还矫情些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新郎徒单贞端着酒杯来敬酒，通红的脸颊和脖颈已经证明他喝了不少。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新郎嘛，今天自然是他最高兴。
看我坐在这儿，徒单贞着实一愣，但很快便喜笑颜开的张罗着大家喝酒。等到桌上的人都道完了喜，我也开口说道：“恭喜恭喜。”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哪知徒单贞竟会揪着我的话不放，“不算不算，就一句恭喜也想骗我喝酒，好歹也说出个一二来呀。”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附和着，满堂的目光随着几位王爷公子的笑闹，一下子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好吧，看在今天是那尔菁的好日子，我自然要给徒单贞这个面子的。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端起褒哥哥的酒杯，一板一眼的说道：“只说出一二来哪成，妍哥和那尔菁情同姐妹，今日她大喜，妍哥是定要说出个七八九来，否则徒单大哥这关也过不去了。”
徒单贞哈哈一笑，“好，若是你的七八九说的好，我连饮三杯！”众人一阵哄笑过后，我笑着开口：“那妍哥就开始啦……”
扫了眼四周，“妍哥祝福两位新人佳偶天成、琴瑟和鸣、鸳鸯福禄、丝萝春秋、花好月圆、并蒂荣华、连枝相依、幸福美满、百年好合、比翼高飞、心心相印、同心永结、爱海无际、情天万里、知音百年、白首偕老、天长地久，最后，早生贵子！”说完，众目睽睽之下，我扬起酒杯猛的喝了个干净。
霎时，堂内叫好声击掌声绵延不断，徒单贞沉了沉气，向我伸出了大拇指，随即三杯酒，毫不停歇的灌进了口中。
送走了新郎，我缓缓坐下身来，刚刚的酒喝的有些急了，坐下身来突然觉得头晕。没想到这酒如此烈，想到方才徒单贞那三杯连饮，我不禁伸手揉了揉额头。
“头晕了吧？”褒哥哥温柔的说道：“今日的酒烈得很，你那种喝法身子哪里受得住。”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清淡的菜，用左手托着送到了我的嘴边，“吃些东西会舒服些。”
我顿时一惊，只敢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可又不好拒绝，只得红着脸张开嘴。一口菜吃下，没觉出什么滋味儿，只是脸上热得很。桌上的几位王爷公子自然不会错失了取笑褒哥哥的机会，连番说着不伤大雅的笑话儿。我倒也不在意，这帮人的乐趣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再笑笑别人。可是一直闷声不语的完颜亮这会儿竟也开了口：“乌禄，现在你就这么宠着她，等你们成了亲还了得。”
褒哥哥轻轻一笑，并没有搭话。我却忍不住了，“不劳您费心，您要是看着羡慕就早点儿娶个进门儿。”
完颜亮端起酒杯，看了看我，“那就借你吉言，但愿不会太晚。”我“哼”了一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备一份大礼给你。”
“好，那先谢谢了。”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别过头去，褒哥哥温柔的对我笑，我用灿烂的笑容回复他。可是心中，好痛。我和完颜亮，就这样了吗？马不停蹄的错过，轻而易举的辜负，到最后，就是不知不觉的陌路了吧。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是他的一颗牙，起码我痛，他也会疼。但是，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结果完满了，还是这么难受。
……
新郎显然喝高了，很彻底的上演了一出由人变成猴子的大戏，可大家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好些女眷都已经打道回府，张书瑶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身影，我突兀的坐在一群猴子中间很是不自在。
“累了就先回去吧，我送你。”褒哥哥看出了我的烦闷，关切的望着我。我摇了摇头，“我算看明白了，这喜酒喝不到桌子底下谁都不会罢休。不用送我了，到时候还要折回来怪麻烦的。”
褒哥哥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尖，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了，我并不觉得什么，可桌上的人又闹开了。
“葛王疼媳妇也别当着我们的面儿不是，我们即便不说，也看着眼红啊。”
“都说我们大金第一美女是块宝，当年提亲的队伍都排到了城外大营了，还是乌禄有福气，怪不得这么宝贝着。”
“能不宝贝着嘛，明明要成亲了却一道圣旨推了一年，再不抓紧些，万一被别人抢了去可如何是好！”
明明是几个猴子的酒后胡言，可褒哥哥的手还是顿时一僵，脸色沉了下来继而握紧了拳头。我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正想着说些别的话题把这档子事儿绕过去，却听完颜亮的声音飘了出来：“你们几个是不是喝晕了！什么胡话都往出冒，也不怕传到皇上那里！”
几人顿时一惊，晋王三公子连忙笑着岔开话题：“这喝喜酒可是件吉祥事儿，今儿喝完了徒单家的喜酒，过阵子就该喝越王家的了。都听说了没，越王可是把明敏郡主许给了西夏王爷的世子。”听了这番话，大家又笑闹着讨论起离京不久的西夏大王来，就好像刚才那些个惹人联想的话分明是我的幻听。
褒哥哥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完颜亮也在似笑非笑的听着众人的议论。我不禁松了口气，恰巧瞄见哈席里似乎要离开，便叫住了她。
“褒哥哥，我和四嫂一起走。”他放下酒杯点了点头，“回去早点儿休息。”我甜甜一笑，俯下身来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喝多了酒哦，否则变猴子！”他一怔，笑出声来，眼中尽是满满的爱意。
起身向大家福了福，我便和哈席里出了徒单府。只是，心中仍旧有着一丝疑惑，因为在我转身离开的刹那，似乎看到了完颜亮的一记苦笑。猜不透，也不想再猜测了，这年头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了，所以，我还是安心的做个傻子吧。对也好，错也好，这毕竟是我想要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大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