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她的咒术师》莫莉亚

223、223

　　撞到的刹那，少女的瞳孔映出夏目的身影。同一时间，夏目脑中出现少女的信息：

　　源氏名下一个小家族的族长的老来女，名红叶，为求一段好姻缘来到京都。

　　在源氏的撮合下，其所在家族已准备和五条家磋商婚事。

　　所以她过来，是为了见未来良人一面。

　　不过，刚才站在门后的白发公子好像是源绫人诶？

　　夏目懵，后知后觉记起，源绫人出身五条家，是正正经经的五条家公子，后被当时的源氏家主??源赖光收为养子，在源赖光死后继承源氏。

　　【对，对不……啊？！】美丽少女??红叶本能道歉，虽说是某一家族的族长之女，在家备受宠爱，但这家族与其说是家族，不如说普普通通的乡下农户家庭一枚，不过是有幸和源氏现任家主沾亲带故罢了。

　　所以打从入京又住进源氏后，她就养成了谨慎入微的好习惯，包括但不限于撞到人后立马道歉。

　　但当她习惯性道歉，并小心偷觑自己撞到的人时，她发现人影在淡化，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她震惊，连忙用手捂住那张即将尖叫的嘴：也从住进源氏的那天开始，她才深刻意识到源氏这家族，甚至京都这地方的特殊性……大晚上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算什么？在京都，在源氏，连大白天都不安全的说！

　　【小姐小姐？】侍女惊讶红叶的反应，视线本能向红叶前方望去。

　　【没，没事！】然而在侍女的视线特意望向前方前，红叶极其优雅的放下捂住的嘴，快很准的抓住侍女的手腕，激动道，【你说，那位白发公子在哪？】

　　她看上去十分焦急自己的未来良人，恨不得立马追上去。

　　侍女立马被这样焦急的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等回神时，已和红叶手拉手，一同冲向晴明和麻仓叶王消失的方向。

　　夏目被这一出整得两秒后才回神。

　　他失笑：这个少女比当年的他勇敢，也比当年的开朗。同时，他好奇起她和源绫人的故事。

　　夏目抬脚，跟上两人，也跟上晴明和麻仓叶王的步伐。

　　当他追上晴明和麻仓叶王时，这两人正要走进一个宽敞似会场的地方。他垂目，就看到站在专门挑高的“会场”的下方，在侧缘地板旁探头探脑的两个少女。

　　他微微一笑，仗着其他人看不到，跟着进入了“会场”。

　　【不愧是安倍殿，到哪都有美丽的姬君相伴～】麻仓叶王注意到红叶努力垫着脚尖，探头探脑的模样，手上桧扇一张，以扇遮面，凑近晴明，在他耳畔戏谑道。

　　【……请注意场合，麻仓殿！】一股浓郁的复合熏香扑面而来，熏得晴明刹那失神。等回神时，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和他隔着桧扇扇面相望的麻仓叶王，艰难道……不行了，这香味熏得他想打喷嚏。

　　纠结着，晴明最终避开脸，甚至优雅的以袖遮面，看上去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至少，落在红叶眼中，他就是在不好意思。

　　红叶顿时眼睛闪了闪，下一秒就直愣愣的望向白发良人身旁的黑发美男。所以她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阴翳。

　　她不禁眨了眨眼：阴翳。

　　等她眨眼过后再复看时，她的视线对上了对方那双乌黑似深潭，甚至闪烁着深潭寒意的眼睛。

　　糟糕！

　　被逮到了！

　　红叶一秒红脸，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甚至转身就跑。

　　侍女懵，不是说好的看人，然后再搭讪的吗？怎么转身就跑了！

　　不过，再懵，侍女依旧立马跟上红叶……眨眼，两人就跑出了会场范围，还差点和过来开会的源氏阴阳师们撞上。

　　夏目目睹了整个过程，双眼让他觉得这就是少女看到美男就不好意思，但术士的本能，以及晴明在开头说的那段话，却让他不由提起心弦。

　　但他最终没有缀上少女，因为源氏阴阳师们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个存在感爆表，额前有缕时髦段染的白发男子。

　　【人既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白发男子自称源赖光，是源氏现任家主……他会自我介绍，是因为在场的，不仅有京都本地的术士，还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的。

　　但自我介绍后，他就开门见山说事。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瞬间抓住夏目全部注意力的“天网”。

　　这场会开了一夜。

　　主题除了“天网”，还是“天网”。

　　但此“天网”非彼“天网”，因为初代天网已在半小时前被天外之物砸破，而砸破天网的罪魁祸首，则被御馔津稻荷神带走。

　　这个时候，夏目才意识到，他看到的流星正是芽衣、猫咪老师等人。

　　夏目本想转身走人，他想去见一见芽衣，也想从芽衣口中要点建议，再不济，命令也行：不管是让舍身救人，还是坐视悲剧发生。
　　可他低估了这厢因会议而起的结界，更低估了会议接下来发展。

　　当意识到“天网”已破，在场的术士，除了几个本事大到已猜到这点的术士，例如晴明、麻仓叶王等人外，其他术士接连发疯。

　　不是夸张，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疯，甚至因他们的负面情绪和疯狂，现场诞生了数也数不清的咒灵。

　　也在这一刻，夏目才深刻意识到情况的糟糕：

　　爱、恨、嗔、痴、贪婪，野心，欲望，等等负面情绪交织融合，在特殊的时代，孕育出了特殊的力量：咒力。

　　特殊的力量，又孕育出了独属于它的种族：咒灵。

　　人们不堪被负面情绪控制，又畏惧周围越来越多无法控制的咒灵，就祈求神灵抹去自身的负面情绪，消灭世间的咒灵，结果这种强烈愿望/欲望却反向污染了神灵。

　　神灵染恙。

　　恙升级，神灵暗堕。

　　神灵暗堕，世间法则因此发生倾斜，甚至无限有利于咒系生物。

　　一旦法则完全倾斜，那世间能量的运行规律就会骤变，到时，这就不是人神妖等万物生活的世界，这只会是咒灵的乐园。

　　所有人都不甘心这种命运，所以有了天网。

　　天网的唯一作用，就是利用自下而起的机会，像筛子一样，筛掉世间的所有咒力和咒灵，筛掉每个人的负面情绪，甚至筛掉每一位神灵身上的恙。

　　然后，他们成功了，因为天网如他们所愿，筛掉了他们想要筛掉的东西。

　　但他们也失败了，因为这些东西只是被筛到天网之上，本质依旧存在于这世界，甚至无形之中挡住了光对世间万物的照耀。
　　同时，负面情绪既然会出现，就意味着它会再次出现，甚至因有恃无恐、光被阻挡等原因，变本加厉。

　　可不管怎么说，“天网”终归延缓了“末日”的降临……可惜，直到今夜。

　　今夜，不久前，“天外之物”从天而降，砸破天网，把天网之上的东西，平等的撒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人烟聚集的京都还是妖怪扎堆的山林，不管是荒漠还是雨林，不管是深海还是地下世界，没有人，没有神，甚至没有一个妖魔鬼怪得以幸免。

　　所以，这已不是污染扩大的问题，而是瞬间改变世间法则，立刻、马上逼死他们，逼死世人和神灵的节奏。

　　术士们承受不住这种未来，但也有人灵机一动，提出一个废物利用的好计划：

　　既然“天外之物”来自天外，那他们何不利用这点，让“天外之物”带走那些东西，甚至利用“天外之物”身上的世界坐标，把可能会缓缓不断出现的负面情绪全部排放到“天外之物”所在的世界。

　　这样，他们就能彻底解决问题，不管是已经产生的，还是未来会源源不断产生的问题。

　　【好主意！】

　　【天网！再建一个天网！】

　　【立刻，给我立刻着手‘二代天网’的构建。】

　　这计划一出，所有人眼睛一亮，除了在旁旁听的夏目。

　　这一刻，夏目浑身发冷，他突然懂了晴明开头说的那些话：【少年，这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有些人，甚至这个世界，都不值得你牺牲自己……】

　　是啊！

　　似乎真的不值得！

　　夏目捂脸，但他很快振作，因为他想到芽衣就在这里，想到他和芽衣所在的世界，似乎分毫，不对，不是似乎，是真的分毫不受影响。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大咧咧不信邪，结果刚出传输门就遭天谴的工藤。

　　所以一定是芽衣做了什么？

　　等等？

　　羂索好像说过，二代天网的构建人是芽衣！

　　夏目忽的精神百倍，他再也不想听这些与会术士的详细计划一二三，他只想去找芽衣洗涤心灵。

　　想着，他就走向门。

　　他缀上一个黑发术士的脚步，用上毕生的神秘学知识，小心谨慎的离开会场。

　　当一口气离开会场又离开源氏府邸，他大大松了口气。

　　他开始向记忆中稻荷神神社/现代世界的京都稻荷神神社方向走去。

　　他走啊走，走啊走，走到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地方安静得过分时，就看到缓缓向他走来的麻仓叶王。

　　原来他刚才缀着离开会场的人，正是麻仓叶王。

　　但这时的麻仓叶王再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副模样，而是咒力缭绕周身，脚下更是暗影浮动，好似正要释放大批量咒灵搞事的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