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之吻》絮凡

6、章之伍

　　迎接来暑假的时日是快乐的。两家人的老人家商量着带孩子们出外地玩，小孩子们觉察到那细微的阴谋的气味，自然拒绝。而后整个夏日，他过他的，她过她的不相往来。
　　那一年暑假她去了同学家办的舞蹈班，站在整面墙的镜子面前，脱了鞋踮起脚尖抬起手臂，以为自己是只长脖子的天鹅，却看到同学在地板上打滚。她嘲笑对方不懂优美优雅，硬生生扼杀了往后优秀的天才舞蹈家。夏天闷热的气候让她稍稍长长了的发丝粘在了白藕般脖子上，嗓音如若糯米糍粘在谁的梦想里穿越过往的整个夏日。
　　那一年暑假他等来了高中入取通知书，过去半年里家里的老人为给他一个复习的环境，把他带到世交的家中教导小一级的女孩功课，那个天生活泼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靓丽少女，像个孩子王一样总是能想象出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物，每每让自己有挫败的不及她的错觉盘旋在脑中。
　　没有告诉她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在回家的时候还拼命地学习，不管是理科还是文科都不想输给对方，于是在拿到第一志愿学校来的通知书时，才松了口气。
　　而这个消息通过电话，从继母传到了家中的老人家再传到她家的老人家从而传到她的耳里。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多么骄傲的笑容，好似是她才是主人公。老人家笑着把一切看入眼中，更加确定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道理，给对方的电话里说以后在一张桌子上吃酒的日子不会是梦了，可谁知道，这一等会要那么多年。
　　她初三的了，家里和学校都开始讨论以后的道路，同学们都要选择高中还有职业学校。而最后一年的冬日的大年初三，他的祖父带着他来到她家窜门。
　　“军训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在寝室里？”姬家爷爷听闻老友谈论到孙子的囧事，不禁重复了一遍。向阳的爷爷也是担心地瞅了眼小东西，摇摇头，说道:“全校就他那样了，怪没用的。”
　　姬姚在桌子下面捅了捅向阳，这个事情她也是今天才听到。
　　“说你怪没用的呢。”她小声嘲弄他。
　　他‘哼’了声，心想：爷爷这个笨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宣传的。
　　“你心里一定在骂你爷爷吧。”她又小声的说，同时又捅捅他。
　　他在桌子底下把她的手抓住，拉到身后。
　　“不要闹。”
　　“你才闹呢。”任他拉着她的手藏到后面，姬姚呵呵笑道：“骂了吧。”
　　“没有骂。”
　　“骗人。”
　　“没有骂。”
　　“哼——”
　　她挣开他的手，把手放在膝盖上，决定不理他了，这个大骗子。
　　“在军训之前感冒了嘛。”
　　他在旁边小声地说，对姬家妈妈夹来的小菜，脸上泛了粉红的光亮，又说了：“谢谢姬妈妈。”
　　“借口。”
　　姬姚的小反驳声被姬妈妈欢快的笑声掩盖。姬家妈妈太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爱吃自己做的菜的少年，尤其知道他是由继母带着的事，妄想他小小年纪受到的打击，心中难免泛起同情心，于是尤为喜欢他了。
　　少年们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心思，向阳吃着碗里越叠越高的鸡鸭鱼肉，更乐意对付身旁的同龄少女。
　　“因为拿到入取书太开心，在阳台上不小心睡着了，吹了夜风就着凉了拉了好几天肚子还得了感冒才会那样的。”
　　“你爷爷说全校就你那样，不就入取通知书嘛，瞧把你乐的，真没用啊。”
　　“哼。轮到你的时候，还不知是怎么样呢。”
　　“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没用呢。”
　　“等着瞧吧。”
　　“哼——”
　　她狠狠地咬了口鸡腿肉，还能清晰地说：“等着瞧就等着瞧。”

　　之后怎么样了？
　　初三模拟考的时候，信心十足的姬姚考砸了，落了个倒数几名。从没有这种成绩的姬姚气疯了，看到他的时候，抓起书朝他丢去，吼着：“都是你，都是你。你不是说只要多做就会的嘛？我不要再听你的了。呜呜呜呜。你知道我第几名嘛？倒数第三，连语文都退步了，还有英文，都是因为听了你的把时间都花在做题上了，你不是说那些题目都会考的嘛？……”
　　把呆若木鸡的他推出了门，狠狠地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后，抱着枕头埋首躺倒在床。
　　再也不相信他了。相信他的自己就像白痴一样。怎么就相信他这个书呆子里，是啊，她都快像他一样变成书呆子了。
　　心里埋怨着，呜咽着沉沉睡去，那一天，没有继续读书。
　　姬家妈妈为姬姚姑娘的举止向少年道歉，但也表现出对这次成绩的担忧。姬姚从没得过这么差的名次和成绩的，她露出不像责难却是怀疑的目光，开始考虑让一个同龄的孩子来教导自己是不是略欠考量。
　　少年从震惊中回神，向她鞠躬说一定是自己还不够认真教导姬姚，但姬姚的资质考取重点高中并不是难事，他的面孔上露着不知名的神情，心里意识到就在刚才，得知一直想胜过的姬姚落得的成绩有过小小的痛快感时，竟开始厌恶起那样的自己来。
　　姬姚表现出不想再见到他的意思，不想在由同龄的孩子来教导自己功课，在一年后临近大考的时候，她也开始提议父母是否应该请学校的老师来给自己补课，以不耽误自己的学习。
　　可是同时，之后的日子里，那些个每周固定的两天中，向阳第一次主动带来了自己罗列的题目。
　　“姬妈妈，我准备了很久这些功课的。”他抬起头，没人发现他下巴连接的曲线刚毅并且优美，毫无一丝的多余。
　　“向阳啊，抱歉呢。已经请了姬姚的老师来给她补功课了。”
　　虽然喜欢这个少年，可是姬家妈妈更注重的是女儿的前途。少年并没有任何挫败，说这些习题是他准备的，可以给姬姚做，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她的老师也可以问他，而后就走了。
　　姬姚望了眼带进房间的一叠试卷，拿起来又丢到墙角，扑回了床。
　　那一年，他们再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