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衍生——折子戏》慕月痕

1、白 曼珠沙华

　　村后的山上住着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谣言在村子里流传着。
　　然而没有人真正见过那鬼是什么模样，始终不过是流言，漫漫地传说着，几近被人遗忘。

　　直到有一天，村里名为阿简的少年在后山找到了他失踪多日的母亲，那个女人带着浓重的妆容，素白的衣上缀满了缭乱花色，兀自艳丽地盛开在后山妖冶的曼珠沙华之间。
　　那一天，少年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村落。

　　人们才又记起那个遥远的，被抛却在记忆角落的传说。
　　——村后的山上住着鬼。

　　阿爹坐在水边，听着他的叙述，淡然开口道：“像是无聊的笑话。”
　　“阿雪，如果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而后是阿娘笑着抽出阿爹腰间的佩刀递到他面前，刀刃在日影下摇曳出清丽的影，映着他稚气的脸庞和嫣红的衣袂，仿佛在傲慢地嘲笑着他的不知所措。

　　一夜的梦魇。
　　梦里，面目模糊的白衣女人，远远地在山野间奔跑，忽的却又出现在他面前，白衣上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早已看不出原先素白的底色，她伸出手，却只有白骨嶙峋。
　　他猛然睁眼，茫然看着屋顶，手心冰凉。

　　翌日，他独自闯进后山。

　　晨曦微凉，时不时有冰凉的露珠落在颈间，惊起一阵战栗。
　　走过枯木的残骸，吱呀吱呀的声响，如同悲鸣，在空荡的空间里反反复复响着。

　　在亘古般的寂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看着日光被枝桠支离破碎，落在树干的刻痕上，心里低低数着这是第几次走过这棵苍老的树木。
　　手中的刀被握紧了又松开，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微微有些失神的抚摸着那道刻痕，心里默默念着“十”。
　　彼时，空气中弥散着的花木味道渐渐浓重，那种透明的腥味，总让他想到血，或许这就是属于花木的血腥味。

　　天色黯淡下来，四周参天古木影影绰绰，感觉到仿佛有谁来来回回地游荡。手臂被不知名地锋利叶齿划破，深色的血落在脚下，满地的曼珠沙华在微弱的光线里瞬间仿佛着了火般耀眼。
　　他才知道，后山是一座寂寞的牢，这里住着的鬼不动声色地将人困住。

　　黄昏降临，他终于看不清身处何处，只有远处幽绿的眸子，和低沉的吼叫。
　　原来还没有见到吃人的鬼，他却要被野狼给吞食了。
　　他低了头苦笑，脚下一株白色的，曼珠沙华。

　　一朵，两朵……五朵，十朵……
　　漫山遍野的红色曼珠沙华，偏偏开出一痕雪白的道，没有丝毫妖媚的戾气，愈开愈多，愈开愈盛，直到最后拥着吊脚楼开成一片素净无声。
　　一袭白衣的小人儿倚在美人靠边，对他微微笑，眼里却寂寞阑珊，他说，“要进来坐坐吗？”

　　后山的鬼就这样坐在他对面，为他包扎伤口。
　　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着白衣，没有血色的苍白，手指冰凉，有一头逶迤到地的发。
　　然而，他却觉得那个小小的人，很好看，却又说不出的让人心口疼痛。

　　手臂上被打上漂亮的结，仿佛欲飞的蝶，小小的人儿还是那么淡淡地笑，身后的架子上摆了一排美丽的人偶，浓浓的妆容，衣上开满了艳丽的花。
　　“你见过阿简的阿娘吗？”忽的，心下一动，突如其来的就是这么一句。
　　小人儿咬着指尖，眸光微动，忽的拍手道，“啊，我知道了你是说前几天睡在山里的那个姨啊……”
　　“是你做的？！”握紧了刀，只要小人儿点头，他就……
　　“呵呵，是啊，”小人儿忽然骄傲地笑起来，“那个姨啊，睡在山边，怎么都叫不醒，满身还都是难看的伤痕，衣服上还好多好多血，阿娘说过，女什么乐什么容，恩，反正就是女人都喜欢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所以我就趁着姨睡着的时候帮她把脸上的伤痕用脂粉胭脂掩掉了，还把衣上的血画成了好看的花……呐呐，你见过她么，是不是很好看啊？”

　　他无声而呆滞的看着白衣的小人儿，那种单纯地笑容。异常刺眼。
　　就像之后焚烧着阿简阿爹的刑火，有种残忍的纯善。

　　后来他问小人儿，“你知道村后的山上住着鬼么？”
　　小人儿想了想说，“鬼不是都住在这里么？”
　　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那一年，八重雪第一次见到那个说着我们心里都住着鬼的小人儿。
　　他说，“雪少主，你可要记得我，我是水吟语，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鬼师。”

　　【章一 白曼珠沙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