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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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兵全的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因为是暴雨，机动车道上的车挪动缓慢。上一个他们刚刚驶过的十字路口就有车轮子打滑，四五辆车一齐追尾，五六个人就站在路口互相指责对方。
陈兵全竟然还正儿八经看起了热闹，要不是李郡琦提醒，他们又要再等上一个红绿灯。
他在国外经常开快车，到了国内反而束手束脚，但是乐趣不少。
李郡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着自己并不熟悉的音乐，偷偷拿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点击着听歌识曲功能。
但是在陈兵全的视角来看，他就在玩手机。
一首首识别，再一首首收藏，这样，李郡琦觉得自己好像离陈兵全又近了一步。
“最近科室里的事儿还挺忙的吧！”陈兵全觉得今晚得在马路上堵上个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家，于是主动聊起了天。
“还行，最近不忙的。”李郡琦说话的声音极低。
空气中又陷入了焦灼和平静。
“我抽个烟？不介意吧！”没等到林郡琦回答，陈兵全就按下了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燃了一根香烟，叼着放在了嘴里，默默地抽着。
陈兵全开的是辆越野车，符合他的“狂野”个性，刚刚坐上来的时候，只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是令人头昏脑胀的柠檬甜橙清香。
现在混合着陈兵全的烟草味道，倒是让李郡琦忍不住地想闻一闻。
秋天雨凉，李郡琦打了个寒战，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喷嚏。鼻尖红红的，耳尖也红红的，很快，面前就出现了陈兵全递过来的面巾纸，是刚刚他夹过香烟的手指。
“天冷了，多穿点儿衣服。”陈兵全寒暄道：“一个人在这边儿？”
“嗯。”李郡琦说：“父母都在老家当老师。”李郡琦只说是老师，可是没说是在哪里教书。
李郡琦的父母是当地某公立大学的老师，一个英文系，一个物理系。
“家里就你一个？”陈兵全看他虽然性格沉稳，但是都快深秋了，还穿着单薄的风衣，也不穿秋裤，露出光溜溜的白皙脚踝，一看就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
“嗯。”李郡琦说：“我是独生子女。”
“那你都三十二了父母也不催你结婚？”陈兵全吸了口烟，他难得八卦。
“他们说让我随缘。”
李郡琦不善言谈，平时大都沉默，做手术的时候，陈兵全有时候几个关键步骤做完，下面没有排手术，就在手术里和护士们聊天，李郡琦就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动作麻利，偶尔抬头也都是让实习同学集中注意，别被主任说话带跑偏了。
手术室里的几个小护士也都单身，护士长偶尔调侃：“小李医生还没对象呢吧，来，看看，我的这些小姑娘有没有喜欢的？”
每每这个时候，李郡琦都会愣愣地抬头，层层防护之下，也能看到他满脸通红，耳后背是重灾区。
“现在三胎都放开了，还不趁年轻多生几个小孩？”越野车的后面响起一阵鸣笛声，十几分钟没松动的车流终于开始“泄洪”了。
陈兵全一高兴，哼起了歌。
结果还没走几百米，就又堵上了。
“主任？您喜欢小孩子吗？”李郡琦问道。
“我？我不喜欢，我跟前妻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一辈子当丁克的，结果她先反悔了，我还和以前一样。”
陈兵全很坦诚，他觉得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一个人一个活法，他不纠结。
“我也不喜欢小孩。”李郡琦说的很认真，陈兵全听到了却觉得很诧异，“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不能反悔的。”
“主任？那你会再婚吗？”李郡琦今天也许有点过于“兴奋”了，追着陈兵全问了好几个“私人”问题。
“原来你不是不爱说话啊，还挺八卦的。”陈兵全眼看着又堵上了，从烟盒里又摸了一根。
“主任，抽烟对身体不好。”李郡琦小心提醒他。
“我知道，我都抽了十几年了，习惯了。”陈兵全抖了抖烟灰，笑着说。
陈兵全没有回答李郡琦的问题，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毕竟“八卦”这个词在李郡琦的耳朵里，并不是个褒义词，甚至连中性词都算不上。
“对了！你刚刚说你家在哪儿来着？”陈兵全正感叹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都差了，半个小时前说的事情，现在就忘了。
“月湾城。”
“和我一个小区？”陈兵全直到今天才知道，而实际上，李郡琦已经在这栋楼里住了快三年了。
陈兵全经常出差，最近半年才在科室里算“稳定”下来。
“那就正好了，也不用发愁找路了。”陈兵全说自己路痴，出门没有导航连二环都出不了。
李郡琦笑了笑，但是他这样的人，闭着眼睛都能探腹。
这点反差萌让李郡琦更加沉醉于陈兵全的成熟气质之中。
李郡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催的很急，他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护士站的电话。
“怎么了？”陈兵全也怕这样的声音，科室有事，他握着方向盘，随时准备掉头。
“五床顺产已经在生了，十五床护士测了三遍都没找到胎心，可能是胎儿窘迫。”李郡琦说：“任师兄问是不是要剖宫产。”
“嗯，让他自己评估一下，要不就直接推手术室吧，跟他说我们待会儿就到。”陈兵全没了刚才放松的神态，拧着眉毛。
十五床是陈兵全的老病人了，属于高龄产妇，第一胎是个八岁的女儿，第二胎在三十三周的时候胎停，生了个死//胎，是个男孩，后面又陆续有了两胎，都是没到三个月就流产了，这一胎好不容易熬到三十周，就早早来医院住下了，没想到跟第二胎是同样的情况。
两个人直奔外科楼顶楼，麻醉医生正在准备，任磊在电话里跟李郡琦说，五床和八床今晚一起生。
陈兵全也听到了，在旁边问：“八床的预产期不是下个星期吗？”
任磊在助产室里叹了口气说：“八床说她孩子是先被雷声吓得蹦哒了一下，紧接着就肚子疼，护士长一看，直接就开了五指了。”
任磊夸张的“笑话“稍微把手术室里压抑的气氛平复了一下，但他也只是在手术室里稍微呆了一会儿，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他还要到住院部值班。
十五床的孕妇拉着陈兵全的手，带着哭腔问：”陈医生，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儿啊。“
陈兵全看了眼胎心监护，情况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也不容乐观。
“刚刚的胎心监护都是好的，等你打完麻醉我们就来看看娃娃，你要有自信，养了这么久了，你不能先泄气。”陈兵全安慰人的时候，声音故意低沉下来，这样听着不至于太让人害怕。
李郡琦半举着手在无菌区，走进来，就等着准备好备皮了，绿色的手术服被他扎在肥大的裤子里，白色的裤绳一勒，打了个结垂在腰前，两个膀子白白，在手术灯的照射下更是白的扎眼。
北京时间22:38分，手术开始。
陈兵全站上手术台，李郡琦就紧跟着后面将床位踩低，适应着他的身高。陈兵全的手术刀，竖着划开皮肤和皮下脂肪，紧接着切开筋膜，分离腹直肌，暴露腹膜，最后剪开腹膜。
他用剪刀剪开腹膜，暴露子宫，在子宫表面切了了一厘米左右的环形切口。陈兵全徒手将子宫撕开9厘米左右，刺破羊膜囊。
李郡琦的吸引器紧跟着后面，准确而又迅速，将羊水清理干净。
陈兵全沉默着看了李郡琦一眼，说了句：“推一下。”
李郡琦双手交叉，放在孕妇的上腹部按压，配合着陈兵全让胎儿的头先出来。
胎儿的头露了出来，因为缺氧，稍稍有些发紫，李郡琦在陈兵全伸手的刹那就把吸引器递了上去，让其清理嘴里的粘液，陈兵全紧跟着将宝宝的身子拉了出来。
因为只有七个月大，孕三十周，体重低，身体的各个脏器都没有成熟，直接就被送到了恒温箱，这些在手术前，任磊都交涉过，也都签了字的。
小孩交给护士之后，陈兵全又重新低着头开始处理胎盘，师徒两个人左右配合，听到小孩微弱地叫了一声，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
陈兵全用手术线封合完子宫后，确定可以关腹后，将关腹的工作留给了李郡琦，让出了位置，站到了一边。
陈兵全和李郡琦一起做手术最舒服，李郡琦就跟影子一样跟着他，一个眼神递过去，就能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用自己废话太多，自己省了一半的时间发火，更多的时候都在发呆。
李郡琦缝合的时候，陈兵全又和护士们聊上了，手术室才从刚刚的乌云密布中走出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事儿的啊！”陈兵全跟十五床说。
“你还真别说，老话真是准，都讲七活八不活，还真是有道理的哈。”机械护士在旁边说。
“以前医疗环境差，现在好了，有的八个月早产也能活。七个月发育不好，也不一定。”陈兵全看着她才发现原来机械护士也还怀着孕呢。
“到时候我也剖腹产，就让陈主任帮我剖。”机械护士笑着说。
“顺产不行吗？非得剖腹产？”陈兵全笑着说。
“那我不是怕疼吗？”机械护士个子矮矮的，说话吴侬软语，十分俏皮。
“不要怕！”陈兵全在旁边看着李郡琦缝皮，动作又利索又整齐。陈兵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孩子睫毛挺长的，带着眼镜，眉毛里还藏着一颗痣。
“老师，帮我剪一下线。”李郡琦缝完最后一针，看向了陈兵全。
“好！我来帮你剪。”陈兵全对上他的眼神说：“都使唤起老师来了。”语气里虽然是抱怨，但是手却很诚实，这可是他自己的学生。
李郡琦的手机放在板凳上响了，护士接通了递过来，任磊在电话里面说急诊接了个孕妇，双胞胎，马上要推到手术室。
陈兵全看了眼手术室里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了，雨下的大，其他医生临时估计也赶不回来。
“任磊，怎么你一值班，总有事情？”陈兵全的意思是任磊的班品不好。
“还能行吗？我们还要来个双胞胎？”陈兵全问李郡琦。
“老师，没事儿。”李郡琦很兴奋，没有一点儿困意。
能在陈兵全身边的一分一秒，他都格外开心。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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