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仙人掌粥

3、春哥与你同在

　　许阳春边吃便抱怨，“哎呦，吃着食堂的饭，有时候真觉得人不如猪。”
　　孟景觉得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就问了句为什么。
　　“看人伊比利亚小黑猪，吃橡果喝泉水，西班牙总共才多大点，一只猪一块地，闲的没事满山野跑，过得比人都滋润。”说着许阳春又塞了个鸡翅。
　　不知道为什么孟景就是想笑，他从没想过一个地理老师会这么正经地发牢骚，“不是，我觉得你也可以去，物种不是问题。”
　　许阳春一筷子抢走他最后一块有机花，“少年，你挺行啊，敢开我玩笑。”
　　孟景笑笑没有再说话，他突然挺喜欢这个老师的，他和其他老师太不一样了，两个人一块儿吃饭他一点没有压抑感，简直和朋友一起吃饭那么轻松。
　　“哎对。”许阳春把饭咽下后继续说道，“我上学早，你们上学晚，咱们也差不了几岁，完全可以明面上当师生，私下里当朋友哈。”
　　孟景歪头看他，没有立即回答。
　　或许怕他误会，许阳春解释道：“我跟班儿里其他人也这么说的。”
　　“有多早？”
　　许阳春说话不耽误吃饭，“你现在应该十八左右，我十八的时候上大二。”
　　孟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因为填的是办走读，孟景中午得把东西收拾一下。床铺孟妈早已送到了门卫室，好在许阳春说可以他可以骑他小电驴带着，他可一点也不想来回跑那条长得远处有倒影的沥青路。
　　许阳春临走前提醒他道，“咱班没有空宿舍了，你得和高一同学拼一个，或者来我宿舍。”
　　孟景想都没想就把床铺搬到第二层的高一宿舍。
　　和班主任住一个宿舍？开什么玩笑。
　　好在他方向感还行，海宴一中的建筑也没过多追求艺术性，都直来直去的，教学楼也不是很难找。
　　离上课应该还有一会儿，他去了趟商店。
　　一米宽的卵石路两边栽种着柔柔的柳树，绿化地里种着紫红的李子树，翠绿的栀子花和叶子银黄的黄金槐，绿意盎然，一直向上。
　　商店都连在一排，他随便找了家店就进去了。这种商店上到精致礼品，下到生活用品，要啥有啥，他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有冰激凌机，想都没想就要了个双味儿的，临走时顺了包大白兔。
　　距离上课还早，也没学生上学，他干脆在新学校里转悠转悠熟悉环境，顺便拍两张照片给他妈看。
　　转着转着来了一栋楼前，也没标是什么楼，楼前有两课茂盛的大樱花树，还有一排整整齐齐的栀子。
　　虽然没有花，他还是拍了张照片，刚要收回手机，门口出来个人。
　　看到手机屏幕里的眼镜男，孟景条件反射地快速收回手机，顺手把冰激凌扔进垃圾桶，然后站定说老师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略显局促。
　　“你哪个年级的，不睡午觉出来做什么？”眼镜男不紧不慢地下楼梯，语气有种主任的威严，头始终对着他，表情严肃的眼都不眨一下。
　　孟景舔了舔嘴唇，回答道：“我高二的，是转学生，今天刚来。”
　　眼镜男像是根本没听他说话一样，继续说道：“转学生就可以中午不睡觉满校园瞎溜达？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我……”孟景顿了顿，垂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主任，他是我班儿新学生，是我让他等我，再顺便转转熟悉校园儿的。”许阳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边跑边说，等到孟景看他，他早跑到了两人身边。
　　青年微喘但脸上挂着笑，透过叶隙的斑驳光影打在他侧脸和左肩上，就着身后浓茂的樱树和过腰的栀子，他美成了一幅画。
　　孟景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闷闷地看着栀子丛中一支嫩芽。
　　主任和许阳春简单交谈两句，就放了他们。
　　孟景和许阳春走在树荫下，热风吹得人心里发痒，孟景挺不舒服的。
　　“傻孩儿啊，以后长点儿眼色儿哈，别闲的没事儿去综合楼转，那个楼三楼是校长办公室，一二三部的大主任动不动就来这儿开会儿，教体局的一些组长啊啥的都来这儿……哎呦，多亏是于主任这样式儿的人，要是高主任的话你就别想五分钟内脱身了……”许阳春不慌不忙地给他讲着，手背在腰后走在前面，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头摆得像拨浪鼓，一点没有正经老师的模样。
　　孟景亦步亦趋地跟着，头压低看地上的柳叶。
　　许阳春的话他只听进了一半，另一半的心思全用在回想刚才的画面去了，顿时感觉有点燥热，树上的蝉吵的人心烦。
　　“哎你听到没有？”许阳春腿像圆规一样灵活地转身，看到孟景看地上的落叶看的正欢快，心里顿时不满，“哎哎哎，干哈呢你，听我说了？好你个小兔崽子，咋这么气人儿呢，再有下次你等着我领你哈。”
　　孟景像只惊兔慌忙抬头，对上许阳春的的视线又迅速惭愧地低下头，“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太……太可爱了吧这人!
　　许阳春顿了几秒，噗嗤一声笑出声，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感叹他发量多的同时回答道：“生啥气啊，你春哥这么好脾气的人，生啥气？”
　　孟景一直很抵触别人碰自己，靠的太近也不行，谁要碰他校服一下，哪怕是无意，他也会立刻觉得那片布料不干净了，恨不得回去用84泡它个三年两载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讨厌许阳春摸头。
　　许阳春摸了几下就收手，继续走在前面回教室。
　　下午第一节居然是语文课，奥，全文班也没啥理科安排上，只是这语文也太催眠了吧，这不主动给学生机会睡个回笼觉？
　　孟景的习惯是有特例的，那就是下午第一节，不管午不午睡，他都坚持不过十分钟，绝大多数情况是被下课铃叫醒。
　　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太一样，他睡得正香，隐隐约约听到不同于老师讲课和下课铃的声音，他楞楞地支起头，本来迷糊的人瞬间清醒，他是真的无语，面无表情的盯着旁边的“同桌”。
　　许阳春模仿他的姿势趴着头睡觉，口里发出“呼～哈!呼～哈!呼～哈……”的呼噜声，声音不大，只有两人能听到。
　　孟景不怀好意地用笔戳了戳他的头，对方一动不动，继续打着夸张的呼噜声。
　　孟景看向坐讲台上都要把自己讲睡的语文老师，在确认她不会看这边之后，邪恶的少年开始行动。
　　他指尖一弹，一块橡皮应声落地，确认后门没有巡班的主任后，他把弯腰到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给许阳春解开了鞋带，又轻车熟路地一脚系一条桌腿儿，做完这一切后，他憋笑着直腰。
　　只是这头刚抬到桌面上就突然被一只大手压下去，孟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头顶没有什么声音，但是许阳春左右晃动的双脚传达他的命令。
　　孟景悄悄吐了吐舌头，只好再次低下腰给他把鞋带跟桌子腿解开，又重新给他系好，这才顺利起身。
　　他本来白皙的脸因充血而微微泛红，一双桃花眼无辜地眨着，虹膜颜色偏淡，眼睛又水又亮，看得许阳春呼吸一滞，差点忘了自己装睡的目的了。
　　他把孟景叫出教室，本想开始他的教育大会，却毫无防备地被反咬一口，“春哥，你睡觉打呼噜，我叫你你不醒，看见你鞋带开了，为了防止你走的时候绊倒自己，就帮你系好，你按我头就算了，不会还要批评我吧，这个世道难道还不让人做好事了？”
　　“哼!”许阳春咧嘴笑着，双手叉腰，“编，继续编。”
　　孟景秒认怂，“春哥，我错了。”
　　“不，你没错，你要做好事，继续说下去，春哥听着，待会儿记得去主任室领个锦旗。”许阳春放下只手，单手叉腰，单眼皮的眼都笑眯了。
　　孟景边说边朝他摆着双手，“别别别，春哥我开玩笑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那能行？”许阳春一屁股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继续说道：“咱小景同学是活雷锋，你的好人好事儿应该让让主任在广播会里表扬表扬，让整个高二学生好好学习学习你这不怕牺牲的精神。”
　　孟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继续挣扎道：“别啊春哥，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绑你鞋带，更不应该上课睡觉，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我就秃成你这样儿的。”
　　“嗯嗯……嗯？你说什么？秃成谁那样式儿的”许阳春本来急了，又突然自己把脾气压下去了，反问道，“你说啥？谁？谁上课睡觉？你睡了吗？我睡了吗？谁看见了？”
　　“没，没有人睡……”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许阳春就更近一步，“什么？没人睡觉，你没睡吗？我没睡吗？没人看见吗？”
　　孟景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不不，我睡了，我上课睡了，你也睡了，语文老师看见了。”
　　“啥玩意儿？我睡了？我睡了吗？你看见了吗？语文老师看见了吗？”
　　耍他是吧？
　　说不过他，孟景放弃挣扎，垂手看着他，“春哥，俺错了，你放过俺吧。”
　　许阳春脸上笑意更深，不再逗他，“小景啊，以后好好想着哈，春哥与你同在，你睡的话春哥一定在旁边为你保驾护航。”
　　孟景听了表情都不知道扭曲成啥样儿了，反正许阳春看了笑得像个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