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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乖,爱情无关选择 ...

  •   距离冷诺被推上十三楼的病房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莫溪站在普外一科的大厅里,离手术结束还早,但她却一直站着,以一种等待的姿态。平夏荇原本要陪她一起等待,但是莫溪却随意一笑,“夏荇,你能替我看着他,我会安心一些。”

      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冷诺在被完全麻醉前也是同莫溪一般的随意一笑,对着距离自己有些远的平夏荇说,“平夏荇,你能不能去陪着小墨,这样我会安心一些。”

      一切如常进行,平夏荇做不了什么,只是在一边看。普外科的两位专家教授在轮流进行着手术,丁长翁在观察了冷诺的肺部情况后,微微吁了口气,“看来状况还不错,你来把左肺叶中下部切除。”冷诺的肺部呈非常令人触目惊心的颜色,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颜色,原本正常的粉红色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污浊得不行的褐色与灰黑色,还有不少的颗粒。这不是平夏荇第一次的肺部手术,他却仍旧要作呕,这是冷诺完美外表下几角旮旯处的病症,这种病症还有很多,但是它们在那么里面,不剖开身体,不剖开灵魂,旁人根本无从得知,而本人,却在微笑着,冷、暖、自、知。

      冷诺——你对自己,何其残忍。

      莫溪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是情诔,“喂,小墨,你最近有没有和小C联系过,呃,我说冷诺,就是借房子给你住的那个长得白白的,瘦瘦的,浓眉大眼的做生意的男人。”

      白白的,瘦瘦的,浓眉大眼的,做生意的,男人,“诔姐姐,怎么了,你找小C做什么?”

      “他失踪了啊,他最近有没有回你家对面睡过觉?你有没有碰到过他?”

      “诔姐姐,小C……是更白了,更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但他不做生意了,他在做手术……”

      情诔被莫溪说得有些迷糊,“做手术?是不是抽烟抽到肺气肿了?手术……什么!你说他在做手术……在哪个医院?你怎么也不通知我,我马上过来。”

      莫溪还是站着,情诔一出电梯就可以看到站在电梯门口的莫溪,“小C现在情况如何?怎么会动手术的?出了什么事情?”

      “比肺气肿还严重,是肺癌,诔姐姐。还在进行手术,还在十三楼,”莫溪把头略略仰了仰,“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肺癌……他得了病以后就把自己藏到了医院?怪不得没有人能找到他,还以为他出境去旅游,周游列国了,谁会想到……冷添决计想不到,冷诺的逃亡……那么狼狈,那么那么狼狈。”情诔“呵呵”笑了两声,“能做手术就说明身体状况还不错吧,我爸也是肺癌,我知道等到转移扩散以后就根本不能进行手术了。”

      “恩,”莫溪点点头,“我知道,幸好小C发现及时。”

      “你怎么知道,我爸的事?”

      “以前姐姐的帖子里提到过啊。”

      “噢……噢?小墨,你恢复记忆了?”情诔惊讶。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也许,我不会站在这里吧。”

      “恩……恩,我去买矿泉水好不好,农夫山泉有点甜,”情诔拥抱了一下莫溪,“好了,我来了,去坐一会儿吧,小墨你不是一个人了。”

      莫溪顺从地点了点头,这样同情诔一边喝水一边沉默地等待,这样一等就又是三个小时,然后……电梯门缓缓张开。

      一个半月以后

      “你就这么在我眼前走掉了,要我怎么和小溪交待?”平夏荇替冷诺买来一套NIKE的运动服,冷诺穿上居然意外地熨帖与好看,就是惨白的面色也看上去精神很好。平夏荇见冷诺自顾自地在叠病服,又咕哝起来,“喂,你不用叠啦,反正你走后这些统统都会被扔掉的。被子也不要叠那么好,会有护士来叠的。冷诺……喂,我说,冷诺。”

      冷诺还是固执地把病服和被子都统统叠好,回过头来似乎是放心地笑开,“我好了,自然要出院,你就这样和她交待。”

      平夏荇气结,反而平静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她是以为她会看着你出院的,就算不这样……你,至少也应该知会她一声吧,你这样她会很伤心的,你知道。而且,出了院你去哪里?去你原先倒下去的那个房子?她去哪里找你?”

      “她找我?找我干什么?”冷诺故作惊讶地挑眉,笑,“她看着我,陪着我出院,这样很好,我也很愿意。那以后呢,她会来找我?找我干什么?像朋友那样吃饭聊天?还能怎样?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平夏荇,你能告诉我吗?”

      冷诺一连问了六个问题,一口气吐了出来,但说得很从容,他还是笑,笑得很刺目,“我会娶她,可她一直以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她爱我,但是她没有欲望地爱我,她不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这是一种年少时近乎没有瑕疵的爱,但她应该用在一个同样毫无瑕疵的爱人身上,这样就没有痛苦了,而我,平夏荇,你说,我?能吗?”

      他鄙视自己!这样无奈,这样没有气力地鄙视自己!不,你被吸引,因为那没有瑕疵的爱太过美丽太过自由太过纯洁太过完好,可是这份爱对于你来说是不够的,是不能的,你一生就爱上了这样一个人,可是这份爱只是付出没有准备接受回馈,你太沉重太沉重的生命,一放上去,一切的一切,就会被压垮,就会碎裂,就会破灭。冷诺,原来她走的时候你就一清二楚了,你太了解她而她却太不了解你了,可是,这能够责怪谁呢?命运就好象早已攀附上各自的人生轨迹,你只能去经历,只能去面对,什么都不能将其洗刷,泪不能,血也不能,
      “所以……所以,所以你活下去是为了什……”

      “我不要她记得我,她可以不忘记我,但是她不需要记得我。你懂么,死亡可以进驻在活着的人心里的纪念意义太大了,那是一种自残式的膨胀。她一直活得很有阴影,我不要成为她心灵上,生命里的累赘。”冷诺笑得非常飘渺,自己也有点伤感了,“虽然……呵,就是这样。”冷诺没有说出来,虽然,平夏荇啊,虽然我知道我再病下去就会放纵自己,自私地希望,以她的幸福换取一个安然的离去。

      冷诺就这样走了,莫溪没有捕捉到一个背影。莫溪得知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拉着平夏荇去唱歌,在“弦无边”的包厢里,她喝了很多酒,唱了很多歌,倒在沙发上,吐得泪眼朦胧,她问,“夏荇……他就这样走掉,身体没问题吧?”

      平夏荇终于住嘴了,不再告诉她,冷诺爱你冷诺爱你,爱到他要活着看你离开他,爱到他要活着让你不去记得他……因为,莫溪对冷诺的爱,是种大爱,牢牢覆盖住了男女之情。只是简单的靠近,简单的依赖,简单的吸引,一如失忆后敏感的莫溪所察觉到的那样。

      平夏荇能够理解这种爱,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莫溪的爱,也是如此。

      “喂,你好。”平夏荇结束了实习生生涯又回到了学校继续进行学习,距离冷诺离开又过去了三个月,五月初,夏天刚刚露出一点点炎热的红信,凌扬也有好几个月未同自己联系了,他打电话来让平夏荇小小怔了一下。

      “夏荇,最近还好吗?”

      平夏荇对着手机翻白眼,“不要一开头就说这样的客套话,听起来很烦腻耶,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呵呵,有没有听平叔叔说,我要结婚了?”

      “我好久没有回家去了,怎么会听说你要结婚了……结婚?啊,咦,哎,”平夏荇一下用了三个叹词,“你要结婚了?和谁?都不用先订一下婚就结婚了吗?”

      “你不认识的,你早点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好,什么时候结婚,我先过来看一下嫂子。”

      “三个月以后,你放假了就过来吧。”

      “恩,好啊。”

      平夏荇一身休闲的朝凌扬走过去,距离上一次来B地,彼此的心境和境况都变了,可是平夏荇还是老样子,凌扬还是老样子,他们拥抱了一下。平夏荇想莫溪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谁谁谁改变了而去疏远他,因为我们都一样伤心,一样无奈,因为我其实和面前这个笑得儒雅如风的人一样失去了我从前口中的“凌扬哥哥”,失去了那个他给我棒棒糖,我丢给他橘子的,莫溪你口中的日理万机的“大王子”。

      我们更要拥抱啊,不拥抱就要各自地孤单,两个人孤单,好过一个人孤单。

      “嫂子呢?”

      “在上班,晚上会过来。住我家?”

      平夏荇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住你家住谁家?我的毯子洗过了没有,还有床单,枕头套……”

      凌扬温柔地笑了,“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住你家吗?笨蛋凌扬。”平夏荇捏捏凌扬的脸,笑盈盈地说,口气很软,“笨蛋凌扬,我想念……齐叔的十全大补汤了。”

      凌扬的未婚妻子是非常温婉的女子,叫舒倩如。凌扬说她身世不太好,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后来父亲再娶,有了新的家庭,她似局外人一般,多年来都是一个人过。他和舒倩如认识在一个茶道研究会上,可以算是一见如故吧,都是爱茶之人,有了共通语言,彼此的性格也很相近。

      平夏荇听着,“恩,嫂子从小到大很不容易,你要好好照顾她噢,不要欺负她噢。”心里却是有些酸楚,他无论如何也会想起那个还在A地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从小没了父母,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成长得有多坎坷,你知道。那个女孩子爱茶,你知道。那个女孩子被你伤害至此,你知道。你统统知道,可你现在竟然那么温柔那么怜惜那么宠溺,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凌扬凌扬……平夏荇的心很酸楚,冷诺弃她而去,她只是担心她只是难过,可是你弃她而去,她才是深刻到死的失望!

      凌扬还在说些什么,和舒倩如相处的片段,说舒倩如会是个很好的伴侣,平夏荇边听边点头,还微笑。冷诺走了以后,我一直陪着她……听说你结婚了,她也在笑,她也在恭喜,可是我知道自那以后莫溪的眼神变了,她说好啊,他得到解脱,我就放心了。可是,她自己呢,凌扬,你知不知道,她从来从来就没有解脱过。你不知道么……她……一直在等你回头,她其实一直不相信你会就此抛下她,她怕你,她怕见到你,那是因为她害怕见到你眼中那些对于夜钩那晚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本该是她的阴影,伤她至深,不是吗?我对你咬牙切齿,我想来对你冷嘲热讽,可是那个女孩子,她对我说,不要,夏荇,他也很伤心,他也很无奈啊。失去从前凌扬的,不仅仅是你和我,还有那个,现在的凌扬啊。

      平夏荇终于忍不住,眼眶有些闷闷地,他对凌扬说,“我想去睡一会。”

      凌扬抬起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平夏荇背转过身,“她说,好啊,你得到解脱,她就放心了。还有,她祝你——白头偕老。”

      平夏荇说完就快步走上楼去,在他来B地之前,莫溪千叮万嘱,不要对他谈起以前的事,谈起事里的她,解脱是幸运,是幸福,他只是比她有福,那就不要再提起。何况,那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那么简单了,那还牵扯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幸福。莫溪说,不幸的人应该更能体谅幸福之人的迫切。

      莫溪只有24岁,但是她坐在那间冷诺留给她的房子里,静静看着平夏荇低声说这些话的时候,平夏荇觉得,莫溪老了。她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着皱纹,从眼睛一路渗透,直抵心房。她慢慢地笑,她已经哭不动了。

      也再也爱不动了。

      冷诺也好,凌扬也好,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们挥霍了那个可以在风里说“我们恋爱吧,交别的女朋友或结婚对象都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恋爱的”女子的所有勇气。不管是一开始,还是多余对多余。都是这样。能责怪什么,这真是命。

      而凌扬,只是愣在那里。

      她说,好啊,你得到解脱,她就放心了。还有,她祝你——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啊,莫溪——

      莫溪打开笔记本,玩了一会儿游戏,突然看到MSN上活寻找自己。

      ——小墨。(活寻)

      ——寻姐姐好,你那里是早上吧,在上班?(墨溪)

      ——凌扬要结婚了。(活寻)

      ——啊,我知道。(墨溪)

      ——对不起……小墨。(活寻)

      ——寻姐姐,几个月前在巴黎,我已经接受过道歉了。(莫溪)

      ——……小墨(活寻)

      ——我才是一直没有说对不起呢,当初不知道怎么就和小C在一起,全然不考虑姐姐的感受。姐姐你知道么,小C走啦,他不做生意了,也不能再请我们吃饭了……我其实有点想从前呢,我们一群人总是可以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有点寂寞。寻姐姐……你还会回来吗?(墨溪)

      ——恩,我有点事,马上要回国,顺便……参加凌扬的婚礼。(活寻)

      ——姐姐,答应我,如果遇见他,不要提起我。(莫溪)

      ——你还爱他吗?(活寻)

      ——我怕他……我在巴黎遇见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我害怕等他了,我害怕放点什么希望在他身上。之后我回国,看到他疲倦的脸庞,他对我说,莫溪,总是你在做决定,那么我成全你。寻姐姐……他原本是最了解我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我怕他……呵。(墨溪)

      ——那爱呢。(活寻)

      ——爱……不动了。(墨溪)

      隐身的墨溪看到羚羊上线,她点开对话框,喃喃自语地写到:

      请我相信给你看。
      你爱我,你要和我在一起。
      放一些人在过去里,然后多余对多余。
      不报复,可命运报复我。

      你就那样抱紧我,
      然后这样离开我,
      我从绝望中爬起来,为的是——
      亲自看着你把我毁去。

      我的爱已经不流泪了,终于不流泪了。
      但是,你可不可以,
      不要幸福?

      你可不可以,不要幸福?
      因为,我真的真的,
      不想祝福。

      她写完,便关机。任由那些文字凭空消失掉,一下子变成黑色的屏幕。

      ——那爱呢。
      ——爱……不动了。

      是累得爱不动了,还是爱已经不动永永远远停在那里,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了。这几年这几月这几天,太多的事太多的人,纷纷扰扰,想歇也歇不了。小C,我该怎么办呢,小C,我真想像你这样一走了之,我真想要一片空白。但是,可以吗?

      活寻来B地通知了凌扬,“晚上十点飞机,你来接一下我可以吗?”

      凌扬有些愕然,但马上反应过来,“好啊,谢谢你亦雪,来参加我的婚礼。”

      凌扬的未婚妻依偎在他的身旁,“凌,是谁呢?”

      “是一个老朋友。”凌扬笑着说,“她从巴黎飞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呵呵,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啊,特意从巴黎赶回来。”

      凌扬把舒倩如搂得紧了些,“是的,是很好的朋友。”

      活寻穿着简便的T-shirt,贴身的牛仔裤,看见来接机的凌扬,非常愉快的招手,摘下宽大的墨镜,伸出右手,“凌扬,恭喜你了。”

      自莫溪的事发生,活寻迅速地消失,她其实难以再去面对凌扬,这个和她联手制造莫溪悲剧的人。可是她必须要来,那么多年,她和莫溪,她和冷诺,她和凌扬,她总觉得亏欠了些什么,她总觉得亏欠了自己什么又亏欠了别人什么,她总觉得如果在谩笔纠缠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如果全部都灰败掉,太对不起那些个一辈子难忘的日子,写帖子、灌水、拍砖、聚会、爱、恨、友情、泪水……很多很多,如果落得各奔东西的结果,她总觉得,结果是这样,亏欠了那段日子的风风雨雨,那是,亏欠了……谩笔。

      凌扬也伸出手,“谢谢你,亦雪。”

      “你说过了。”活寻收回手。

      “累了么,酒店订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酒店?凌扬,你忘记了么,我在B地有房子,有家,你不是还去过吗?”

      “啊,”凌扬笑,“啊,我没想到。”

      “一切往事是不是都是这样凌扬,我们没有忘记,可是再也不会想到。”原来有段记忆是杂乱不堪的坟场,那一座座墓碑上连名字也没有刻上,任由杂草疯长,直到一切完全被覆盖住。司亦雪坐在凌扬的车里,淡淡地说,看着前方的路,唇边有笑意。

      “你不用谢谢我……我来是恭喜你的,恭喜你可以忘记那个被你伤害到体无完肤的女孩子,去接纳去疼惜另外一个。”司亦雪笑意越来越浓,“你了解她吗,你要她怎么样等你呢……你要她在你面前笑说,凌扬,没关系,我不在乎你对我犯下一切的错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司亦雪笑意越来越浓,但是眼泪也越聚越多,“你要她说,凌扬我们不要分手,你要你们见面的时候,她还可以表现出她爱你的模样,你要她还可以坦然地面对你。你要受害的她还和原来那样勇敢,说一句,凌扬我爱你吗……我……爱……你,凌扬,你在为难她……”

      凌扬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但是活寻没有在意,她慢慢说完最后“为难她”三个字,仍旧没有看凌扬,只是对准前方,目光萧瑟。

      “亦雪,你来说这些完全都没有意义了。我要结婚了,我对倩如有责任。”

      “责任!凌扬,你来对我说责任……难道,莫溪是个不需负责的女孩子吗?就算不算感情算先来后到,你也应该先对莫溪负责啊。你和我……和我,害得她还不够?”

      “她……有冷诺。她始终最爱的还是冷诺,而不是我凌扬。冷诺,也爱她……冷诺会照顾她的。”

      “小C本来就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傻瓜!我爱了他九年,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他连自己也不会照顾。她始终最爱的还是冷诺,她对你说了么?她这样对你承认了么?小C是小墨的一个梦,一个永远宝贵永远珍藏但是永远不会打开的梦!”

      “小墨是可以不需要任何这样生活下去,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大了当然也可以这样……可是,凌扬,你还爱她吗?”

      凌扬坐在驾驶座,很久没有人问,连他自己也不会问,自己是不是还爱着莫溪……莫溪出事以后,他只是一直不停地在问,该怎么办,莫溪是不是会恨,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但是他没有问过自己,你还爱她吗?好像这个问题对于他们之间已经无关紧要。凌扬的心涨涨的,憋塞着,他居然发现,他对莫溪的爱太过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就这样被他所忽略。从认识舒倩如到现在,他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去爱这个女子,可是,他忽略了……他忽略了,他从来没有像和在莫溪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想法,要去忘掉亦雪,要去停止对亦雪的爱……他潜意识里是觉得他要爱莫溪一辈子的,那已经是本能,那竟然,那怎么竟然已经变成本能了?

      “凌扬,你还爱我吗……”

      司亦雪把眼泪擦干净,“我是不是应该认为,你因莫溪忘记我,你也可以因你现在的未婚妻而放弃莫溪呢?我从巴黎飞了十几个小时,要弥补一些亏欠,我来势汹汹,把握十足,可是,如果你不爱她了,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小墨很骄傲,她是不会要的。”

      “凌扬,我累了,你送我回家吧。你的婚礼我不会去了,我去了也笑不出来,在发生小墨那件事以后,我就彻底脆弱掉了,我不会再假装什么。”

      凌扬还是没有动,“亦雪……我不知道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活寻没有理他,只是闭着眼睛,凌扬沉默了一会,发动引擎。

      回到住所,舒倩如还没有睡,“凌,你回来了,你来看,我们拍的婚纱照拿到了,你看哪张放在婚礼当天现场比较好呢?我很喜欢这张,”舒倩如把一张她和凌扬在海边拍得婚纱照举起来,他们都笑得很甜蜜,“凌,你觉得呢?”

      可是凌扬没有听进去,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司亦雪下车前最后的一席话,“我来是因为任性,除了爱COPY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如此任性过。我不是顺便回来的,我是特意从巴黎飞回来的,凌扬,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始终觉得莫溪是我们这群人中,是我们这群当初在谩笔的人中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她付出得最多。小墨说,寻姐姐,我不想让另一个女孩为我的爱情做出牺牲,切肤之痛后就是看到别人的伤口也会疼的。可是我很抱歉,我不认识舒倩如,我从来不认识这个女人,我只认识莫溪,我看到的只是莫溪得不到幸福,所以我来了。就是这样,凌扬,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就好象莫溪和舒倩如,没有选择,我的世界里只有莫溪,没有舒倩如。爱情也是这样。”她没有说再见。

      他看着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一直从光明走进黑暗。

      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就好象莫溪和舒倩如,没有选择,我的世界里只有莫溪,没有舒倩如。爱情也是这样。

      “凌?你怎么了?”舒倩如放下照片,有些惴惴地看着凌扬,“你……见到朋友了么?她,是不是叫司亦雪,我……我听说,你和她,你们……”

      凌扬淡淡地说,“她让我爱了很多年,可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是吗?”舒倩如有些不置信地问,但问得小心翼翼,怀疑的口吻藏得很密实。

      “倩如,离我们结婚还有几天?”

      “十七天。”

      凌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地放上舒倩如的肩头,“那么,倩如,取消婚约吧。”

      很多年后,舒倩如回忆起当时的一幕,她说,“当时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牢牢地怔住了。因为凌扬的眼神太认真,又太凄楚。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觉得是一场梦,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深刻的凌扬,印象中的凌扬永远是一身茶香清隽倜傥的男人。当时看他的眼神,觉得受害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于是,凌扬就这样悄声无息地结束了婚约,然后买了连夜的飞机票,从B地飞向A地。上飞机前,他发消息给司亦雪。消息上还是那三个字,“谢谢你”。

      然而莫溪已经离开,错过又开始上演。凌扬站在莫溪家门前,得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回应。他又从A地飞回到B地。父亲对于他退婚一事甚是恼火,舒倩如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言不语的她更令凌母感到心疼,“凌,你到底在想什么?倩如是哪里不好了,你这样退婚总要说出个理由,你让倩如以后怎么办?说娶她的是你,现在悔婚的又是你,你的责任到哪里去了?”

      可是凌扬不再退缩了,不再因错过而重回轨道了,或者,是他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倩如没有哪里不好,”他转向舒倩如,“倩如……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舒倩如笑,“不是为了司亦雪吧?是为了那个你那时天天去谲沁喝一杯谲沁的女孩子吧……你这样才是对我负责是吧?因为你的心一直在她身上。”

      舒倩如说出这些话,笑着哭了,她沉默不言不语了一整个晚上一整个早晨,为的就是让自己亲耳听到自己亲口说的这个答案,这个原因,这个事实,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对自己负责,那么,只是要他对自己诚实。

      在舒倩如的一再坚持下,婚约终于彻底取消,凌母还是气极,“你最好不要把那个女孩子往家里带,我是不会承认她的,我是不要这种破坏别人幸福的儿媳妇的。”

      而凌扬的回答却出人意料,“妈,我拒绝倩如只是因为我不爱倩如。和莫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有找到她,我们没有重归于好,她没有说要和我在一起。妈,她从来就没有破坏我和倩如之间的任何什么,她不在,而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把她找回来。我只是发觉了我爱她,我只是发觉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懂吗,你明白吗?”

      “当初……当初,你也是这个态度对亦雪。到后来,不是又有她了……凌,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是妈,可是,在那场我们之间的多余对多余之后,再也没有了。爱,我们把它全都用完了……爱,我再也爱不起来了。”

      事实上,莫溪只是去国外出差了,她回到A地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打开手机,居然意外发现了不绝于耳的消息提示音。大部分来自平夏荇,小溪,你跑到哪里去了?小溪,你为什么手机关机?小溪,你家里怎么也没人?小溪小溪……

      “喂?夏荇?你找我什么事,我前几天去出差了,今天才回来呢。”

      “唉,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凌扬要结婚了,又逃跑了。”

      “什么叫又,什么叫逃跑……我在A地,凌扬在B地,他结婚,我跑什么?”

      平夏荇在手机那头“嘿嘿”了两声,“出差,又到哪里去出差了啊?”

      莫溪只是问,“你怎么一直发我消息打我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啊,恩……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去过谩笔?”

      “谩笔?谩笔……我很久没有去了,怎么了?谩笔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又不在谩笔上混,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没有,只是,不发生什么事情,就不能上谩笔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最近很忙而已,有空我会上去看看的。只是其实那上面的人我已经都不太熟悉了,而自己又写不出什么文来,总之就是好像没什么理由再和从前那样了吧……”

      “唉?反正你有空上去看看哈,就这样,我先挂了噢,拜拜。”

      莫溪放下手机,有些狐疑,刚想打开电话登录谩笔,却又接到经理的电话必须处理手头上的一些业务。于是,想起有关登录谩笔的事,已是七八天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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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谩笔天地。

      多余对多余。羚羊。

      那个帖子异常的红,看在莫溪的眼里,特别的刺眼。可是眼睛只是疼,再也流不出眼泪。回忆就是这样,是一场经过完美剪辑的电影,呈现的总是最华美绝伦的一幕。她和那个帖子这样对视着,她捏着鼠标慢慢滑向那个题目,箭头滑到多余对多余的“对”字,她停下。

      然后,她键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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