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对多余》顾成谶

2、爱星星的理由，是什么

　　跑了一段路，两人停了下来，那人松了手，转过身，看了莫溪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又朝他们跑来的方向走去。

　　莫溪笑笑，很有气质的男生呢，掏出手机。

　　——嗨，我在B的有艳遇哦。

　　一个本该多愁善感的异乡之夜，被两个流氓，一个陌生人搅得愉悦起来。莫名的。

　　——你这个蒲公英。

　　看到这条消息后，莫溪开始放声大笑。

　　翌日，手机把莫溪闹醒，简单的梳洗完毕之后，莫溪背包出门。她是一个不习惯吃早饭的女孩子。七点半，楼下站了五个女生，嗨，都是一起从A地过来的。这才记起林暄说今天要带她们乘一次公车。

　　“早啊。”莫溪挥挥手，对着人群笑了笑。

　　“嗨，还早，懒虫，就等你了。”林暄含笑嗔怪道。

　　“从这里坐36路车，一直坐到M路下来，呃，一、二……四，一共四站！刚才领你们走了一次应该记得路了吧。如果实在没办法不迷路，就坐班车好了，不过就是丰厚得足以打车的车贴就要没有了。你们自己选吧……噢，跟班车有一个好处就是会送加班的人回家，无论多晚，几个人，都照送不误。这里治安糟糕倒不是盖的。”林暄思路清晰，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那么……还是坐班车吧？”众人小声议论。

　　“要坐班车的话等下去登记就好了。”

　　“对了，林暄，你知道凌扬么？”

　　莫溪在听到“凌扬”这个字的时候仍是微微一怔。是的，那个华卫的少主，夏荇口中的傻瓜，这群“不远万里”来B地的女孩子们眼中的王子，和她在网上认识的“羚羊”同音。凌空的凌，飞扬的扬。

　　“恩哼。废话咯。他可是整个华卫上下女生一致仰慕的王子耶，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女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女孩子们开始八卦，莫溪把头侧到一边，绕有兴趣
　　地听着。

　　“他啊……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我听说上次华卫办舞会的时候他连女伴都没带。”

　　“啊……”众人露出一副惊讶却分明写着愉悦的表情。

　　“他人很好的，待人谦和的不得了。对谁总是微笑，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强呢。”

　　“他是T大的高才生嘛，强是肯定的。”

　　“你看看现在的公子哥，哪个不是仗着家里有钱就泡妞卖帅的。哪里有像他那样学历好，人
　　品好，又不到处拈花惹草的……”

　　“……”

　　“……”

　　“这样吧，反正他今天中午也会去食堂吃饭，我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众人兴奋得差点没把林暄给勒死。

　　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众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迅速地收拾好一切，一个个面目狰狞地站在林暄面前，莫溪动作慢了些，但也算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呵。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向食堂，走到半路却听见林暄大叫一声，“啊！”

　　众人侧目，“喂，怎么了？”

　　“那个，看到走在我们面前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凌扬！”
　　莫溪抬眼望着那个背影，好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想起来了！那天，在那条昏暗的巷子里抓起她的手臂带她逃离危险的^陌生人转身没说任何话的很有气质的男生……原来，就是凌扬？是他吗？是！莫溪完完全全地肯定，那是一个散发着幽冷气息的背影，一个有着情伤的背影……她是不是太神经了？平夏荇不过是说了一句傻瓜而已啊，只是傻瓜而已。

　　因为，她也是一个傻瓜。所以，在茫茫人海中，她能准确捕捉到另一个傻瓜的气息。都是那么想要安静地孤单的气息。

　　看过凌扬的庐山真面目后，众人对这位华卫少主的好感又增加了几个百分点，有两个花痴竟然喊起了“非君不嫁”的口号，一群女生疯疯癫癫地开始策划起如何接近凌扬，甚至还为这个计划起了一个名字“王子行动”。

　　莫溪也参与了“王子行动”。

　　一个人，想要淹没在人潮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像浪花一样放肆地欢呼。

　　一群女孩吃完海鲜后蹦蹦跳跳地回家，林暄说是要去逛街买衣服。莫溪举手表示愿意陪同。直到晚上十一点莫溪才到家，顺便买了一件褐色的薄外套。洗完澡，坐到窗台旁。一边吹头发，一边看星星。然而，却没有星星。南方的天气一直不太好，总是有些厚厚的云，把星星给遮住了，以前一直都没有注意而已。那么美丽的星星，竟然就这样慢慢被她错过了。她忽然感激起羚羊来，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现在的她连这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等待星星的出现，成为她面对黑暗时唯一的希冀。

　　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夜晚的天空依然只有淡淡的月影，不见星星的眼睛。吹干头发的莫溪轻叹一声，爬上床准备睡觉，手机震了起来。是诔姐姐。

　　“嗨，诔姐姐。”

　　“小墨哈，还没睡觉？那不上来！你说你有多少时间没写帖子了？你那篇《开始去远方》已经被顶烂了。你的粉丝快要抓狂了都，怎么，离开A地不够还想离开谩笔？”

　　被你猜中了，莫溪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贼贼地笑，“不是……最近太忙了……“

　　“那你现在还不睡觉？哼。”完全不相信的口气。

　　“我刚回家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爬到床上了，天地明鉴……”这绝对是事实……只不过是下
　　课后出去逛街了而已……

　　“我不管，你今天给我整篇帖子出来。否则我就不要想你了！”说完，诔掐了电话。

　　嘎？谢谢你，诔。告诉我思念，以不悲伤的方式。

　　莫溪打开已经落了写灰的本子，登陆。《开始去远方》果然已经红翻天了，一百多个回复热闹极了。长长吁一口气，莫溪把谩笔最小化，开始在WORD里打字。一点生疏的感觉也没有。文章写得飞快，用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了洋洋洒洒二千个字，莫溪看了一遍全文，加上了一个标题。选定、复制、粘贴、确定。

　　墨溪回来了。带着《请你相信给我看》。

　　坐沙发的是诔。死丫头，开MSN！

　　打开了MSN，线上只有诔一个，也是，知道她MSN的人本就不多。

　　——我写完了，也贴了。姐姐你饶了我吧，困。

　　——恩，好吧。诔过了很久才发来这么三个字，又补了一句。

　　——小墨，那个“你”是谁？

　　——一个朋友，新认识的。你去看我的《开始去远方》的回帖就明白了。

　　——啊，好。嘿嘿，小墨，姐姐不用看，就知道你可以的。亲，晚安。

　　莫溪吻了一下冰冷的电脑屏幕。

　　——亲，晚安。

　　莫溪下线的时候正巧看到羚羊上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A地

　　小墨的帖子……开始去远方……正在情诔不停翻页去寻找墨溪的帖子时，□□示音不期而至。是小C。

　　——诔，我辞了斑竹。

　　——啊噢，知道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来啊，还有帖子。你在这里有一大群粉丝呢。嗳，我都不知道现在谩笔那么火是不是回光返照，等你走了是不是就会一下子冷下来。瞧瞧现在坛子上那么多怨妇的文章，我恨不得你结了就离。

　　——呵呵，好，我答应你。谩笔有你，不会有事，我很放心。

　　——小C。

　　——什么。

　　——谩笔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就像烟一样，抽第一口的时候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口烟，不具任何意义。可是抽久了，你会发现，他已经成为了你生命中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戒掉，就等于和自己过不去。

　　——切。烟怎么可以和谩笔比。你个烟鬼。

　　——得了。你早点下去吧，下个星期要上七天的班吧？剩下的帖子我来看，你还有几篇没看
　　完的？

　　——等，让我刷新一下。古渠的《鸳鸯，蝴蝶，剑》，小蓑的《在哆来A梦口袋里过夜》，哈，活寻这女人也写帖了，《快逃》，还有羚羊的《永远的流星雨》，呀！小C！你也写帖子了！

　　——恩，就这些么？

　　情诔早已下Q去拜读已几百年没写帖子的COPY的文，一边还喃喃道，“今天什么日子，不发帖的人都爆发了。”至于寻找墨溪帖子的事早已抛诸脑后。

　　COPY回来了。带着《不走，说再见》。

　　坐沙发的是活寻。小C，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不走，说再见。

　　走了，至少还有再见的期待。不走，要让人如何释怀。明明在见，却说再见。要留在这里的
　　人怎么摆脱，怎么逃出爱你的光环？活寻没有打下这些，只是转身又写了一篇《我认了》。

　　活寻回来了。带着《快逃》和《我认了》。

　　坐沙发的是羚羊。认了，你逃不开的事实。

　　情诔重重地叹一口气，打开了MSN。

　　——羚，好久不见了，你难得那么早来。

　　——呃？你知道，其实我对潜水比较感兴趣。

　　——那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冒泡了？是为了寻么？

　　一向地单刀直入。

　　——你说呢，呵呵。

　　——他要结婚了。

　　——你以为我看到希望了？

　　——羚，我可以看穿任何人，惟独你和小C，我不明白。

　　——今天我那么早冒泡，不是为了寻。

　　——放手？

　　——我从来就没有握住过吧。

　　——你的《求侬》？寻来找过你？

　　——没有。寻不会。那个，不过是信笔涂鸦的罢。

　　——如果她这么说呢。你是不是会那么想要做那个代替品？

　　——我不知道。

　　——告诉我。

　　——你还是最了解我的，诔。

　　——告诉我。

　　——对不起。虽然每次说“不知道”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个不想被了解的答案，但这次的我，
　　真的不知道啊。

　　——因为你那个不是寻的理由？

　　——诔，不要那么冷静。

　　——羚，我只是想在现在告诉你。寻会的，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
　　生。所以，在她转身之前，请你想清楚，是否可以找到一个你爱她足以让你面对遍体鳞伤的寻云淡风轻地说“对不起”的人。如果你找不到，请不要勉强，因为到最后，这样到最后一定不会幸福。

　　——谢谢你，我知道了。

　　——哎呀，我去睡了。

　　B地

　　为期三周的培训终于告一段落，新的段落则是，开始在华卫正式的上班。

　　“结课了，结课了，我们出去庆祝下吧。”林暄提议，众人在她的带领下去了B地著名的海鲜大排挡。

　　“又是海鲜！林暄，你们B地除了海鲜还有什么。”

　　“有很多呢。只是我喜欢吃海鲜。”林暄熟练地报出一长串贝啊，虾啊之类的，“我们这里盛产海鲜，又便宜又好吃，不是么？”

　　“不是！”哀怨的口气。

　　“好啦。明天就要分配部门了。不知道谁有幸被分到企划部。”林暄开始打岔。

　　凌扬是企划部的部门经理，去企划部成为了这群女孩子最大的向往。

　　“企划部是有专人过来挑人的吧，是唯一一个非自由分配的部门。”

　　“哈，这就不知道了吧，明天凌扬会亲自过来挑人。不过从四十个里面挑三个，被挑中的几率很小耶。”

　　“总比某些人几率为零要好。”莫溪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莫溪你讨厌！”一只一次性杯子向这边飞来。

　　其实，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和王子在一起的梦，对不对？

　　凌扬马上就要到了，莫溪都能闻出这气氛的紧张。她捅捅身边的女孩子，“哎，有没有感觉是在太子选妃啊。”

　　那女孩捂住嘴笑了起来，“秀女秀女，哈哈……”

　　“要选三个贵人，哈哈。”

　　“哈哈……”

　　“凌少来了，”不知道谁低呼了一句，两人止住笑，莫溪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正在微笑的凌扬，“大家早上好。”

　　“有意愿加入企划部的站出来，需要一一面试。”

　　如果说在看到凌扬之前还没有要去企划部的想法的话，那么看到凌扬后站出去就是那么自然的事情。如果说三十九个人无一例外地选择站出去而只有一人原地不动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要被看作别有用心地显示自己的特殊了。然而莫溪是真的不想去企划部，那个加班像吃饭那么稀松平常的地狱部门。没有办法，莫溪只能退到人群的最后。前三十九个选三个应该不差她一个吧？

　　终于轮到莫溪了，她等得都快睡着了，平夏荇那个自虐狂今天上午是体育课所以不会带手机，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她真是好无聊啊！推开门走进去，居然只有凌扬一个人面试！果然和选妃有得一拼！凌扬正低头写着什么，随口说，“坐。”

　　“你觉得秘书对企划部而言有什么作用？”头也不抬地问。

　　跑腿呗，还能有什么作用。但莫溪出于礼貌还是很耐心地说，“保证整个企划部的运行顺畅。”没创意，扣分吧。企划部，拜拜！

　　“对加班的看法。”

　　“没有任何看法。按法律补偿我们的业余时间，时间换三倍的钱。”

　　“你时间很多？还是缺钱？”

　　“都不是。”啊！莫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果都不是，她去加班地狱企划部做什么……”
　　“那你来企划部做什么？”

　　热爱企划部？这个理由会不会太损了？热爱企划部经理的你，会不会更损？

　　“因为……因为大家都站了出来。”

　　“你不喜欢企划部，是这样的吧。”凌扬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豁出去了！反正也不想进啊……莫溪这么想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的。”

　　“但对不起，我必须用你，而且，由你来做我的秘书。”

　　莫溪直直地看着凌扬，虽然是很可爱的笑容，但怎么都觉得好欠扁。

　　“因为夏荇拜托我要我照顾你。中午了，一起出去吃饭吧？”

　　平夏荇……莫溪脑子一片混沌。

　　“呃，你们这里有没有夜钩，去那里吃吧，我请你。”

　　“夜钩？好。”

　　挖了一块芒果布丁往嘴里送，莫溪开始对着凌扬发牢骚，“呀，他这么说的……什么我柔弱无助，需要保护，丢死脸了！他要你照顾我，就间接把我陷害进了地狱企划部！”

　　“是你自己来面试的。”凌扬提醒，“而且总得来说，企划部的待遇比较好。”

　　“唔……我不在乎！咦？那你那天救我也是平夏荇指使的？”

　　凌扬低头吮了口咖啡，“没有，只是碰巧。”

　　沉默。

　　解决了最后一口布丁，习惯性地“呼”一声，莫溪的声音缓缓地不大地说道，“凌扬，谢谢你。”

　　A地

　　九月的最后一天，情诔审完最后一篇稿子，高声雀跃，“终于可以下班了！”她已经被这些又臭又长的稿子折腾了足足七天……比情诔雀跃得更加起劲的是情诔的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心情大好的情诔一把抓起手机。

　　“喂，哪位哪位？”

　　“诔，晚上去弦无边唱歌。”

　　“不要，小C，我要回家睡觉，明天吧。”

　　“明天……明天我结婚了。”手机那头依然是幽幽地无波澜的口气，可却把情诔惊了一跳。

　　“小C，是明天啊……明天……都给忙忘掉了。好快……呵呵，好快……好快呢。”

　　“那晚上来吧。为了我最后的单身之夜。”

　　弦无边

　　“司亦雪？”平夏荇试探地问。

　　活寻把手抽出诔的臂弯，回头，看见了满脸笑意的平夏荇。

　　“夏荇？”

　　“啊，好巧。”平夏荇三步并两步地跳上台阶，“亦雪，好久不见了。你也来这里唱歌？”

　　“恩。”

　　“好啊，那一起？”看到情诔无所谓地耸肩，平夏荇笑说，“我请客！”

　　“哈哈哈，请客的主已经在里面了。”诔看了看手机，“快走，C包房，小C已经到了。”

　　小C……平夏荇的瞳孔放大。那不是……不是冷诺的网名吗？

　　C包房

　　果然是冷诺！刚进包房的时候平夏荇的目光就恰恰和冷诺对上。勾起一抹笑，冷诺淡淡地说，
　　“嗨。小墨回来了？”

　　“没有啊。”诔有些狐疑地说，怎么扯上小墨了？

　　“嘿嘿。”平夏荇笑笑，“不是，我认识亦雪。喂，亦雪，你网名？”

　　“活寻？我认识活寻。对，小溪，我也认识，那个家伙，我追了她四年，怎能不认识。“

　　“啊。”诔叫了一声，“点歌吧，小C，你还叫上谁了？“

　　“今天有空的人不多，就你们……三个。“

　　“好，点歌点歌。”诔把包放下，重重地窝进沙发，像个女将军一样地指挥道，“寻，去拿吃的。小C，你先来一首《江南》！快唱快唱！”

　　“诔……”你没喝酒吧？

　　“下面该你了吧，诔？”被折腾得唱了N首歌的活寻把话筒塞进诔的怀里。

　　“不要不要！下面开始对唱！小C，平……什么荇的，唱《你那么爱他》！”

　　“恩？”平夏荇正迟疑时，曲子的间奏已经开始播放。

　　“你一段我一段？”冷诺说完就开始唱道。

　　“直到爱消逝你才懂得，去珍惜身边每个，美好风景，只是她早已离去……”

　　“直到你想通她早已经，不再对你留恋，最后的你，开始了一段挣扎……”

　　“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你深爱她，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啊。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难道你有深爱的两个她，所以你不想让自己再，无法自拔。”

　　那台电视所发出的冷光打在COPY的脸上，忽明忽暗，可是诔和活寻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认真的表情。小C，小C，你爱小墨吗？你爱吗？我以为，寻以为，小墨以为，我们都以为，小C是没有爱的。对别人的好只是一种责任，或者是一份依赖，就像烟之于你一样……你对我们好，只是不想和自己过不起，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小墨走了，你连一
　　句关心，一句挽留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你深爱她……”

　　小C很好听的声音在小小的包厢里流淌着，你爱她吧，你爱她吧，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呢……情诔专注地凝视着小C没有笑容的侧脸。为什么不说！小C你为什么不说！情诔一直觉得小C是不幸福的，但她只是认为这个不羁的灵魂和她一样是不必幸福的。可是先她才知道，原来他是那么渴望幸福的，那么渴望那个人不要离开……为什么她一开始会叫他小C呢，她，一向自命不凡的她为什么，为什么忘记……一个孤独的人常常拥有一颗玻璃般的心。
　　人老心不老。是吗？小C。

　　你爱小墨。对吗？小C。

　　你只是……也爱自己罢了，那另一个“她“，是那个连你自己也痛恨的自己……那个你不想要束缚自己的爱……

　　小墨，你听到没有，在这个最后的夜晚，他唱给你的歌。用了我们都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小C的爱。在最后一夜，用完。你听到没有，有没有。

　　情诔感觉到了她手背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痛了。她转头望着活寻。她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臂，
　　无声地落泪。

　　一曲唱完。包房沉寂下来。平夏荇定定地站在那里。

　　笨蛋小溪。他……似乎比我更适合唱这首歌呢……

　　冷诺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B地

　　又是加班。

　　整个企划部的人都已经走完，只剩下凌扬和莫溪，整理和审批最后一些文件。

　　“马上就好了。”凌扬抬头对莫溪笑笑，“等下请你去吃消夜。”

　　如果是其他时候，莫溪或许会拒绝。但是今天……她走到窗前，条件反射地瞟了一眼天空。星星！她看见星星了！即使只是零星的几颗，忽然忽然就好感动呢。莫溪，一直都是容易满足的人啊……谢谢星星，在应该悲伤的夜晚给了我追寻的希冀。那么，小C，也谢谢你，当初容忍了我孩子般的无理取闹，白给了我那么多年的照顾……早就说好，要成全你。其实，小C比我更早地成全了我的成全吧……呵……她在说哪国绕口令……

　　“爱看星星？”凌扬站在她的背后问。

　　“是啊，爱……”

　　“为什么，理由？”

　　“理由？”莫溪转过身，看着离她咫尺的凌扬，“爱看星星的理由啊……因为……一个人也爱……”是吧？因为羚羊的关系，她才会注意星星的……

　　凌扬的签字笔从手中滑落，然而那天，在开车经过那条巷子的时，无意中看见她插着口袋与两个流氓对视的神情。迷茫而无畏……让他有想拉起她奔出昏暗的冲动……怎么说呢。

　　在茫茫人海中，一个傻瓜总能捕捉到另一个傻瓜的气息。都是那么想要安静地孤单的气息。

　　“OK了。走吧去吃消夜。要去哪里或者吃什么？”

　　莫溪想了一下，“夜钩。”

　　“就那么喜欢夜钩？”

　　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开，“那里的芒果布丁好吃到死。”

　　凌扬也笑了一下。

　　凌扬也是很喜欢夜钩的吧，莫溪想。

　　夜钩

　　“对不起，让你留那么晚，你明天还要赶早班飞机的。”

　　“啊？要出差么？”

　　“你不回A地了？国庆放七天呢，大多数人都回家了，我以为你也回去的。他们集体订了早
　　班飞机。”

　　“不回去，刚来就回去啊，才不要。要见熟人让他们来好了，反正一样放假。”莫溪嚼着布丁，
　　“咦？我干脆打电话叫平夏荇来好了。B地我还玩不转呢，不如叫他来做导游。”

　　“好啊。反正他有段时间不来了。”

　　莫溪掏出手机，按下十一位号码，“喂，平夏荇。”

　　A地

　　一直唱到十一点多，诔才叫了停，提议去她家打八十分。平夏荇开了车来，可惜后坐装了一大堆的东西，只容一个人坐前座。所以只好让冷诺带路，诔和寻再叫出租过去。

　　“下面一个路口左转。”

　　“噢，好。”

　　这时，平夏荇手机响了起来，冷诺转头望向窗外，表示对电话内容不存任何兴趣。平夏荇接起了打开了车载扬声器，今天他没有带耳机。

　　“喂，平夏荇。”略带笑意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

　　“嗨，小溪。”平夏荇瞟了一眼身边的冷诺，只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

　　“十月一日到十月七日有安排没。”

　　“干什么，找我约会啊？”

　　“是啊。B地欢迎您！我刚一到就有叫你来了。你如来佛祖啊，请你还三拜四催的。”

　　“我不也说了嘛。要呆不下去就回来，跟了我还怕你没饭吃！”

　　“切，我不和你说了。我叫我们老板和你谈，经理，电话。”

　　一个很好听，很温柔的男声缓缓地说，“平夏荇，来吧，恩？”

　　车依旧行驶在路上。冷诺，依旧对着窗外让人看不见表情，只有到转角处冷冷的一声，“向左”“向右”。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冷气轻轻地送气声，平夏荇忍不住侧头看冷诺，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

　　只是沉静得让平夏荇觉得窒息。

　　今晚，他听到了他这辈子所听到的最棒的《你那么爱他》。冷诺啊冷诺。

　　冰，他的力量大到可以撑破容纳他的器皿。然而，却经不起阳光的洗礼。

　　四杯清咖，一轮清月。

　　“哈哈，一对A，不好意思哈，四十分是我们的啦……”

　　“平夏荇，你没王了？我出的是王耶，你瞧瞧清楚，别魂不守舍的。”

　　“小C，要出六张牌的，还差一张。”

　　“啊！我们都打完了，平夏荇你哪多出来一张？哈哈哈，你竟然少埋一张底……跳级，我们跳级！”

　　“呀，又重新打回2了，你们俩居然连3都没打上！”

　　破晓。

　　诔替活寻和平夏荇盖上毯子，又为自己续上一杯咖啡，走到阳台上去。

　　小C正在吞云吐雾，有一个很消颓的背影。虽然依旧是冷冷的，让人不易亲近。却让人看到了一种想祝他幸福的冲动。就是喉咙感觉热热的，想说什么都说不出。

　　阳光渐渐洒了进来，把小C包围在一片橙色的光晕中。在诔看来，小C是不属于阳光的。虽然他总是把微笑戴在脸上却会让人感觉没有表情。如同风一般，只有当叶摇曳的时候，人们才知道他来过，却什么都看不见，抓不住，哪怕零碎的痕迹。

　　……但在此刻，在这个夜尽头的晨曦中，诔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惊念，离她只有咫尺的那个
　　男人，不是不属于，而是拒绝。

　　没有人生来是属于或者不属于什么的。

　　只是拒绝。拒绝阳光，拒绝温暖，拒绝温柔，拒绝留情，拒绝爱……也拒绝被爱……真的理解不了。自由，应该是快乐的。而小C，却惟有追求。

　　要人该如何是好呢。

　　小C，祝你结婚……然而诔怎么也说不出那“幸福”，“快乐”，就连心里说，也做不到。
　　也许是吧……小C的追求，不是为了快乐，幸福的。是为了满足……那么，小C，祝你结婚满足。这样，真的好了吗？

　　B地

　　平夏荇到了。莫溪远远地就望见他冲她兴奋地招手。头发剪短了，却俊朗依旧，身材熠熠。莫溪一边向平夏荇挥手一边开玩笑地对身边的凌扬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你们俩更像王子的男生了。一个像日理万机、风度翩翩的大王子，一个则像游戏人间、淘气机灵的小王子。
　　凌扬的笑容比平时加深一倍，“嗳。“

　　“我说真的哟。”

　　“什么真的假的？”平夏荇凑过来笑得皮皮的。

　　“说你像王子来着。”

　　“凌扬！难道你认为我不是么？”

　　“是。王子殿下，去哪里为你接风？”令莫溪惊讶的是，凌扬也会调侃。

　　“你家！我还要放行李呢！你老爹老娘不是去瑞士逍遥去了嘛！”

　　凌扬看了眼莫溪，眼里滑过一丝……认同，“好啊，我家就我家。”

　　凌扬的家很大，却不会给人压迫感。

　　“准备待几天回去？”

　　“咦？我刚来就想我回去了？”平夏荇提大了嗓门，“又不白吃你家，我付钱好了。陈管家，好久不见了。小景啊……呵呵，麻烦你了，帮我搬到老地方去……谢谢。”

　　“我没意见。一辈子待这里好了。你爸前几天还在抱怨你不肯接手A地的华卫。”

　　“谁叫小溪的身体差得那么令人不放心。”平夏荇宠溺地摸摸莫溪的头，“所以，只好去学医咯。”

　　凌扬面对这样嬉皮笑脸的平夏荇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这一年，小溪就千万拜托你了。不要让她生病的时候一个人，不要让她无聊的时候一个人，不要让她流泪的时候一个人，不要让她孤单的时候一个人，不要让她……”

　　莫溪敲了敲平夏荇的脑袋，“好嘞，好嘞。这是干嘛？经理又不是我的谁，你不都说了我是蒲公英吗？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

　　莫溪不知道，凌扬也不知道，几乎在同一刻，他们心里默念的是，然而，哪里都并非她的归宿。

　　夏荇也不知道，莫溪从来不是蒲公英，只是一片被风吹落的枫叶。

　　想要随风浪迹天涯，却力不从心。

　　小C，今天……你结婚了吧。那么，就这样，请你幸福起来，一点点也好。

　　凌扬家厨子的收益可不是盖的，每一道菜精致不说，还十分中吃。让自打来B地整天与海鲜作伴的莫溪幸福得差点流泪，恨不得冲凌扬喊，“我也住你家，成不？”

　　喝一口咖啡，哈，连咖啡都香成这样！平夏荇你好幸福……呜……”

　　饭后甜点过后，平夏荇提议去莫溪家再玩，还说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会毁了莫溪的清白，死拉硬拽把凌扬也拉去了华卫分配给莫溪的公寓里。虽然莫溪和凌扬都不是很理解平夏荇的反常行为，但在无语过后，都纷纷选择向他妥协。

　　莫溪去泡茶，平夏荇向凌扬低低地说道，“就一个晚上而已，我明天再向你解释。”

　　凌扬揉了揉平夏荇的头发，“我没关系，只是你，似乎很困，不要紧么？”

　　“小溪不是去泡茶了么？”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喝了茶就会好的。”

　　“是么。”

　　然而事实上，没等莫溪的“救命茶”端上来，平夏荇就已经倒在莫溪的沙发上睡着了。

　　“嗨，他睡着了？”莫溪皱了皱眉，轻声说。

　　“恩。大概前一晚没睡好。”凌扬拿起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挺香。”

　　莫溪极小心地替平夏荇盖好毯子，整了整毯子的两边，抬起头对凌扬抱歉地笑，“让他好好睡好不好？你可以先回去的。”

　　“赶我走？”凌扬又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不是。我想你可能先走比较好。如果你想和下行一起回去的话……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我们出去逛逛吧。”凌扬起身，微笑着说，“虽然只是十月，但晚上还有些凉，带件衣服出去吧。”

　　“啊？”莫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在凌扬的车里，他问道，“去哪里？别说是夜钩了。“

　　莫溪笑笑，“是，你决定吧，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好，我的地盘我做主。“凌扬忽然踩一脚油门，车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驰骋。

　　车停在一间茶室门口，茶室门口挂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牌子：谲沁。凌扬停好车，转头对莫溪说，“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茶，就带你来这儿了。“

　　莫溪环视了一下西周，深有得不能再深有的巷子的尽头，一间叫做谲沁的茶室，“喜欢啊。只是我对喝并不挑，什么茶都能行，我不是什么内行。”

　　“没事，喝茶其实不讲味道。”

　　凌扬点了两壶谲沁，是这家茶室的“招牌茶”。不一会儿，茶就上来了，紫砂的茶壶，几只小小的杯子。凌扬默默地拿起其中一只斟了茶，推给莫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就着茶杯小心翼翼地，细细地喝着。暗黄的灯光打在那张清隽的脸上。莫溪的口中不觉地开始吟诵，”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凌扬放下茶杯，笑道，“喝茶也会醉。”

　　莫溪笑嘻嘻地接口说，“恩。只是比醉酒难。”说罢，拿起那只斟满了茶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但是……如果想醉，呵，喝什么都一样。”茶很浓，即使只是第一壶，当杯子放在唇际时，那股强烈的茶香就从齿缝中钻进霸道地占据了莫溪的整个口腔，而茶却没有一丝苦味，只有些许的甜。

　　这就是谲沁……莫溪闭上眼，好像喝一杯酒醉了的样子，眼泪极其耐心地挣脱束缚，安静地溢出。莫溪把头垂下……不想让凌扬看见，却无法睁开双眼。

　　凌扬拿着茶杯，眼里装着悲伤的莫溪。他不懂她为什么悲伤，却能够感知她的悲伤，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此时的他，很想用他的怀抱去温暖她，夏荇说，不要让她一个人流泪。可是……

　　“莫溪，喝茶。”他轻轻地叹气，“谲沁其实是能让人愉悦起来的茶，你是第二个喝它喝到流泪的人。你就那么讨厌愉悦吗？”
　　莫溪拭了拭眼泪，“凌扬，请与啊来我的唐突。这个味道，我在九年前就尝过。”
　　凌扬微微一怔。

　　“不，确切地说。九年前，是我最后一次尝这个味道。那是我妈妈擅泡的一种茶，但那年秋天，爸妈就出车祸死了。”莫溪又闭了眼。再睁开，“对不起，和你说这些……”

　　莫溪开始牛饮谲沁，凌扬无法伸手阻止。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哪里都不是……原来，这种感觉的源头竟然会是这样……简单而悲戚。

　　凌晨四点，凌扬和莫溪回到公寓，平夏荇还在睡，只是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已经落在了地上。莫溪“噗哧”笑出声，把毯子重新替平夏荇盖好。

　　“嗨，现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好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莫溪轻松地对凌扬说，和一整晚上疯狂放纵的莫溪似乎不是一个人。莫溪转身，瞅瞅窗外，没有星星，她调皮地笑着，“凌扬，我真的没事。虽然想起那些还是会难过，可是，生活总还得开心地过，难过，只会使你和你身边的人想起一些再想也无用的事罢了。不愿那样，如果今天的我，让你有什么不愉快，那么我道歉。”

　　凌扬走近一些，他只看得到她的背影，清瘦却坚强，亦如她总是挂在脸上的表情，笑得不是最灿烂的那个，不是最能干的那个，不是最无畏的那个，也不是最悲伤的那个。很想平凡，只想平凡，甚至是追求平凡。却还是无法掩饰她的特别，至少，对于他。他想伸手环住她，诔的话却在脑海中跳跃：羚，我只是想在现在告诉你，寻会的。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所以，在她转身之前，请你想清楚。是否可以找到一个你爱她爱到足以面对遍体鳞伤的寻云淡风轻地说“对不起”的人。如果你找不到，请不要勉强，因为到最后，这样到最后一定不会幸福。他摇了摇头，他不过和她认识了几天而已。是因为她的名字与网上的那个“墨溪”谐音么，他也不过是看了她的几个帖子而已。还是，他想逃，在逼迫在即爱上一个女人，在亦雪转身之前。

　　平夏荇睡到清晨六点很自觉地醒了，莫溪已经回房去睡觉，凌扬则靠在沙发边半寐。

　　“啊！我睡了那么久了！凌扬，小溪人呢？”

　　“安静点，她在房里睡觉，我们走吧。”

　　回到凌家，凌扬回房补觉，平夏荇去超市买东西。直到中午，两人很有默契地在凌家的露台会合。

　　平夏荇拎着一袋桔子笑嘻嘻地走到凌扬身边，把袋子塞给了凌扬，“我的呢？”

　　凌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丢给他，从袋子中拿出一只桔子开始剥皮。

　　“好了，现在可以解释了吧，昨晚的事。”

　　平夏荇把糖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儿，“呀，不就是那样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