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西点

24、二十四、初恋（7）：三十岁

　　（按：他还是纯纯地笑着，只是她看得想哭。）

　　最近，邵华经常打电话来说不来吃晚饭，晴姨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邵华又生什么病瞒着她了。
　　今天，邵华过来吃晚饭，晴姨忍不住开口想问：“大少爷——”
　　“嗯？”
　　“最近你总不来吃晚饭，是不是有什么事？”
　　“呃——没什么。我，我谈朋友了，她经常来给我晚饭。”
　　“是吗？真的？”晴姨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如果邵华还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晴姨多少会怀疑那个女的动机。但是现在，邵华坐过牢、穷得叮当响、又病得没个人形，这个女人还来给他做饭，那么她是真的爱他的。就拿自己打比方，晴姨一直把邵华当儿子一样疼爱，现在，她比以前在邵家时更疼他了，她的爱，从来就不是因为钱。
　　“嗯，她对我很好。”邵华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让晴姨分享月心对他的好，继续说到：“她——不加班时就睡我那儿，每天早上帮我揉揉手脚，我晨僵的情况好多了。”
　　“好，好。”晴姨第一次感到这么开心，也很欣慰——她的大少爷值得一个女人对他那么好！现在，她就希望邵华的身体能渐渐地好起来。或许，能看到他们结婚，生子……“下周日，把她带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好，我问问她有没有空。”

　　“月心，周日晚你有空吗？我们去晴姨那里吃晚饭。”
　　“啊？”月心知道邵华和晴姨情同母子，这么一来，不就等于“见公婆”吗？她心里又喜又紧张，“有空是有空，但我很紧张，有点不敢去。”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紧张什么？”
　　月心吐了一下舌头，说到：“见晴姨，不等于见你妈？不就是‘见公婆’吗？你说我紧张不紧张？”
　　“那你一辈子都不见公婆了？”
　　“去去。”
　　“呵呵。”邵华抿了一下嘴，“晴姨有个女儿，不过精神有点问题，平时只坐着，从不和人说话，我跟你先说一下。”
　　“啊？怎么会这样？”
　　“唉，以后再跟你说吧。”
　　“哦。”月心也无意多打探别人的事，刚才只是随口问问。

　　周日。
　　“去晴姨家没什么车可以坐，不过离这儿不远，走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那是你！你人高腿长的，我走走起码二十分钟！”
　　邵华“哦”了一声，伸手就要拦出租。月心按下他的手说到：“你怎么这么浪费？不就二十分钟吗？走走又不会死人的，还叫出租！你走慢点等我就好！”
　　“呵呵。”邵华蹲了下来，回头对月心说到：“来，上来，我背你去。”
　　“去去去，瞧你瘦得像根杆儿似的，我不把你压断了才怪！”月心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当然想趴在邵华的背上撒撒娇，记得很多电影里男主角就背过女主角，那种浪漫的感觉总是让月心羡慕不已。但是，她怎么忍心去折腾这一把骨头呢？只能板着一张脸，对邵华说：“快点起来，起来！”
　　邵华摇摇头，蹲在原地对着月心笑。
　　周围一些人路过时，不停地往他们瞟几眼，弄得月心很不好意思，她拽着邵华的胳膊，用力拉了他一把，邵华顺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低头，用他惯有的语气和表情对着月心说到：“胆、小、鬼！”
　　“你！”
　　“呵呵。”邵华拉起月心的手，不说什么，就往前走。
　　月心很享受这样走路，她喜欢这样被他拉着、由他带路的感觉。不是“酸葡萄”心理，月心觉得和邵华一起坐保时捷都不如这样来得开心！他给不了她再多的，但他把能给的都给她了。
　　晴姨家是不远，跟着邵华的步伐，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这是一片矮平房，看起来很旧、很挤、很乱。晴姨家的门没有关上，开了一半，想是等他们等不急了。邵华在门口叫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
　　“大少爷，你们来啦！”晴姨听到邵华的声音，赶忙从厨房出来，一脸兴奋。
　　“晴姨，这是周月心。”
　　“晴姨好。”月心拉着邵华的手，很小一半的身体还躲在邵华身后，有点害羞。
　　“呵呵，好，好。”晴姨指了指坐在床边的一个女的说到：“这是我女儿，明丽，精神不好，周小姐你别见怪。”
　　“不会不会。”月心看到晴姨围着围裙，手还脏着，好像在拣菜，问到：“要我帮忙吗？”
　　晴姨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和大少爷坐一会儿，我去烧菜，过会儿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月心松开邵华的手，要去帮忙的样子。但马上被邵华拉住。邵华朝她笑了笑，摇摇头，就把她拉到桌旁坐下了。
　　“晴姨高兴，你去帮忙的话，会把她的高兴分享掉的。”
　　“没想到，你还真会说！你应该去当律师。”
　　“呵呵。”邵华拉了一下椅子，靠近晴姨的女儿，和她说起话来：“明丽姐，是我，邵华。”明丽转过头，好像对邵华笑了笑，就又转过去，看着窗外。
　　“每次来，我都和明丽姐说说话，这样，她会好一点。她就比我大两个月，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没等邵华说完，月心就插话：“我知道，晴姨就像你妈，明丽就像你姐，对不？”
　　“嗯。”邵华继续和明丽说着些什么。

　　这是邵华？！月心看着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有点不敢相信，但那个身高、眉目之间，分明就是邵华。
　　这张照片，是邵华刚进大学时和晴姨、明丽一起拍的。邵华和明丽的变化太大了，一个从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变成了骨瘦如柴、能把人吓死的吸血鬼，一个从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变成了发福甚至可以说是臃肿的中年妇女，尽管她现在也只有30岁。
　　月心看着，眼眶有点湿。她不知道邵华在牢里受了多少苦，变成现在这样，她更不知道明丽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照片上的邵华，有着十个她看到的邵恒也抵不了的魅力。他并不比邵恒更好看，但那时的邵华，真的让人感觉全世界的美好都展现在他的笑脸上了。月心多么想时光倒流十年，去看看那个无忧无虑的邵华……一抬头，就看到继续和明丽说话的邵华，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却透出了一个叫做“沧桑”的东西，看得月心的心生疼、生疼的。

　　过了一会儿，晴姨把菜都端上来了，摆好碗筷，对着月心说到：“周小姐，趁热吃，吃。”说完，她端起一个碗，夹了点菜进去，开始喂明丽。晴姨边喂她，边说到：“周小姐，你对大少爷真好！”
　　“哪里哪里。”月心白了一眼邵华，意思是：你都告诉晴姨了？！我们那个什么什么的事，不会也……
　　邵华回了她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碰上你，真是大少爷的福气……”
　　如果是以前，哪个女的要是跟了邵华，那绝对是她前世修来的；现在，邵华碰上周月心，那恐怕真是邵华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喂了明丽几口，晴姨又去厨房了。过了一会儿，她先端了两碗面出来放到桌上，进去又端了两碗出来，四碗面上都放着一块排骨。
　　“明天是大少爷的生日，今天周小姐来，就今天给大少爷过了。”
　　邵华怔了一下，他自己都忘了，去年也是晴姨“提醒”他的。
　　月心怔了一下，她上次看他的资料，没记住日子，原来明天就是他生日了，他马上就30周岁了。
　　三个人看着生日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邵华感觉身边两个人好像要忍不住眼泪了，他夹起排骨吃了一口，“晴姨烧的排骨面最好吃了，月心，你快尝尝。”
　　“嗯。”月心低头吃面，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眼眶红了。过生日，应该高高兴兴的，怎么能哭呢？

　　30岁的邵华，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牢里度过的……一碗生日面，三人吃得都很酸涩，脸上却都挂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