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西点

14、十四、相识（3）：陪夜

　　（按：孤男寡女，病男强女……一夜无事。）

　　月心刚才没记路，所以她先去了茶坊附近的公交站，上了刚才那号公交。下车，她摸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刚才的石库门了。她敲了敲大门，一个小孩出来，开了一条门缝问到：“你找谁？”
　　“呃，邵华。”
　　小孩转了转眼睛，好像知道她要找谁了，就开门让她进来。
　　石库门大多是这样：底楼一进大门就是整栋楼共用的厨房，架了很多煤气灶，还有几个水斗，往里是楼梯和底楼的几间住房。一楼的住客往往比较麻烦，他们经常为楼上的开门。
　　月心到了亭子间，敲了敲门，没反应，她加了力气又敲了敲，还说到：“邵先生，我是周月心。”停下手，仔细听里面的动静，还是没反应。她低头看到门缝里透着灯光，突然一怔：难道他真饿死在里面了？月心边用力敲门，边转把手，没想到，门开了。原来，他没锁。
　　邵华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转过头看到月心。
　　月心一开门看到他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吓了一跳。还好，他头还会动。她走上前，看到他的脸红得有些异样，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很烫，他发烧了。
　　“邵先生。”她叫了一声，想确认一下眼前这个人的意识是否还清醒。
　　“嗯。你，怎么来了？”邵华回得有气无力。
　　“你烧得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咳咳，谢谢。”邵华勉强地笑了笑，他难受得不想动。
　　月心撅起嘴腹诽：瞧你这样子！没人管的话，包准死掉！我可是最后见你的一个人，难不成我要成了“杀人凶手”……
　　月心掀起被子，想拉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但才掀起一点，就看到他光着身体，还好，她幅度小，马上又帮他盖上。月心脸发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光呈发散状，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睛扫了一圈屋子后，她才发现，邵华的衣裤都扔在地上。得，这个大少爷还真懒。转念她又开始了律师的推理：他太累了，脱了湿衣服就钻到了被子里，所以灯没关，门没锁。对，就是这样的。月心认为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
　　月心打量着邵华的脸色，觉得实在不怎么“好看”，支吾着说到：“呃，不去医院，你会死的！”
　　“呵呵，没那么严重。”说完，邵华又紧了紧被子。
　　月心见他很冷的样子，四处扫了一下，没看到空调，在矮橱边看到一个“小太阳”，问到：“我把那个拿过来，给你开上？”
　　“好。”
　　看他很困难地挤出一个“好”字，月心又推断：他累得连开“小太阳”的时间都没有就钻到被子里了。
　　“吃了吗？”才问出口，月心就感觉到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她的推理不是完全正确么？那么，这个大少爷哪还有时间吃饭？
　　“没有。咳咳。”
　　“你等一下，我去买。”
　　“不用，吃不下。”
　　“生病了更要吃！”月心没等他开口，就转身出门了。
　　屋子很小，一转身，差不多是到门口了。

　　邵华刚才想拉住她，但他的左手握不起来，刚碰到她的衣角，她已经走出他伸手可触的范围了。邵华有点后悔，刚才还是回到晴姨那里比较好。虽然他不想让晴姨看到他生病的样子，但没想到让一个才见面两次的女人看到现在的样子。邵华闭上眼睛，他不多想这些了。没准真像周月心说的，如果今天没人管他，他就一睡不醒了。他不能不醒，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邵华突然很感激周月心。

　　“邵先生？”月心进门轻轻叫了一声。
　　邵华睁开眼睛，看看她，“嗯。”
　　“我买了方便粥，需要热一下，呃，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加热的吗？”
　　本来是微波炉方便食品，但月心回来才想起他仅有的“不动产”，这“方便食品”就一点也不方便了。
　　“楼下有煤气，水斗边第4个，锅和水壶都在上面。”
　　“哦。”月心从桌子上的筷筒里抽了两根筷子，拿着粥，就下去了。她在锅里架好筷子，把粥放在上面，开始蒸。一会儿，就热了。她把粥端上来，放到桌上，问邵华：“干净衣服有吗？”
　　“橱里。”
　　月心拿出一件厚外套放到床上，“你起来披着，吃粥吧。”
　　她觉得男人光膀子，天经地义，所以他穿衣服，她根本没想到要回避，刚才她脸红，只是后怕万一看到他下身也光着怎么办……
　　“周小姐，麻烦你——转过去。”
　　什么？！！一个男人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还真他妈是个大少爷！月心皱着眉头，转了过去。

　　在牢里，被烟头烫、皮带抽，简直是家常便饭，哪个“山上”下来的身上没几条“道道”？邵华知道自己身上有明显的“山的痕迹”，他不想吓到周小姐。

　　腰很痛，手腕也很痛，从床上坐起来，真是痛苦得要命，头还昏昏沉沉的。所以，邵华情愿不吃饭，而且实在没胃口。但人家冒雨去买了吃的，还给煮热了，怎么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呢？穿好衣服，他说了一声“好了”。
　　月心转过身，看到邵华把衣服扣得好好的，不禁又腹诽一声。她把粥递给邵华，“快吃，别又凉了。”
　　邵华接过粥，犹豫了一下，把碗放到腿跟处的被子上，开始一勺一勺舀出来吃，左手垂在一边。
　　月心看着，鼻子不由地有点酸。她找了个理由，出去了，“我烧了水，下去看看。”
　　“哦。”

　　过了一会儿，月心提着一壶热水上来，倒了一小杯，摇了摇、吹了吹，递给邵华，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药，“刚才我顺便买了退烧药。”说着，她想了想，拿回他手上的杯子，把一颗药顶了出来，倒在他的右手手心上，“快吃。”见邵华把药吃进嘴里，她又把杯子递给他。
　　邵华喝了一口，就把杯子递给月心。月心推回去，说到：“多喝水！这点喝完，再喝一杯！”
　　“不喝了。”邵华还是把杯子递给了月心。
　　“哦。”月心好像看到他笑得很温柔，自己居然忘了再反驳！妈的！
　　“周小姐，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月心有点不放心，而且来都来了，她也不想冒着大雨回去，便横下心来说到：“今晚我看着你！”
　　“咳咳，不用不用。”
　　“你是不是怕我偷你东西？”
　　“没有没有。”邵华有点想笑，他一贫如洗，还怕被人偷什么？
　　当然，月心也知道这点，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我可不想成为最后看到你的一个人！你死了的话，我的嫌疑最大了～”
　　“就我们俩，你不怕我‘欺负’你？咳咳。”
　　月心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就是十个邵华，也不是她的对手。邵华也笑了。这回，月心彻底承认邵华是个男林黛玉了，他刚才的笑，居然让她有种想要怜香惜玉的感觉……
　　“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我就说见客户去了。事实上也是嘛～你快睡吧。”
　　“你就打算一直坐着？”
　　“你怎么脑子这么清醒？”
　　“……”

　　不一会儿，邵华就睡着了。月心把“小太阳”放到凳子上，这样可以离他更近点。她看了下表，9点还不到，环顾了一下四周，真是“家徒四壁”，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她叹了一口气，这个晚上真难熬了。她坐下来，看到地上那堆衣服，忽然想到她刚才在矮橱里没看到几件衣服，才翻了一下，就已经看到夏天穿的了。这个大少爷真够穷的。这两天连着下雨，她担心他的替换衣服不够，反正时间早，她找了个塑料袋，装起衣服，就出去找干洗店了。
　　还好，老天有眼，现在雨停了。月心走出石库门住宅区，往四处看了一下，认定这是一片老区，除了房子很古老，连门店都很少，街道上灯光昏暗，没什么人。她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小店，进去打听附近哪有洗衣店。店主告诉她，往前第一个路口右转就有一家，很近。
　　月心找到这家店，交了衣服，赶紧往回走。冬天雨后的天气真是冷得让人发抖。

　　月心很聪明，刚才她出来留了门，现在回去就不用麻烦别人帮忙开门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了一下邵华，他的脸色，实在让她感觉床上像躺着一具化过妆的尸体——发红得像涂了胭脂的脸颊，是拜发烧所赐。转头看到地上一摊印子，是刚才邵华的湿衣服留下的，她忍不住又有点鼻酸。
　　这个男人很缺钱吧？肯定很缺钱。不过他的态度一直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那种急着抢恋家产的人。有时，还让月心感到他有点高傲，甚至不屑这笔家产。那他干嘛还要找人打官司争家产？月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百无聊赖，月心左手玩右手，大概玩到十点半，她看了看邵华，觉得他情况还不错，不至于死人。月心关了灯，往“小太阳”靠了靠，趴在桌上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