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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岛的一月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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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第一个月我再次搬家。从四方区搬到市南区,这算是我人生的一大进步吧,我终于可以摆脱每日挤33路公交车的噩梦了。
新租的房子座落在香港中路,步行到海边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坐车去五四广场也就两站。有向阳的卧室,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而且还有暖气,租金又在我的预算范围内,简直是为我所设的,对于我这个四处奔波租房的南方人来说,在北方找一间有暖气而不贵还在市中心的房子比找一个有房有车的男人还要难得多。
只是我从未与房东谋面,他把钥匙快递给我,我把租金打入他的银行账号,我与他的联系只是一个手机号码,搬之前我也没看过房子。事情虽然看上去有些诡异,但房子好到让我欣喜若狂。
不过曹莉莉却认为我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而且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极大地不安全因素。说不定那房东还留着一套钥匙?说不定那房东是个色魔?她认为我应该搬去与张炕一起住。想起张炕那张炕盘一般又大又硬的大盘子脸我对婚姻的所有热情就消失殆尽。
“张炕有什么不好?有房有车有固定工作,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背井离乡没根没基的找了他是祖上积了德了,别不知轻重。”曹莉莉边帮我收拾东西边唠叨不停。
她说的每句话都对,只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我不想这么功利地把自己嫁出去,就算嫁得再风光体面又能怎么样?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在一起,睁开眼就要看着一张想起来就没胃口的脸,婚姻还有办法进行下去吗?
“别妄想爱情了,爱情在25岁之前就离我们远去了,你看看我多实际,每日与更层精英相亲,奔的是什么?就是稳定的生活,你以为会有爱情?”曹莉莉对我闷声不语地抵触很不满意,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呆坐在沙发上的我说,“就算你是公主,那也是暮年老女人,没有王子也不会有王子将你从这里解救出去的。”
“难道你真的甘心这么多年与各色男人斗智斗勇的结果就是草率把自己嫁给一个10年前就看不上的男人?反正我不甘心。”我起身去洗手间。
我知道,曹莉莉一定是呆呆地傻傻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在她心里,不,在很多恨嫁女人心里,谁不想找一个自己想要的男人,也许他很普通也许他很出色,不管是哪样的他至少都是自己喜欢的,绝不带一点勉强。只是有些人因为年龄、因为环境、因为周边的人而把自己这对另一半的仅有标尺丢了,并去劝慰身边的人和她一样。而我只是不愿意做那样的人,我希望像飞蛾,哪怕粉身碎骨、香消玉殒,我也要找到一个合适我的男人,绝不凑合!
“谁说我无根无基,我太爷爷可是清朝的大官,在青岛可是有官邸的,我太奶奶,清朝遗老的女儿。我爷爷,青岛出生的,对了,我姑奶奶青岛名媛,引得多少男人伸长脖子流口水,我呢,就是半个,不,四分之三个青岛人,我的背景可不要小觑哦。”
“一说你就搬出那么庞大的家族,怕了你了。”曹莉莉气鼓鼓地帮我把衣服从打包袋里提溜出来扔在床上,“对了,你说你姑奶奶给你留了个金锁,一直没见过,今天也让我开开眼。”
从十多个包袱中翻出了木匣子,打开,那把金锁还是那么金灿灿的。
“哇塞,真漂亮,得有一两重吧,值不少钱。”曹莉莉把金锁捧在手里砸吧着嘴,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我把金锁带在脖子上说:“不但值钱,还有神奇力量,能帮我找到好男人。”
“去,谁信,要有这魔力,你还能打单到现在?”
“时候未到,终会有一天,一个拿着金钥匙的男人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祥云,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对我说嫁给我吧。”
“那是猴子不是男人!做梦吧就!”曹莉莉推了我一把,我也推了她一把,我们一起倒在散落开的衣服堆里。
“上帝呀,请赐给我一个好男人吧。”曹莉莉双手合十大声喊道。
我闭上眼睛,手里紧握住金锁,脑海里都是姑奶奶的话:“你会找到钥匙的,你会找到钥匙的……”
1911年一月,一群群身穿长褂,拖家带口、操着北京话的人站在青岛火车站迷茫地注视着这个新兴城市,海风把他们一头刚刚绞了长辫子的头发吹得格外凌乱。
1912年的青岛火车站钟楼前,一个身穿灰蓝色上衣、藏青色布裙的年轻女子在寒风中手拎皮箱不断向远处眺望。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姑奶奶,那年她22岁。
远处有人簇拥着一个精神帅气的男人,他留着小胡子,小分头,穿中山装,和她要等的男人那么相像,不过她知道那不是他,那是孙中山。
他们选择在孙中山到青岛的那天私奔,因为那天也许没有人关注她与他。
但是等了一夜姑奶奶要等的男人还是没有出现,她也被闻讯追来的太爷爷抓回去了。
这是我30岁生日,妈妈对我讲的故事。
“那把金锁就是那个男人送给姑奶奶的定情物。你姑奶奶这一辈子就是被那把锁给锁住了。”妈妈叹息道。
“那钥匙?”我问.
“钥匙在那个男人手里。后来听说他在来火车站之前被德国人开枪打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你姑奶奶哭了三天三夜,这以后就再也不提嫁人的事。你太爷爷死后,家里渐渐败落,卖了青岛的祖屋,姑奶奶和太奶奶带着你爷爷他们去了南方。我是不同意你去青岛的,你爸偏是支持你。在他心里青岛就是你们的老家,我们老了死了都要落叶归根。”妈妈拿出了藏了二十多年的金锁,“你堂哥堂弟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连下家都没找到。看来真应了你奶奶说的那句话。”妈妈叹息道。
“金锁你就戴着吧,兴许哪天真碰上了戴那把金钥匙的人。”妈妈郑重其事地把金锁挂在我的脖子上,“你奶奶走之前还和我念叨着这把金锁,也许这就是命吧。”
姑奶奶和奶奶死后的骨灰都埋葬在青岛的祖坟上,这也是我大学毕业后选择青岛的理由之一,总要有人经常去扫扫墓看看他们吧。而且冥冥中有种感觉,金钥匙肯定在青岛,也许某个好男人的脖子上正挂着那把钥匙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