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之音》妘湮

1、第1章

　　周末，阳光明媚，本来是出游的好时节，可以赏花春游，甚至野餐。

　　可是高考在即，她只能窝在家里刷题、不断地刷题、反反复复地刷题。

　　假日的小区有些闹哄哄的，风声簌簌，带来一股子春天的柔润，连带着嘈杂声也变得柔和起来。

　　月织萤搁下笔，推开面前的悬窗，有些着迷地盯着楼下的树，枝繁叶茂，在微风下轻轻摇动，舒心极了。

　　看了一小会儿，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准备继续刷刷刷。

　　刚合上半边窗，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如同鲛人吟唱，悠远空灵。

　　月织萤看了看远方，却还是如往常，没有什么异样。

　　声音大概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消失，可消失的刹那，月织萤想要回想那种声音具体是什么样，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如同幻听。

　　不过她没有太过纠结，毕竟耳鸣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她低下头，又继续沉浸在题海之中。

　　傍晚，爸爸来敲了敲房门，叫她休息吃饭了。

　　月织萤捏了个页脚，合上书，出去吃晚饭。

　　她刚坐下，妈妈就皱着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

　　“吃饭前该做什么忘了吗？”

　　月织萤摇摇头，又站起身，说道：“爸爸妈妈，我来吃饭了。”

　　两人点了点头，月织萤才坐下吃饭。

　　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为精细，不过月织萤却轻轻蹙眉，继续慢慢吃着。

　　刚才的插曲似乎并没有完全揭过，爸爸看起来还是很不满意，他吃了一口就停了下来。

　　语气有些恶劣，“如果你为了考试就能把平常教你的礼数全忘光的话，那真是太废物太丢人了！”

　　饭没吃几口，肚子还是很饿，月织萤却还是顺从的停下动作，听从教诲，一个字也不敢顶嘴。

　　这时候妈妈也停下来，质问她：“你怎么不说话？耳朵聋了？”

　　月织萤应声回答：“我听到了妈妈，我会记住你们教我的这些事的。”

　　她应答的样子十分乖巧，垂眉颔首，没有半点抵触的情绪。

　　妈妈还算满意，继续用餐。

　　爸爸却又低声骂了一句，“看你那窝囊样！”

　　餐桌上的战火逐渐平息，晚饭又正常继续，月织萤这次吃得稍稍快了点，快了一点点。

　　翌日星期一，这日不同往常，严苛的父母居然没有早早地叫醒她，当她醒来时已经晚了。

　　狂奔赶到学校还是迟到了整整一节课，老师没有过多的刁难她，让她写明白迟到原因，回到教室入座学习。

　　冲刺升学考试的氛围总是紧张的，不停不歇刷题了两节课，老师便吆喝班级同学进行集体活动。

　　月织萤一直有着懦弱内向的标签，就连老师也让她站在一旁围观，美名其曰休息。

　　不过如外人所见那般，她确实没有太多主见，只是顺从地站在树荫处，看着同学们玩乐。

　　日光烈烈，每个人身后都拖出了或长或短的影子，自由活动时间，一群人便开始了踩影子的游戏，你踩我的，我踩你的，气氛很是欢快。

　　看着看着，月织萤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心里有种难过的情绪蔓延，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你好，月织萤同学！”

　　身旁传来招呼声，声音很是悦耳还充满着阳光爽朗。

　　月织萤侧过身看过去，是同班同学夏霖。

　　个子高高的，比例协调，即使是简单的校服也能穿出俊朗非凡的效果。

　　清爽的发型让他充满了少年感。

　　迎上他善意的目光，月织萤礼貌地微笑，回答道：“你好。”

　　从容不迫得回答让少年愣了一下，他不经意地挠了挠头发。

　　“嗯……你不去和她们一起玩吗？”

　　月织萤顺着他说的话，看了看那些同学嬉闹下的影子，呆住，过了一会才摇摇头。

　　看着面前的少女，夏霖有些手足无措。

　　是他说的话太无趣了吗？还是她根本不想搭理他？

　　两人都静默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出声。

　　夏霖悄悄地观察着月织萤，树荫下她显得格外特别，班上的同学都说她简直软弱地像个奴隶，谁使唤都听，没有个性也没有主见，比木偶还听话。

　　有的人喜欢她，因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有的人也很讨厌她，因为他们不喜欢这样没有个性的人，甚至看着她都烦。

　　夏霖不是这两种人，但他喜欢她。

　　微风浮动，晃动中的树叶露出些许缝隙，阳光透过在她脸上撒下光影，如幻似梦。

　　心跳好像加快了，明明吹着风，夏霖还是感觉到一丝燥热。

　　他想找点话题聊聊，还没想好说什么，月织萤突然转头看着他，问道：“夏霖同学，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么？”

　　原来她知道我的名字。

　　难道我的心跳声已经这么大了？？？

　　脑海迅速闪过的这两个想法被自己否定后，夏霖面上依然自若，“你是指……？”

　　“就是好像有人在哼唱一样，感觉距离很远很远，但又很清晰。”

　　夏霖笑着说：“很远很远的声音怎么会很清晰呢？”

　　月织萤摇了摇头，指了指远方，“像是从那个地方传出来的。”

　　夏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确实很远，不过他也更加确定，他什么也没听到。

　　月织萤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那个昨天出现的声音，刚才确实出现了，还是那么动听，而且她肯定不是耳鸣！

　　可是身边的夏霖同学没有听到，包括操场上的同学们也都没有反应，这种奇妙的吟唱如果听到肯定是会停下来的。

　　“怎么了吗？”

　　夏霖关怀地问道。

　　“没有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月织萤扯着嘴角笑了笑。

　　夏霖看着面前乖乖巧巧地少女，突然也有些腼腆：“织萤同学，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呢。”

　　月织萤愣了一下，“好像是的。”

　　“其实你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胆小，只是你太过温柔了。”

　　一时间月织萤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开心还是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被人夸奖啊！

　　踌躇许久，夏霖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月织萤同学，我喜欢你！你从一年级时就喜欢上你了。”

　　可惜这番勇敢的积攒了三年暗恋情感的告白，被上课铃声给掩盖了。

　　等到冗长的铃声结束，月织萤才问道：“夏霖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此时的夏霖已经涨红了脸，胡乱回答道：“快升学考试了，你不打算在学校上晚自习吗？”

　　以往因为父母的要求，月织萤从不晚上出门，所以也从来没上过晚自习。

　　听到夏霖的邀请时，她却立马答应了。

　　“好。”

　　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

　　夏霖开心地笑了，“那我们快回去上课吧！”

　　“嗯。”

　　月织萤望向远方，那奇怪声音传来的地方，她坚定地想要去看一看。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月织萤扣上电话，走出电话亭，觉得事情越发古怪起来。

　　常年对她控制地不留一丝喘息的父母居然会有不催她回家的一天？

　　甚至打不通电话。

　　还有那个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按捺下心里的疑惑，月织萤明白，如果想去搞明白那声音的来源，今天是不容错过的时机。

　　于是她回教室整理起了书包。

　　晚自习时间即将开始，刚坐下的夏霖就发现她整理好了书包准备离开。

　　夏霖有些疑惑的走到她面前，“月织萤，你不继续上晚自习吗？”

　　月织萤背上书包，摇摇头，“我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夏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月织萤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她从未单独一个人在夜晚出门，是事实。

　　但心里却没有害怕的情绪。

　　她抬头看着夏霖，回答道：“不会的。”

　　“如果是非要去不可的话，我陪你一起！”

　　月织萤想要拒绝：“你不用这么麻烦自己的。”

　　“可是，是我邀请你留下来学习的不是吗？”

　　“……好吧。”

　　临走前，月织萤又听到了那种梦幻般的吟唱，在黑夜里，比之前的听得还要清楚。

　　像在海底，又像在云层之中，遥远地呼唤着她。

　　“月织萤，你打算去哪？”夏霖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

　　“去找那个声音的尽头。”

　　“啊？那怎么可能找到？”

　　“会找到的。”

　　莫名的，这句话充满了肯定，夏霖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月织萤的眼神中露出了与之前唯唯诺诺大相径庭的神色，在夜色中她的眼眸有着夺目的光彩。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

　　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