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三杯》散叁

2、猩红玛丽

　　穆棱啊，穆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是被安安舔醒的，一睁眼我就对上他那双充满忧郁与担忧的眼睛。
　　一双水汪汪的小狗的眼睛。

　　挣扎着从地心引力的束缚中坐起身，外边儿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在安安的头上摸了两把，很舒服软软的。
　　我的头很疼，我感受到我的记忆在流逝，在不声不响的远去，我意识到这不对劲。

　　因为我忘了安安今年几岁。
　　他还是有那双黑葡萄的眼，软软的毛发，温热的体温……
　　就是他到底多大啊，我朝自己生气，在腿上锤了一拳。
　　这怎么能忘呢？

　　我下意识的以为安安还小，断奶没多久，可寂寞的空气在我耳边喧嚣，他们说我和安安在一起很久了，对了，还有……乔巴。
　　诶，乔巴是谁啊？

　　从柜子里摸出一张纸，我写到——洗完澡上床睡觉，明天早上起来找日记本。

　　写完字条，我将它搁在床头柜上，又在安安关切的目光中进了浴室。

　　花洒自上而下的淌出热水，浇在我身上，我仰起头闭上眼随后展开双臂在这股热流中大口喘气。
　　我想要看起来鲜活……
　　我想要温暖包裹……
　　我想要等待一个热乎的拥抱将我裹进怀里，再狠狠揉碎……

　　我没等到。
　　迎接我的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惨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青筋在我的皮肤下交错贯穿。我所呼吸到的只有氤氲的水雾和旖旎的空气。
　　热水带来心安的温度，在我身上缱绻，我是那迤逦的山路，水流则是柔情的和风。

　　我来到了耶稣的伊甸园，吃掉夏娃的禁果。
　　我被这份腾腾升起的雾，迷晕了头……在几次喘息后化作一顿猛咳。

　　似乎连肺也开始嫌弃我，不安分的在我体内横跳。
　　我抬手，鼓足力气关掉了水源，花洒随之暂停水珠凝在上空。我疲惫的喘了口气，待写回来后才草草裹上浴巾。

　　躺在床上，我一把拉过被单将头埋在枕头里。
　　枕头缝儿里残余的气息被我几近疯狂且贪婪的吸食在肺里。

　　不够，不够，还不够……
　　沈濉舟你快来找我吧，我坚持不住了，这一次我认输好么。
　　我好想你了，哪儿都想，如果你能再抱抱我亲亲我的唇，我就会加倍对你好，我就会更喜欢你。

　　可是现在，我居然连你的气味都快记不清啦。
　　要是你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不对，像你这种工作狂直接难得理我。
　　哎，我要睡了，晚安。
　　你记得得早点休息哦，我这般想着转身对着空气亲了亲。
　　祝你好梦，沈先生。

　　第二天早上，在安安火热的视线中，我被迫接受事实睁开了眼。
　　论被人（狗）盯着怎么睡得着，我全然没有造诣，只会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头还是很疼，乱糟糟的可能记忆出现了混乱。
　　那些有一搭没一破碎的画面掉帧在我眼前浮现，一卡一卡的。
　　烦人得很。

　　“早安哦，安安。”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抬起手安安就把他的脑袋自觉地搁在我手下。
　　真可爱。

　　“乔巴是谁？”我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纸条，看着安安。

　　对于安安来讲，乔巴这个名字似乎是熟悉的，一听到那两个字他的尾巴摇的更加欢快了。

　　字条被我塞进口袋，我俯下身和安安对视：“带我去找乔巴，好吗？”
　　安安摇摇尾巴，迈着四条小短腿往阳台冲，随后静静地蹲在一个鱼缸前。
　　缸子里躺着只绿毛龟，龟壳上上的绿毛在水里飘荡的样子煞是好看，给人一种清新悠闲的味道。

　　我随手抓了一把面包虫，撒进水里：“安安，还没吃早饭。”

　　我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丢在锅里噗嗤噗嗤煮，又从柜子里开了个罐头递给安安。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摸出字条。

　　日记？
　　找日记……我有写过吗？
　　不太记得，但我还是本能的遵循字条上的话行动。

　　来到杂物间，门把手上都已经落上了一层灰诟，粘在指尖上搓不掉。
　　门开了，铺天盖地的浮尘味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霉味。
　　我连忙捂住鼻子，蹙起眉，胸膛已经开始一抽一抽，准备势蓄待发的来一个通天炸地的猛咳，但在他完全发作之前，我要找到日记本。

　　体内的雄狮还未苏醒，我脑门子上已经冷汗涔涔。
　　哎，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在今天嗓子能挤出几个音，说上话了。

　　杂物间堆积了许多箱子，也好在有我之前贴过的标签，方便找许多了。
　　我在一个贴了“私人”的箱子里翻出了传说中的日记本，皮质的封面，翻页有些发毛，仔细看能发现纸张已经绵密泛黄，星星点点的出现了霉斑。

　　我是从杂物间逃出来来的，我扑在床上，日记被我扔在地上，我跪着弓起背，闷雷般的咳嗽声从我的嗓子滚出。
　　被人掐着气管，机械性的窒息和眩晕感让我止不住的往下转动，我在旋转，房间里出现了好多小星星。
　　我想，我大概是脱离了地心引力。

　　那只透明的摸不着的手，一紧一送，我使劲哈着气，两只手徒劳的在脖颈上抓挠。
　　鲜红的痕迹刺目的扎在苍白的□□上，恍惚间我看见安安那双担忧的水润的眸子眼巴巴上望着我。

　　最后我抖了抖，把肺里最后一滴灰尘榨干，我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安安拱了拱我，将日记本叼在我手上。

　　乖，我扯着虚弱上脸，费力上勾了勾唇。

　　雄狮陈静后，胃里面爆发的反胃感一圈圈紧缩。
　　水煮蛋我没吃，闻着鸡蛋味就叫我想吐。
　　我没吃，就喝了口水润嗓子，蛋被我剥开喂给了安安。

　　回到卧室，我反手锁上门留自己一个呆着。
　　下个月就三十一岁了，时间可真快。

　　我翻开日记本，封面上是十五六岁的我歪歪扭扭的署名，后边儿还跟着个凹凸曼的简笔画。

　　我随手快速的先翻了一遍，写的日记不多，大概就百来篇的样子，时间跨度还挺大。
　　最后一篇的日期是去年生日。

　　年轻的穆棱很有情调，专门空了一页写序章。
　　一，阿棱的小秘密。
　　二，属于阿棱和小z的。
　　三，关于我喜欢小z那些事。
　　四，记录下与小z的重大事件（划掉)甜蜜蜜。
　　五，小z不知道的事，从暗恋开始。

作者有话说

　　作者菌无话可说，只能眨眨眼示意没被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