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少女金色梦》南行之

51、第 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叶橙不知怪自己心软还是立场不够坚定。

　　这样评价自己，当然是由于她答应陪许律去相亲了。

　　那人像无赖，软磨硬泡。

　　叶橙觉得再不答应，那自己倒是不知好歹了些。

　　毕竟收了他那么多东西，还不办事，确实说不过去。不过话又回来了，显然一切都不是自愿的。

　　她说这话典型的收了东西不办事。

　　周五那天阴雨绵绵，天色阴沉。

　　大概是在寒冷的冬季，这样的天气并不能激起人的好心情，明明是工作日，清晨上班的行人都不如往常那么多了。

　　叶橙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律还没来。

　　她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遍，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姜炳的电话打来时，她正喝完一杯水。

　　几滴水珠从嘴角滑落，她一手接过了手机，一只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嗯？”

　　男人嗓音温和，叶橙向来喜欢雨天，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你声音好好听。”

　　姜炳被她说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吃早饭了吗？”他问。

　　“嗯，吃了。你呢？”

　　“还没吃。”

　　“熬夜了？”

　　“嗯，通宵了一夜。”

　　他倒是坦白，也不遮掩。

　　“哎。”

　　叶橙没说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情绪没来由的极度平静，算不上好，也不算差。

　　事实上，她时常是这样，以至于对于姜炳这样伤身体的行为，内心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沉默。

　　但往往沉默，多为不高兴的时候。

　　两人静默许久，谁都没先开口。

　　听着声音，姜炳大概是喝完了一杯咖啡。

　　叶橙从手握手机到放在桌上开了外放，已经过了几分钟。

　　“冷吗？”

　　“还好。”

　　她淡淡回答，语气如常。

　　“最近有没有好好喝水？”他又问，没话找话，虽然是关心。

　　“喝了。”

　　“喝了几杯？”

　　“喝了一晚上。”

　　姜炳那会儿正在喝豆花，被她说笑，差点儿没喷出来。

　　他觉得好笑，却没感觉到自己被人管，和他以往的生活比起来，多了种约束。

　　女人怎么哄？叶橙怎么哄？他还在试探。

　　“生气呢？”他明知故问，痞得厉害。

　　“不敢。”

　　叶橙轻易回答，也没落个下风。

　　再那么等着，许律也来了。

　　她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耍性子，干脆匆匆挂了电话。

　　于是这一场小争吵到最后也没能好好解决，草草结束。

　　许律进来时见她在打电话，也没诚心偷听，奈何她手机开了免提，不想听都难。

　　天知道他是多么尴尬，关于这个时候出现在办公室，倒是成了个问题。

　　他吃着早饭，三明治，味道清淡。

　　那通电话不太像恋人之间的，倒是像发生了分歧的关系里。

　　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叶橙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

　　心思深沉如他，如何不知道叶橙多么期待对面的声音，但姜炳依旧不怎么讲。

　　许律不知道两人怎么了，以为只是当下年轻人谈恋爱的互相试探，另外一种新奇的恋爱方式，在旁边听觉得心累。

　　好在没多久，叶橙挂断了电话，他才开口说话。

　　经过这么一段，憋得倒是够难受的。

　　“你俩在一起像一出哑剧。”

　　叶橙从这句话里听不到褒义，于是也没回复。

　　“橙子？”

　　许律无聊，光找着她聊天。还有一种可能，见她心情不好，试图以他自己理解的方式来开导她。

　　“嗯？”

　　“你是不是不会谈恋爱？”

　　问起这个问题，叶橙觉得好像听到别人问“你是不是不会看电影？”

　　她觉得自己不是不会，只是还没经过，无法判断一段好的恋爱关系是怎样的。

　　涉及未知领域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更何况适得其反在于，她怕搞砸。

　　“应该是吧。”

　　“男人都喜欢爱撒娇的，都有英雄主义情节，喜欢被需要。你看看你这，天天闷葫芦一样，人家想跟你聊都聊不下去。”

　　“我感觉他也没想跟我聊什么啊。”

　　“那你就主动一点啊，温柔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我不是吗？”

　　“你。”许律看着她，好一会儿，稍显复杂地说了一句“你很独立。”

　　好嘛，这回答没破绽，也没问题，就是不夸人。

　　“真的，相信我，男人都吃这一套。”

　　叶橙没答，许律就是个无赖，她深有体会。若是把这种学会了，那不是招人烦。

　　“这才多久就出现危机了？”

　　这座城池，他用了激将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

　　再怎么样，她也好面子，也不知是不承认还是觉得那不是问题。

　　“那是哪样？”

　　“没什么，都是些小事情。”

　　“小事情你还要放在心里计较？”

　　叶橙被他那话刺着了，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许律也是见好就收，毕竟晚上还得让她帮忙。

　　那天过得挺快的，一晃就是一上午，专心做一件事情总是没太在意时间的流逝。

　　中午的晚上是姜炳点的日料，叶橙接到送餐电话还很意外，她不记得自己点了餐，同时也没听见姜炳说买了什么东西。

　　两人还准备随便凑合一餐，解决中饭。

　　叶橙下楼拿到了办公室，摆在许律桌上，种类较多。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吃中饭。

　　口味清淡，多的是寿司，搭配沙拉酱的口感还算丰富。

　　只是这严寒天气里，到手之后的温度并不那么好，只能凑合。

　　叶橙对吃食不那么讲究，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一切。

　　倒是许律，吃了一口皱了眉，嚷嚷着非要放进微波炉热一热再吃。

　　他见叶橙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进食，于是一股脑都放进了微波炉里。

　　最后只剩下两碗拉面，孤零零的放在两人面前。

　　叶橙看了许律一眼，也就他挑剔。

　　“你是不是没过过苦日子？”

　　“怎么没过过？”

　　“你要是过过苦日子，还能这样挑剔？”

　　那人嬉皮笑脸，没个正形道“自我失恋以后，再没有好日子过。”

　　叶橙啧了声嘴，撇了他一眼，鸡同鸭讲。

　　不太久的时间，寿司已经热好，他又把拉面放进去了。

　　就着功夫，花了大概十来分钟，两人才吃上一口热乎的。

　　“人家这台阶都给了，你还不下？”

　　说实在的，姜炳熬夜真的不是件大事，只是叶橙一想到两人的年龄差，总觉得姜炳应该相当爱护自己的身体才对。

　　生老病死自然是逃不过的轮回定律，只是两人在一起，怎么着也得相互依存吧。

　　“嗯，知道了。”

　　叶橙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律不知怎么，今天还算只进退，没再说话。

　　吃饭后，他在自己的座椅上靠着小憩，叶橙担心自己吵醒他，出去了。

　　办公室有个沙发，许律装作绅士说是留给叶橙午休，后者感恩戴德，婉拒了。

　　一个办公室工作已是引得部分新员工眼红，若是再得寸进尺下去，她怕是回了格子间更加不好做人。

　　公司的茶水间那个时候没什么人，大家都在休息，要么离家近的都回去了，较为安静。

　　叶橙在那时候接了姜炳的电话，他刚吃完中饭，坐在车里回公司的路上。
　　小型企业大多没什么规章制度，他上班也颇为闲散。

　　“susi味道还可以吗？”

　　叶橙在这会儿又没能听明白，以为自己误听，他问什么好吃来着？

　　“你说什么？”她问了一遍。

　　“寿司好吃吗？”

　　他说话语气很平静，完全不像是要开玩笑的模样，偏偏又起了效果，叶橙抿着嘴闷笑。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不痛不痒的，都没提今天早上那个小插曲。

　　午休时间不久，大家又开始回归自己的工作里。

　　那日叶橙下班很早，有许律的优待，她总有有恃无恐的理由。

　　两人一并出门，坐在车上叶橙有些忐忑，对于晚饭，她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答应。

　　“你别给我露马脚。”

　　这警告，说了还不如不说，让她徒增烦恼。

　　“嗯，知道了。”

　　“不就是吃个饭，紧张什么？”

　　“我在想我还是像上次一样沉默行么？”

　　许律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般，想起之前一次，跟个哑巴一般，全程一句话没说，也没看见自己的眼色。

　　“见机行事吧。”

　　“嗯。”

　　还没进去，两人在车里坐着看了一会儿饭店。

　　饭店是许律订的，室外可以把里面的顾客看个一清二楚。

　　那姑娘化着精致的妆，长相恬静，安静坐着。

　　大概率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来，对面放了两杯饮品。

　　叶橙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这蓬头垢面跟你这形象搭配吗？那我叫许橙？”

　　许律看了看她，又道“你早知道要出来怎么不收拾收拾？”

　　叶橙作势要下车，倒是留他一个人慌了。

　　“天生丽质难自弃，走吧走吧，人家还等着呢。”

　　于是，兄妹俩进去了。

　　那姑娘见过许律的照片，他们一进去便被认出来了。

　　叶橙乖乖喊了声“姐姐好”。

　　她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私心还是觉得许律应该追回那个他忘不掉的前女友。

　　那姑娘也没多大的反应，大概只有她一人纠结着这一句问好。

　　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三人坐了下来。

　　菜品陆陆续续上来，她把菜单给了叶橙问她想吃什么再点几个。

　　叶橙摆手拒绝了，略显慌张。

　　她又问“想喝什么别的吗？”

　　“咖啡就很好。”

　　说完，挤出一个笑来，转头看了看许律。

　　男人淡淡扫了她一眼，也没管她是否出洋相。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眼，叶橙知晓他不感兴趣了。

　　晚饭间，他们低声聊着天。叶橙坐在旁边想不听都难，全部入耳，光是女生说一些旅游景点，但算不上极度热情，不过也足够看出她对许律不算反感。

　　许律偶尔也挑起话题，尽是些行业领域的，让人提不起兴趣，往往女孩的回答都很巧妙，叶橙觉得她情商极高。

　　饭菜清淡可口，上海菜。

　　她吃得开心，忘记了此行自己的作用，直到许律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才回神。

　　她看了看两人的表情，都是神情散漫，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已经了然于心。

　　叶橙是装病的好手，她长期消瘦，加之没什么起色，稍稍皱眉便总让人觉得身体不好。

　　于是，收到指令后，她捂着肚子皱起了眉，看上去的确痛苦。

　　第一反应过来的是许律，他颇为紧张地看着叶橙问了句“橙子，怎么了？肠胃炎又犯了？”

　　叶橙点头，假装自己已经没有说话的气力。

　　匆匆忙忙，许律扶着叶橙上了车，在路边又帮那姑娘拦了辆的士才上车。

　　“行了。”他说完，点了根烟。

　　车停在路边，烟雾缭绕，又有橘色的灯光衬托，他稍显孤寂。

　　“你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第一次问。

　　他没转过头来，但能看见他在笑，说“美术生，很漂亮。”

　　“我以为跟你一个专业。”

　　“一个学校，不同专业，当初追她花了老子不少气力。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各种踩坑。”

　　“然后呢？”

　　“被我俘获了。”

　　说完，他吐了个烟圈，望着叶橙笑，眼里有些骄傲。

　　“学油画的吗？”

　　“嗯，不是，国画，也很喜欢写字。”

　　“那不是很文静？”

　　许律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皱眉想了想“我觉得文静不足以形容她，虽然是个姑娘，很有风骨。”

　　说完，他把车里后视镜上挂的装饰品打开，其实是个怀表，不大。珐琅的，像是上世纪欧洲贵族才会用的物件。

　　他打开，里面有一张画。

　　昏暗的车厢里，不凑近很难看清是什么。

　　叶橙探了探脑袋，看了个仔细。

　　一只蝴蝶，像陈旧在了纸上，有种黯然的美。

　　“她画的。”

　　叶橙在心里惊叹，只觉得自己很想见见这姑娘。

　　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那姑娘有相似的地方，譬如一样沉默？

　　“以前只晓得齐白石、徐悲鸿，结果她跟我说喜欢关山月,我他妈哪里认识，又去查是谁，有什么名画。然后搞得自己像半个专家，逮着人就科普国画。”

　　“那你还不去追回来？”

　　许律睨了她一眼“你不晓得她气性多高。”

　　叶橙没回答，心想他气性也不低啊。

　　两人在车里聊了半天，那人没完没了的，又说去吃烧烤。

　　谁还没点儿脾气，虽然是下属，也不是什么都由着他。

　　于是道“我得回了，身体不舒服。”

　　女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多种多样，许律纵使觉得扫兴也只能送她回去。

　　回到屋里，她觉得疲惫无比，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浑身瘫软。

　　淡淡的橙子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床边暖黄色的小台灯静静的，那时候，什么东西都轻轻的来，轻轻地走。

　　墙上是正在播映的一部动漫喜剧。说着听不懂的日语，叶橙眯着眼。

　　脑袋很空，却始终睡不着。

　　姜炳知道今天叶橙晚上什么事，也没打扰。

　　他那天回去得很早，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这报纸是外婆爱看，每天准时总有人送到家里来，闲暇时间他也会看看来打发时间。

　　外婆同他聊着天，叶声和女朋友带着叶妈妈出去逛街买衣服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炳炳，你说上回姨妈介绍给橙橙那小伙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身边没有好的小伙子？”

　　外婆年纪大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灵活的。自己的三个外孙，她心里是了解得透透的。

　　姜炳她是操不上心的，30岁的年纪没女朋友不说，正经事也不干，天天喝酒麻将，估摸着好人家的姑娘也瞧不上的。

　　男人在看报纸，一时没有说话，不知是没听见外婆说的还是不太想回答。不管怎么样，反正那时候他是没有立马回答的。

　　好一会儿后才说“比她大6、7岁啊，您能答应？”

　　“年纪大疼人。”

　　姜炳淡淡笑了笑，不再说话。

　　“年龄不是问题啊，最主要是有责任心，要是事业有成也可以啊。”

　　外婆不了解当代年轻人的情感观，事业有成的男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叶橙这种白纸与那样的人去相处，对方若不是真心对待，她定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还小，您就别操心了，操心操心我吧。”

　　“你？我可管不了。”

　　外婆斜眼一看，故作惊叹道。

　　“我还轮不到您操心啊？”

　　“你是你自己的主人。”

　　那会儿，外婆说这句话时姜炳正在喝水，这么一句俏皮的话出来，他捏着水杯开始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悠哉游哉地，叶声回来时满载而归，还买了宵夜。

　　叶声已经长大了，和姜炳聊天的内容不像从前那样只仅限于游戏或是学习，他们能找到更多的共同话题。

　　两人在餐厅吃宵夜，像酒友。

　　叶妈妈带着买回来的东西在客厅和外婆讨论起来，她给外婆买了条围巾，暗红色的，戴着可喜庆。

　　人老了总是藏不住话，衣服试过了之后，她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凑到她耳边说“你觉得炳炳和橙橙两个人怎么样？”

　　叶妈妈听完一惊，看着外婆半晌问“您说两人处啊？”

　　老人点头，等着她的回答，眼里藏不住的锐智。

　　说是势在必得，她老人家不过是觉得两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牵挂。感情嘛，这东西能培养，并不是不能培养。

　　此话一出来，叶妈妈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