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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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
建筑物被什么东西蛮横地撕成两半，揉成团块再全然粉碎，灰黑的混凝土和铁骨钢泥搅成一团，看不出形状、只见大地无声哀鸣。
不知这份寂静持续了多久，久到灾难边缘幸存的人们哭完了、叫哑了、又一次把面对大难后破碎的心拼好了……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踏进了这满地的荒芜。
少年和他的同伴们向着中央的圆心跋涉，没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刀山血海，最终却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孩子。
他们把他带了回去。
那孩子说他的名字叫——“中原中也”。
于是，他成为——
属于【羊】的，中原中也。
……
“星见，早安……”
白发的少年人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说是房间，其实也不过是借着碎掉的建筑物、随意用木头支起来的隔墙另一边而已。
“啊，是白濑啊，早上好。”被叫做星见的少女对他笑了笑，来到在废楼里较为完好的地方搭成的架子上拿了一袋压缩饼干过来：“辛苦了，擂钵街废墟的搜寻工作很繁重吧，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可惜我帮不上忙……”
“不不不、星见你可别这么说，要是柚杏在，听见你这话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呜哇、好硬！”
“要小心哦，前途无量的【羊】小队长白濑君，要是被底下的成员看见咬不动区区压缩饼干，可要闹笑话咯～”
“胡说什么啊星见……哎，真是的。我吃饱啦。”白濑随便啃了两口饼干就站了起来，一旁的星见就伸手收走了桌上的剩下的部分，转身准备去处理垃圾。
白濑见此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星见……！说了多少次清理桌子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了。”
“……白濑君。这点距离，我还是没问题的。”少女加重了些语气，看到白濑止了动作之后又放松神色：“是不是差不多要到出发时间了？其他人已经先你一步去集合点了……啊，对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唔……？”白发少年挠了挠头。
“去把中也君叫起来吧，那孩子刚刚被你们带回来，【羊】的其他孩子们也还没转移到这边，一个人肯定很孤单吧。”
“中也？啊，那个被我们捡到的孩子吗？ok，我去叫他，不过他好像连话都不会说，可能比较麻烦……拜托你啦。”
星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嗯，交给我吧。”
“那么，一路顺风，白濑。”
临时搭建的简易据点在少年离开了之后恢复了寂静。
星见目送着他远去，随后单手拿着被粗鲁撕开半边的压缩饼干包装，“咕噜噜”地转了个弯，向废墟另一角的方向去了。
“这里马上要作为正式据点了，不久大家都会陆陆续续过来，我得多收拾清扫一下才行……”她喃喃自语着。
在少女的身下，铁质的轮椅吱呀作响。
……
“中也君，还没来呢。”
此时星见已经整理好了废楼中还算完好的桌椅，也控制着轮椅简易地清扫了一下废墟里遍地的碎石和尘土，时间估摸着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中原中也还是没来。
“唔……莫非是还在赖床？也是，听说中也君还是个小孩子……白濑急着去集合，估计也没时间一直去催。”星见控制着轮椅在原地转了半圈：“果然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新加入组织的孩子。不过，不会说话、难道是指声带受损了？哎……”
她转着轮椅出了废墟那姑且可以称之为大门的存在，有些艰难地挑着平坦一点的位置走，目的是大概间隔了有二三十米的另一处废屋。可惜路面实在是太过凹凸不平，这短短的路程她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期间轮椅还两次差点翻倒。
“呼……终于过来了，一年的运动量都搭在这里了啊……电动轮椅没带过来真是太可惜了，唔、不过要是真坐电动轮椅在这种地方走的话不久就会坏吧？还是算了……【羊】的资金还没有那么充裕来着。”
星见小声自言自语着，似乎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也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那么——中原中也君，是睡在……”
“……”
“……哪来着？？”
黑发末尾缀着点蓝的少女控制着轮椅，遵从直觉在被毁了一半的建筑物里巡游。
入目的是这几日都看厌了的断壁残垣，不过她很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角落里一小堆新鲜的生活垃圾。
她往那边去：“啊、到处乱丢的习惯还是没改掉，明明都给他们发了垃圾袋来着……这是小太郎的薯片？我记得这周的量他已经吃完了、呃、果然！背着我偷偷去买新的了吗……下次得让白濑看着点他才行……”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是睡在这的吗。唔，那么中也君应该——”
“嘎拉。”
背后突然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星见闻声转过头来，看见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孩子。
晨午的阳光不算晒，却很灿烂，细碎如金箔一般洒在少年人赭色的发上，跳跃着勾勒出它们凌乱微翘的尾。
不、说是孩子又有些勉强，因为他比起人类更像一个模样精致的玩偶。尤其是那双眼——完全没有属于如他外貌一般年龄段的群体的眼神。
星见望进了那双钴蓝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空无一物的死寂、相互蛮缠野兽一般的混沌，以及被挤压着出现的、稚童一样的天真。
——一张真真正正的白纸。
她因刚刚惊鸿一瞥后大脑自动得出的论断而惊诧，身体却本能地操纵轮椅后倒，手也隐秘地伸向背后的靠垫——那里藏着一把仅有三发弹药的、谁都不知道其存在的枪。
“你是？”她语气不变，表情平静，面前不认识的少年不知是敌是友，在这混乱的横滨因为轻敌而丧命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少年张了张嘴，几秒后才黏腻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中原……也、中也……”
“我是……中原中也。”
“我是，中原中也。”
星见听着他的发音从生涩到熟练，语调起伏生硬一听就是在模仿什么……估计是白濑吧。原来“不会说话”是这种意义上的不会说话吗？
她的视线扫过他手上被衣服遮了半边不太容易被发现的蓝手环——那是【羊】成员的标志，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你就是中原中也……君？嗯、那个……听得懂我说话吗？”
“我是……你就是中原中也……说话……”少年机械地重复着。
星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不出声了，改用人类最原始的肢体语言，拍了拍自己轮椅背后的扶柄，又向面前一动不动呆站着的少年招了招手。
对方没动。
她于是又招了招，做了一个往前推的动作：“来推我走。”
“……”
少年像是大概明白了，终于抬脚往她这边来，顺着指示绕到了轮椅的后面，双手抓住了轮椅扶柄。
“做得好～”
少年的理解能力出乎意料地好，她于是再接再厉说出一句话来，紧接着做了一个闭上嘴巴的动作。
“……做的，好……～”
星见重复了一遍示意沉默的动作。
“做的好～？”
重复了三四次之后，中原中也似乎终于理解了少女的意思，不再继续做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星见微微地笑了起来：“那么就麻烦你推我走啦，来的时候可是很废了我一番力气呢。”
“说起来，中也君你喜欢吃什么？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对吧，欸、突然想到，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问题不大！你已经是【羊】了～在你成长之前，【羊】会一直保护你哦。”
……
嘎吱、嘎吱……轮椅与碎石满布的地面沉重摩擦，沙砾的质感由声音传导弥散在空气中。废墟的颜色大多是灰黑与土壤的腥棕混杂，抑或是单纯而粗糙的纯白建筑物碎块零散堆积，昏昏如沙漠。
少女清越的嗓音如黄鹂春鸟，清风般浮游在空气的更上层，打破缄默。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什么叫沉闷，什么又叫天空，他只是按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推动着这个承载着她重量的金属。神奇的是，他正因为对方那几乎算的上有些喋喋不休却、音色又的确是悦耳动听的话语而感到一阵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轻快。
她那指出方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中原中也因为失去了指引而停下了将轮椅前推的动作。
“我们到啦。”
他不太明白刚刚那几个声调所组成的词语所代表的意思。下意识抬头，钴蓝的眼凝望四周，孩童尚未完全成型的认知敏锐地察觉到了地形的改换，但却也只是换了一片废墟而已。
“看，那边～”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语调却更加轻快了起来：“这里就是【羊】选中的未来据点啦。那边是厨房、那边是暂居点，之后等大家全部迁移到这边来、把废墟清理好之后，这一块会是大家的休息室，而那边会是储存武器的地方……”
她絮絮叨叨了一会，陡然停了下来：“呀、忘记你听不懂了。抱歉呐，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这么久……”
“唔，之后先教你识字好啦。等我们的据点安定下来，我会稍微比较空闲，也能力所能及地帮组织里的大家带带弟弟妹妹什么，到时候你会有很多好朋友哦？”
“……虽然目前还是一片很普通的废墟，不过，中也君，从今以后，这里就会是我们的家啦。”
“那么今后——请多关照哦？”
“……”本该不通人言、一片空白的赭发的孩子这一刻却似乎奇异地理解了少女话语中的意思，开口，有些磕巴地回应：
“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