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之风月劫》天亮宁明

1、风月劫

　　秋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广寒宫附近的桂花开得正旺，桂树碧绿的树叶之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花朵。它们的气息幽香而甜美。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走进那扇银白色的大门。
　　宫殿中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我只能听得见自己脚步声在玉雕的柱子之间来回反射，发出含混不清的回声。雪白的玉兔懒洋洋地卧在嫦娥经常坐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打盹。
　　“嫦娥呢？”我问它。
　　“还能去哪里？她在屋顶呢。”玉兔都不正眼瞧我。
　　我叹了口气，登到宫殿的最高层，在一片很大的露台上，看到了站在白玉栏杆前的嫦娥。她仰望着星空，天空中的星星无比明净。
　　“元帅，你来了。”我听到她开口讲话，声音有些慵懒，透着丝丝娇媚。
　　我突然就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场景怎么这么不对劲。我天蓬就是再怎么一介武夫擅长打仗不解风情，也不能不怀疑眼前这个场景的危险性。我怎么就在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嫦娥的邀请，在这个可疑的时间，来到这可疑的地点，和这可疑的人物，上演可疑的场景呢。
　　“嗯，来了。吴刚兄弟最近可好？我刚才没在广寒宫周围看见他。”我问。
　　天上的神仙个个精通周易，八卦的本事绝得很。嫦娥和吴刚的关系备受这帮神仙的关注。他们大多数吃饱饭没事干，又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情，更没有凡人的夫妻生活。他们当然就很关注别人的男女感情。玉帝和王母的感情他们不敢关注，就只好聚焦嫦娥和吴刚两人。而嫦娥和吴刚到底有没有相恋，谁也说不准。当事人不予回应，一切绯闻就只是传言而已。
　　嫦娥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抱怨：“元帅啊，说句肺腑之言，我一个人在这月宫，实在不容易。”由此断定她肯定知道到处都在传她的绯闻。每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地想，既然知道今日如何不易，当初又何必一个人服下长生不老药，狠心抛弃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后羿？后羿因为射日得罪了天帝被贬为没权没势的普通人，你嫌弃的，不就是这个吗？可话说回来，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样当神仙，就不要再抱怨。这些话我从来不敢说出口。面对这个美丽绝伦风华绝代的女人，我承认自己怜香惜玉，不忍心伤害她脆弱的虚荣心。她却以为，我是发自内心地同情她。所以她就经常找我聊天。别人从来不怀疑我和她的关系。因为，她找过天上的很多神仙聊天，广寒宫的常客多得数不清，我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丝毫不引人瞩目，也就远离流言蜚语。
　　可今天这个时候来叫我，我确实傻眼了。我不得不在刚才的话语中把吴刚搬出来。我的逻辑是，如果吴刚真的和她有关系，那正好警告她不要对我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如果吴刚真的和她没关系，那就警告她，我知道这个绯闻，宁可信其有。可是，她好像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不恼也不怒，反而在那里装出一副仰望星空45°数星星的姿势，好像觉得自己是十七八岁的纯情少女似的。
　　轮到我装懵懂了。我说：“月兔又肥了。这么好的夜色，把它也叫来一起欣赏吧。它一个卧在椅子上，多没意思……”
　　她转过头，打断了我的话：“元帅，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和你单独看夜景。这天空美丽的夜景，已经很多年没人陪我看了。”她幽怨地叹气，我闻到了她的呼吸间奇特的香气。
　　完了，碰着寂寞女人了，还是世间第一美女。天蓬，你要有定力，千万不能出事。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玉兰的面孔。那是我爱的一个姑娘，一个普通的人类，是在下界的时候偶然碰见的。我看见她之后就喜欢上了她，说不上为什么，也不需要说为什么。神仙不能和凡人通婚，所以我不能也不敢向心爱的姑娘表白。可在这关键时刻，我突然就想起了她，可见我真爱的最爱的是高玉兰。
　　我说：“是，和朋友一起看夜景，确实很好。”
　　她沉默，好像一个世纪之隔。我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接下来，她温柔而低沉地对我说：“我一直不把你当朋友，元帅。”
　　我说：“哦，当同僚啊，也好，反正我们都在天庭做事。”
　　她坚定地说：“不，不是同僚。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做梦都梦见的人。”
　　我再也装不了傻了。我斩钉截铁地说：“抱歉，我只能把你当朋友。”
　　她的眼中有朦胧的泪光闪烁。“为什么呢？”透明的哀伤像水一般在她的声音中流动。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的不是你，是另一个女人。”我说。
　　“好吧，我以后不打扰你。那你可以好好看看我吗？”她走近我，我立即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令人迷醉。这香味像一条虫子，钻进我的鼻孔，立即让我产生了一种把心底最深的秘密倾诉出来的欲望。偏偏这个时候，嫦娥发问了：“那你爱的是谁呢？”
　　她又靠近了我一些，奇异的香味更浓烈了。我的倾诉欲望汹涌澎湃，简直要冲破喉咙。我用理智竭力压制自己，不要把秘密讲出来，甚至闭上嘴巴咬紧牙关，而嫦娥却在身边，诡异地微笑。片刻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了，便把高玉兰的一切都对嫦娥讲了。我的脑子是清醒的，但脑子已经管不住嘴巴了。我一边痛恨自己的没有节制，一边疯魔地诉说。而嫦娥却认真地听着，居然能不动声色地把我对另一个女人疯狂的思念完整地听下去。听罢，她异常平静，对我说：“你今天要不要再看我跳最后一支舞？”
　　我虽然控制不了倾诉欲，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我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吧。”
　　她用可怜的神态央求道：“就跳一支舞，就一支。”
　　我便答应了。
　　回到宫殿，玉兔见到我和嫦娥，反而懒洋洋地跑了。嫦娥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对我讲：“里边有最好的酒，喝吧，我起舞助兴。”事已至此，我不好推辞什么了。
　　她在宫殿里舞起来，长长的袖子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舒卷。她曼妙的身姿让人眼花缭乱。我这会儿怎么就没有想对她说心里话的欲望了呢？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我下意识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一口，专心地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香味的原因？难道她身上的香味有某种其他的魔力不成？这种想法让我突然醒悟，她今天是有问题！
　　酒已喝完。我的想法不知道怎地又忽然转变了。她的舞姿真优美，她的身材真诱人，她的笑容真魅惑，真是惹人喜爱。我喜欢上她了。我想抚摸她的脸，手，想把她抱在怀里……我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产生了这种大胆的想法。她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向我抛了一个媚眼，我立马飞过去，搂住她的腰，吻她的脸。她用长袖掩面，做出害羞的样子。
　　“喂，你们，在干嘛呢？”一个粗犷的男声。我猛地一惊，回头看见一脸怒意的吴刚站在大厅中。
　　这下糟了。我完了。而嫦娥的反应却出奇地快：“他喝醉了酒，轻薄我，调戏我！”
　　吴刚就信了。他居然呵斥我说：“大胆狂徒，你好猖狂！”
　　我不知道怎地，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手还放在她的腰上，还想亲吻她。吴刚快步走过来，从我手中解救出嫦娥，然后对我说：“跟我走！去见玉帝！你逃不了天庭的惩罚！”
　　我一听玉帝这个名字，惊恐之情油然而生。他处罚触犯天条的人，历来不会手软，打到地狱都有可能。何况我犯的是色戒呢。
　　我就蹲在地上哭了。吴刚和嫦娥看见我哭，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我哭了很长时间，嫦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地催吴刚赶快拉我去天庭。可吴刚说，急什么，反正他自己又没有想跑的意思，多看会男人哭也不错。在这哭声中，欲望渐渐隐退，我终于能不受其干扰地想清楚一些问题：我来这里的时候，是正常的。我只是闻了香味，才有想诉说的愿望。只是喝了那杯酒，才有非礼嫦娥的冲动。很明显，那香味和酒，都有问题。
　　关键在于，酒已经被我喝光。到底是什么酒无从知晓。而香味呢？现在嫦娥也离我很近，但我闻不到任何奇特的香味了，也就是说，那种气息消失了。两条证据都没有了，我无法为自己翻案。他们一定只相信嫦娥，不会相信我的。
　　这个狡猾奸诈的女人啊。我天蓬栽在她手上了。
　　我擦干眼泪，说，大晚上的，玉帝还在休息，等天亮了，再去天庭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八戒究竟会不会逃脱天庭的惩罚呢？亲爱的读者，请您继续关注八戒的后续情节，你们的支持是我创作的动力，深深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