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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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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内侍离开承香殿后,直接去了自己的直属上风那里,将那包特件儿托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呈上。
并按照顾九渊叮嘱的,重复了一次事件前后。
那直属上风接过小布袋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儿,同时还夹着一丝丝香。
只要是内侍局的人都熟悉这味儿,那是去势之后的宝贝都要泡一种药水做保存,完了之后挂在宝贝屋里风干后,再装袋保存。有的内侍后来发达了,还会托宝贝房的内侍求熏香,熏掉原来的那种令人不适的药臭味儿,因此这种熏香也叫“一柱登天”,寓意也是护佑宝贝的主子平步青云,身后也能享受健全人的福旨。
小内侍其实很紧张,脑门上大粒大粒的汗,担忧的是万一上风把袋子打开要看看实物,被发现不像是人类的那玩艺儿,再追问下去的话,他可死定了。
“你确定,他活下来的几率有几成?”
小内侍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答道,“小的记得很清楚,那一刀因为他挣扎,小陆子下手有些狠,伤得可不轻,当时我离开时,血都流了不少。若是不能止血,他挺不过三日。”
说到此,小内侍紧张地问,“公公,之前吩咐的只是给他净身,也没说……小的们办事不利,还请公公责罚!”
他咚一声以头呛地,也没含糊。但他心里也有了七成把握,看刚才上风接到宝贝的态度,应是满意的,死了个把小内侍也没关系,他们的命并不值钱。至于净身后那少年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这是所有人走上内侍这条不归路都明白的道理。上风背后的贵人肯定也很清楚这事儿,应该不会再追究。
上风闻言,表情舒开,道,“无妨。你且盯着便是,不拘死活,及时汇报即可。”
“诺!”
没想到上风的反应,全被那省年料准了,一分不差。
……
后半日,韩伊朵放下那些纠结恼人,继续去自己的小水田里伺弄她的小秧苗儿,果子田,重新布好鱼网陷井,清理好那场打斗的血腥现场。
回屋时,她又想起自己唤而未果的潜力护院大花狗,又跑东坡地寻了寻。发现她扔下的肉骨头还原土就动地摆在那里,有些失望。
回屋后,她有些沮丧地跟兰姑报备,“大花没来。姑,你说他会不会乱跑,被隔壁殿的熊孩子给欺负死了啊?”
承香殿不远,就是三座宫殿,这三殿的娘娘都生了皇子,她听送饭的小内侍警告过她,说三位皇子日常为伍,在宫里走鸡逗狗,爬墙揭瓦,搅得后宫鸡犬不宁,便是皇帝教训也是屡教难改,换着法儿地折腾。杀只野狗什么的,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些人算是她的“哥哥”,她只能敬而远之。
兰姑一笑,宽慰了几句,转而问,“饭做好了,你要不要去叫对门儿的来吃饭?”
一听这茬儿,姑娘神思全回来了,小嘴一瘪,冷哼一声。
“不要。咱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仁志义尽。咱们自己都吃不饱,就不要浪费粮食了。”
说着,她去拿碗布筷,还哼起小曲儿。
兰姑摇摇头,心里倒松了口气,总算转过弯儿来了,看来她这次的“放任自由”很成功,或者也该感谢这顾九渊够刻薄,直接把小姑娘得罪得没了退路。
之前的鸽子汤只炖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上桌后,韩伊朵噘着小嘴儿用力地嗅了好几口,一脸神仙般的享受,把兰姑逗笑了。
“别吸了,快吃,一会冷了该不香了。”
“好,开动!”
韩伊朵先喝了一大口鸽汤,觉得鲜美得掉舌头。想想她从一个天天随时都能吃肉的世界,掉到十天半个月才能打个牙祭,要不是她从小受爷奶外祖教育,心理素质过硬,估计早哭死了。
这种时候,她大多宽慰自己比起爷爷们十万里长征吃树皮草根,她还有屋瓦遮头、被衾保暖,每日兰姑为了调养她的身子费尽心思,冒险出去偷食,她已经很幸运很满足了。
突然,她鼻端飘来一股香味儿,不同于鸽子香,那是一种极熟悉、她以前经常能从奶奶妈妈的厨房里闻到的香味儿,她耸耸小鼻子,左吸吸,右吸吸,上吸吸,下吸吸,寻找香源儿,就吸到了大门外,发现香味儿似乎是从对面的厢房里飘出来的。
“姑,我去瞧瞧,冤哥又在搞什么坏事儿了。”
她说得义正言辞,跑得飞快,一巴掌拍开虚掩的门儿,就看到顾九渊衣衫半搭在身上,靠在窗边,窗边的案几上放着一个人脸那么大的陶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儿,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巴蕉扇,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去园子里摘的,就对着他们的东厢房扇个不停。
可恶!
古代的老母鸡的香味儿,居然这么香,简直过份。
“喂!”
“嗯?”顾九渊看着小家伙跟小牛犊子地冲过来,冰漆的眸子微闪了闪,应得很敷衍。
“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明知故问!”
“问什么?”
“顾九渊!”
“哦!”
“你太过份了。”
韩伊朵觉得,这家伙就是故意捉弄她,知道她故意没叫他去用晚膳,就拿这不知打哪儿弄到的鸡汤跟她示威呢!要不是,干嘛一个劲儿往她们屋子吹香风,存心膈应人。不愧是本书的颜值大反派,欺负人的法子一套套的,没有最可恶,只有更可恶。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这个,什么意思?”
“你在跟我玩绕口令嘛,过份!”韩伊朵被绕得火头又大了,她努力握着小拳头,心叫克制克制,这人才十一岁,正是犯中二病的年纪,她可是成年大姐姐,没必要跟这种已经扭曲的家伙生气。
“呵~~~”顾九渊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端起鸡汤,绕过韩伊朵朝对面走去。
“喂,你干嘛?”韩伊朵也跟着追出去。
顾九渊只淡淡地瞥她一眼,眼神儿像在施舍什么,并不答,一脚跨进了东厢房内,将这一大盅的鸡汤放到了他们的小木桌上,并拱手施了一个标准的士子礼。
“承蒙姑姑照拂,小子感激不尽,日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这盅鸡汤,权当小子孝敬姑姑,请姑姑莫要推辞。”
谢辞,歉礼,一应俱全了。
态度瞧着也不错,居然还会行士子礼。
韩伊朵抿紧小嘴想着,姑姑大度不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她现在还是小孩子,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自大、傲慢的。
兰姑见状,也不好推辞,毕竟她还有一只小家伙要养,她出去偷摸食物也有限,极少能碰到这么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鸡,给小家伙补身子正当时,遂客气了一句,就招呼少年坐下共用餐。自然,这饭也还得多打一碗。
“我去!”
韩伊朵抢在兰姑之前,跑灶房端那碗尚热在窝里的米饭。揭开锅时,热气腾腾,瞧着糁了粗糠的饭,她忍不住挖出一大坨,剩下的量根本不够添饱一个少年人的肚皮,权当她的小小报复了。
明明那天是她先发现他,出手救他的,竟然都不跟她说声谢谢,如此缺心眼儿,就别怪她短他的米饭了。
哼哼!
通过这种暗暗的精神胜利法,韩伊朵撑过了这段晚膳,直给兰姑盛鸡汤,送大鸡腿,自己硬是撑着骨气,没有喝一口鸡汤,把自己的鸽子汤喝完了,还把所有的肉骨头都揽了起来,准备第二日继续去寻她的护院犬大花。
顾九渊看着小姑娘那股执拗劲儿,不由神思又有些恍惚。
在他的记忆里,小公主从来不跟吃食过不去。冷宫的人是没有选择的,所有的配度到了这里全石沉大海,有人送饭就别挑,不吃馊陈烂菜就只有饿死的命。
那时,小公主就为了几块糕点,把他的情况卖给了小内侍,引来了那三个草包皇子,合力欺辱于他。事后又装成一副大好人接近他,力图将他的所有价值都榨干,用以养大她自己。
此时隐忍,怕是夜里一定会跑厨房去偷吃。
呵,他倒要看看,忍得了今日的鸡汤,明日的鱼汤,后日的大骨头汤,她还能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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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韩伊朵帮忙洗碗,一边问,“姑,那鸡汤也许来路不正,咱们这就接受了,会不会……平白给他长脸啊?”
好气哦!那家伙明明重伤,身陷冷宫出不去,还可能被人杀回来,怎么这日子一来就过得比她们好那么多?
兰姑失笑,“我那鸽子汤也是偷来的,你也吃了。”
韩伊朵一怔,闹了个小红脸,抱着兰姑手臂撒娇囫囵过去。
“姑啦,人家说认真的。你就不该原谅他,应该让他拿金创药来当还礼。”
兰姑叹气,“可是,朵儿,姑也好久好久……没有喝过鸡汤了。”她轻轻砸砸嘴,回味悠长的样子。
韩伊朵也恍了下神儿,暗暗抿了抿嘴,但总是意难平,钻进被子里蒙住了头,半响发出闷闷地叫唤声,“他都没跟我致谢,明明是人家救的他。”
兰姑无奈失笑,这孩子竟然一直在介意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