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美强惨反派的小月光》小二甜

11、拉勾

　　韩伊朵熬柚子茶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息事宁人，放长线钓大鱼。

　　“冤哥，把那个黑罐子给我一下。”

　　顾九渊看了眼灶台上一排罐子，目色微闪。听兰姑说过，从这丫头发了一顿高烧之后，就开始捣腾各种奇怪的口味，原来只有点粗盐和酸醋，现在还有了草果甜粉，姜粉，和不知名的香草粉，让他们的餐桌口味丰富了不少，也没闹出什么问题来。

　　“谢谢。”小姑娘接过他递的罐子，总会道一声谢。

　　他观察过，这不是她对他的客气，几乎是她的一种身体本能。可是上辈子的小公主，是绝不会动不动就跟人道谢的。现在的韩伊朵，像是深受大家族良好教养，虽然还小小一只，未及分席之龄，骨子里透着一种深厚底蕴，和傲骨。

　　“我给你说哦……”韩伊朵趁机给顾九渊解释自己带三个熊娃回来的意图。

　　顾九渊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心下冷笑，好教养又如何，大家族的深厚底蕴又如何，多么高的傲骨又如何，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迟早有一天她还是会变得前世那样，为了过上更舒服的好日子，为了讨好皇帝贵妃和皇子们，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背叛他，出卖他。

　　再好的家教和傲气，也抵不过这肮脏污秽的现实残酷，总有一天会被踩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沦为和那些人一样卑鄙酷戾的恶鬼！

　　他，就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啊，哈哈哈哈哈哈——

　　韩伊朵说了半晌，也没得顾九渊一个回应，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少年人抿起的唇角微微上翘着，一惯的冷嘲不屑表情，那眼底的漠离和防备的锐色，让人皱眉。

　　她跳下灶前的小凳子，捅捅少年的腰，“顾九渊，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就算你不感谢我今天又救了你一次，好歹也要做做样子啊！我已经帮你教训那个想要脱你裤子的六皇子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儿，一会儿等他身上的绿皮干了，你负责给他揭皮儿，可以直接让他脱一层毛。”

　　“四皇子爱装老大，就得捧着点儿，那个五皇子是个笑面虎，咱们不能让他拿着把柄了，有什么冤啊仇的当面了了，省得他背后想出什么坏主意来害咱们。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她还花污着一张小脸，身上沾着草灰，头发仍是乱糟糟的一团，小大人似的，那么明亮清澈的眼睛像盛着一颗小太阳，让人无法狠下心。

　　顾九渊背在身后的手又紧了紧，将毒药包塞回到袖兜里。

　　却冷声道，“若是我就想对他们怎么样，你当如何？”

　　韩伊朵不解，“什么怎么样？你想亲手报仇，我不是让你揭小六的皮儿了嘛！哎，你还是不解气，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嘛？”

　　顾九渊没想到这小不点儿连这都懂，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又如何？你也说过，士可杀，不可辱。”

　　韩伊朵皱起了小脸，心说，反派就是反派，不管大号的还是小号的，都这么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想了想，道，“那，你给我点时间，就算今天报不回来，下次我一定帮你报这个脱裤之仇，好不好？”

　　她伸手去攥少年的手，少年想挣开，就被她抱得更紧了，还软着声央求，简直跟之前冷战时判若两人，娇萌得让人只想举手投降。

　　顾九渊被缠得不行，“行了，放手，再不出去，那三只蠢货该要来寻了。”

　　韩伊朵还是不放松，“那你是答应我啦？”反派的黑暗心理要及时打压，否则真冒出个头儿来，就是朝主线靠近一步，太危险了。

　　顾九渊别过眼不看那小无赖，勉强挤出一句，“你松手，我就不动手。”

　　“嘻嘻，九哥哥，咱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的小手指紧紧勾住他的小手指，此时此刻，他的小手指还没有被截断，他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跟吃了十斤蜜似的甜，心神又一阵恍惚。

　　不，这都不是真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三只蠢货，为她早日离开冷宫做准备。她不可能只是为了他，才对那三人示好，绝不可能！

　　韩伊朵继续耳提面命，“九哥啊，你一会儿过去也要乖乖的，不说话也别乱说话。不动手也别乱动手，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对付熊孩子什么的，我是有经验的。”

　　顾九渊，“你今年才六岁半，哪来的经验？”

　　韩伊朵瞬间卡壳儿了，吱唔道，“这都是我兰姑教我的。”

　　顾九渊拧眉盯着小姑娘，看得小姑娘心虚得眼神儿直飘，一看就知道她在说慌。

　　呵，小公主这一点还是老样子，一旦说谎，根本藏不住，一问就露陷儿。可是当年自己太傻太天真，一直将此看成小姑娘胆小不懂事，更需要多多呵护。呵护着呵护着，她把他卖了，他还傻傻地替她数钱。

　　“哦，你……”他故意使坏地顿了一下，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大铁锅，“你的茶，好像要熬干了。”

　　“啊——快快快，关火。哦不不不不，快把锅拿起来啦！顾九渊，你帮帮人家啦！快点快点啦！”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三个少年看着面前昏黄的果茶水，闻着还不错，这卖相实在是让人不敢下嘴。三人面面相窥，没有动手。

　　韩伊朵却落落大方地招呼三人，“来来，偿一下啦，刚熬出来的柚子茶可香了，健脾消食，清热解毒，可是现在最佳饮品哦。四哥哥，你偿偿，五哥哥你试试，六哥哥，这个对你身上的痒症有奇效哦。”

　　说着，她自己捧起自己的粗陶小破碗，吹了又吹，喝下一口，这味道酸酸的，甜味几乎没有，糖在古代是稀缺品，这已经是她这几个月里做出来的最美味的果茶了。她被酸得颤了下，又吧唧下小嘴儿，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喝完一口，又呷一口，很快就把一碗柚子茶喝完了。比起日常更加寡淡的粗茶淡饭，这种酸味的刺激真是很爽了。

　　目前的日常是：她在外面忙了一整日，午间都是随便对付一个粗面馍馍，穷人只食两餐，她要努力熬到晚间，等着兰姑带食材回来，才能享受一顿正餐。要不是突然碰到这三只来找茬儿，她也不会用掉她宝贝的柚子茶。她早前计划的是等过端阳节，七夕节的时候，熬给大家喝，打打牙祭，开开心的。

　　少年们看到小姑娘都喝了，确定应该没大问题，双双端起白瓷碗，这显然也是专门用来招待他们才拿出来的，大概是小家伙最好的餐具了。

　　四皇子，“啧，这味儿……挺特别的。酸酸的，有生津益气之效。”

　　五皇子，“好喝。朵儿怎知五哥最噬酸，小六你要不喝，就给我吧。”

　　六皇子根本不想喝，但被五皇子一说，立即端起了碗闷下一大口，结果被刺激到，噗嗤一口全喷了。

　　顾九渊眼急手快地抱起韩伊朵，幸运地躲开了这一喷。

　　四皇子和五皇子刹时笑得打巅儿，六皇子气得干瞪眼儿，指着韩伊朵就想骂，但被四皇子一声低斥，只能改口，接过了顾九渊递来的凉水漱口。

　　韩伊朵揉揉自己有些疼的胳膊，看着少年人互相打趣儿，有说有笑，之前的不快似乎已经翻篇儿，但这样是不够的。

　　“哥哥，你们为什么来凝阴阁呀？是来找朵儿玩的吗？”韩伊朵适时问出她心里许久的疑惑。她来这几个月了，对于外面的事都是听兰姑说的，兰姑特别警告过她不要招惹这三儿。他们四处捣腾作乱，也一直没作到冷宫来，必有原因。

　　她记得在原书里看到作者提过一笔，称顾九渊在冷宫时，就与三位皇子结下过梁子。之后掌权得势之后，暗地里可没少给三位皇子下绊子、穿小鞋，三人的悲惨命运成了塑造反衬大反派顾九渊的精彩注释。

　　闻言，三个少年神色都变了几变。

　　他们及力掩饰，韩伊朵也感觉此事不简单。

　　五皇子接过话道，“朵儿，我们的确听说了一些传闻，所以想来冷宫瞧瞧。没想到，真让咱们找到这么可爱聪明的朵儿妹妹。不虚此行啊，来，咱们干一杯。”

　　这个五皇子还真不愧是诗书世家的母妃教导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一句话就化解了男生们的尴尬，瞧瞧这圆融的手腕也不输成人。

　　几人干了杯，韩伊朵又似童心未泯地问，“六哥哥，你为什么要扒九哥哥的裤子呀？”
　　男孩们又尴尬冷场了。

　　五皇子看着那双大眼睛明亮又纯澈，让人觉得对着这么可爱的小不点儿说慌，心里都不安。可是他们也不可能说实话，只能再胡谄的借口。

　　“还不是因为新来的那个四哥。”

　　五皇子还是慢了一步，给郁愤得直抠绿皮的六皇子抢了白。

　　四皇子立即喝止了，但也喝不掉韩伊朵的好奇心。

　　“四哥，你不是四哥吗？为什么还有个新来的四哥？难不成，还有人抢四哥的位置？那是什么人呀？是他让你们来冷宫来脱我九哥哥的裤子吗？那他一定是个大坏蛋。”

　　三下五去二，小姑娘麻溜儿地给三人自圆其说了。

　　三人怔住。

　　其实这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