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识》明回

8、掩盖不住的秘密

　　（八）
　　直到——
　　那日，在街上，遇到新为人妇的她。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本来想绕路而行，那人却走向自己。
　　“我让菲菲转达你，城东七里坡相见，不见不散。你为什么不来？”那女子哀怨的语声刺痛了自己的胸口。
　　“什么时候的事？”一股怒气冲上百会穴。
　　“大婚前夜。菲菲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咬牙切齿，原来恨比爱来得更真切。为什么？陪着自己挨过情关的是她。可是把自己推入痛苦的偏偏也是她。
　　楚怜似乎被自己的怒气吓到了，反倒劝道：“你别怪她，她可能只是太爱你了。更何况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忘记了是如何与楚怜道别的，到了那日的酒馆，要了两坛酒。想那日举杯浇愁愁更愁。今日举杯浇怒，却似火上浇油，竟觉得满腔愤恨，难以抒发。
　　那夜，百花仙子在小木屋静静地等着那人。那人还没有回来，或许忙碌的工作能帮助他治愈情伤。那日在酒馆，看到那人酩酊大醉，叫着自己菲菲的时候，自己既然心生怜惜，想抚慰那人的情伤。竟贪心地想将那人占为己有，如果楚怜不爱他，那就由自己来爱他，当时，自己确实是这样自私地认为的。
　　那夜以后，息乐酒醒，自己也曾醒悟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在一起的人不一定都要相爱，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强求。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天已经亮了，楚怜也该失望而回了。
　　看着为情所伤日渐憔悴的息乐，自己不免多了几分愧疚。于是，自己将这种愧疚转化成对息乐的好来做补贴。
　　那人问自己：“菲菲，你为什么待自己这般好？”。
　　“如果没有菲菲，息乐我还真知道怎么活了。”
　　“菲菲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哥哥我一定会给菲菲找个好婆家的。”
　　……
　　那人对自己心存感恩，自己一方面贪婪地享受那人对自己的好；一方面却愈发的愧疚。
　　楚怜和顾木白结婚的那一天，自己借故去看他们的大婚。守在顾府门口，她看到了新娘帕下滴下了两滴清泪。很多人以为新娘子舍不得她的父亲，百花仙子却知道那两行泪，罪魁祸首是自己。楚怜没有错，她只是作出了她的选择。息乐爱楚怜，楚怜不爱他，可是她被他感动了，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那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愤怒，觉得楚怜既然不爱，就该舍了。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自私。自己当时在想竟然你不爱他，那我来爱他。这样念头下的自己，是个坏人。楚怜要成全一个爱她的人的心，而自己却在强求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爱。
　　来到这人间，自己怎么如此世俗？怎么可以真的以为爱无敌，有爱才会有了幸福。楚怜不爱息乐，可是她选择息乐，自然会给他带来幸福；自己爱息乐，可是息乐不爱自己，他又怎么能够幸福呢？

　　很晚，那人才回来。
　　“公子，我给你做了五花肉。”百花仙子端出自己的拿手绝活，等待着那人如往昔般的称赞。
　　可是，好浓的酒气。抬头，却望不进那人深不见底的双眼。
　　“城东七里坡相见，不见不散。”那人阴沉着一张脸。
　　他知道了。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他真的知道，自己竟无颜以对。
　　“楚怜，那日来找过你？”那人望着自己，满脸痛苦。
　　“是。”此时再隐瞒，已无意义。
　　“为什么不告诉我？”
　　“……”
　　“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
　　“没有忘记。是我擅作主张。”
　　“你以为你是谁？神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接收到那人冰冷的眼神，百花仙子心里泛起一阵冷意。她急急地解释：“我当时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好。”
　　“放屁。”那人手一扫，桌上的五花肉转眼间已落在地上。
　　不敢看他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恨意，看了之后，心便一阵一阵地痛。
　　“你喜欢我？”那人一把钳起自己的下巴，紧紧地箍着，从下巴的地方传来阵阵疼痛。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偷偷地期盼着，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你喝醉了。”
　　“楚怜说你喜欢我。这么说是真的。”那人蔑视一笑，竟带着残酷，“料不到，你竟是这般歹毒。”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得到我？”那人嘴角上扬，竟带着嗜血的残忍。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一股冷意袭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是这样的吗？”那人往自己脸上挨了挨，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温柔不在，只剩下残酷。
　　百花仙子绝望地看着那个人，被无限放大的脸，吹拂在自己脸上的那个人的呼吸。一切怎么这么遥远。理智告诉自己，必须要把他推开。可是如果这样他能够舒心解恨，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倾身挨近，疯狂地吻着自己，更带着一点惩罚的性质。嘴里的血腥味闻起来竟然有些苦涩。原来那人是这般愤怒。
　　“但是，你不会如愿的。”阴沉了一张脸，那人用力推开自己，踉踉跄跄地走出小木屋。
　　外面散发着的桂花香掩盖不住嘴角的血腥味和酒气，事情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小木屋是这般空旷，以前怎么没有觉得呢？嘴角的血腥味反倒让自己有一种真实的存在感。蹲在桌子底下，这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找到安宁的地方。下面还藏着一坛桂花酒，特地做了五花肉，便是想等他回来开封。
　　那人曾对他说：“菲菲。酿的酒该是天下第一。”
　　那人从来不吝惜对自己的称赞，总是笑如春风拂面地说着“我家菲菲”。
　　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人温和地对自己笑了。那夜，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嫌弃，似乎自己是这世上最肮脏恶毒的女人。
　　想着他对自己的指控：“你以为你是谁？神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蹲在桌子底下，望着空荡荡的小木屋。她能够想象楚怜，那夜在七里坡是如何守着“不见不散”的诺言，又是如何承受等不到息乐的失望？
　　楚怜不愿意嫁给不爱她的顾木白，自己究竟将她推入什么样的境地。想到楚怜在顾家强颜欢笑度过余生，如果自己没有一时的私心，息乐一定会疼她爱她，让她幸福一生的。那如仙女般的人儿，就是被自己给害了的。
　　是报应吧。
　　自己竟然以为自己是圣母可以普照天下。原来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在桌子底下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脸上还带着泪。原来还是哭了。
　　到了厨房，想取一点水，水缸里却是空的。以前早晨去摆字画前，那人总会先挑好水。她竟然会奢望一切可以如故？抱着自己的身子，竟哭不出来。整理了下小木屋，试图将它还原成原来的样子，可是自己却比谁都明白，物是人非的道理。
　　进了厨房，有些忐忑，息乐今天还会回来吗？如果他回来，自己如何面对他？可是内心还是有一种期待。期待能够再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辗转来到桂花前，往昔如梦：“仙子我该怎么办呢？”想到过要离开，可是终究是舍不得。七个月后，她就要上天庭了。在那之前，让她好好弥补自己所犯的错吧。
　　那夜那人，很晚才回来，但是他能回来，自己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