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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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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酒吧的包间里陷入片刻死寂,与门外乱哄哄的桌椅碰撞声显得格格不入。那个冲进来的人已经昏去。一条慢慢蹲下身子,手指触碰到他的鼻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站起来,带头向外走。
“跟我来。”他顺手从腰间掏出手枪,声音倒是意外地没有冲动。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却知道一条是被真的激怒了。
身旁的众人呼啦啦全都追随一条的脚步而去,参加进酒吧的战斗。我却愣愣地站在原地,搞不清楚如何应对马帮突然发难。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顾北辰,他会怎样做?我开始沉思。
投之以木桃,报我以琼瑶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所处的这种暗面社会。而战略性撤退应该是此时最好选择。
但以我目前的声望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简单来说,我除了在这儿瞎操心,也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门口忽然探出个白脑袋,吓我一跳。再一看却是阿三傻不愣登地站那儿瞅我,“秋瑶姐,人都走啦!”
我嗯嗯应付,从包间里拿起随时准备的家伙往外冲。阿三早已冲在我前面,走廊里的背影晃晃悠悠。我估计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摇曳了,立马拉住他,“小子,给姐屋里边呆着去,不着急上战场表忠心!”
阿三挣开我的手就嗷嗷叫,手里的大刀舞得比谁都欢实。
我跺跺脚,冲吧,事成定局,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
我倒是对自己的安全没什么危机感。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哀莫大于心死,危莫大于身死。
我给自己下条狠的:拼了性命不要,也得争回面子!
一边骂大街的撸袖子,我一边朝前跑。跑到酒吧舞池时,客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池里混战一片,旁边的休息区桌歪倚倒。
闪光灯光线一团乱闪,跟本分不清谁是谁。我二五八万似的举把破刀站在战圈外发愣。俗话就叫干瞪眼。
打谁呀?!总不能闭上眼睛一顿乱砍,那不是我这种文明人干的事。
瞅准时机,我绕路跑到灯光开关那里去,借着闪烁不停的光芒找到白炽吊灯的开关,刚想按下去,看到电源开关旁的手电筒,手指就停下了。
我邪恶地笑了笑。真是老天眷顾,一道灵光再一次恰如其分地出现在我脑袋里。我左顾右盼,在DJ处拿出一个话筒,走回电源处。
接着,我按下灯光电源的开关。
“啪!”酒吧里黑暗一片。这回好,别说敌友分不清了,老妈子来了也得照样砍!
估计是因为避免砍到自己老妈子,在我关闭电源的瞬间,大家都消停了。我一阵暗笑,拿起话筒放到嘴边,大喊一声:我是秋瑶,自己人都蹲下去!
舞池里一阵衣服褶皱的声音。趁着马帮没反应过来,我借着手电筒,又把白炽吊灯的电源打开。
酒吧一下子就亮如白昼。
突如其来的光线把我自己都差点照晕了,我马上又凑着大喊一声:蹲着的,把刀帮的腿给姐姐砍啦!
刀光借着白织吊灯闪成一片,马帮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纷纷负伤。眼看就要把他们全奸于此,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撤退”,余子皆逃。连家伙都忘了。
一条奋斗于第一线——也就是最中央的地方。算他聪明,知道关门打狗。不过等他关门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跑光了。
就剩下几个倒霉催的,站不起来的,咿呀咿呀倒在地上呻吟。
跑的人不少,追出去的人更不少。酒吧里我们的人也不多了,除了负伤的,就剩下我,一条,还有阿三。
此时一条正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兄弟大坠男儿泪。
英雄壮烈牺牲差不多都这场面,旁边总有个洒泪的。最后跟句“安心的去吧”,壮士撒手人鬟,泪人儿继续哭天抢地。
不过我们的一条和他兄弟显然不会落入俗套——他的兄弟就在他眼前喘了两口气。
把遗体重新搁置回地面,一条的眼睛里依然湿润,泪莹莹的,看得我都心疼。
“跟我去追!”他对我和阿三说。又招呼躲起来的服务生安排医生救自家兄弟,把马帮留下来的人都绑起来,呆会回来审问。
审问嘛,肯定就摆脱不了暴力手段。其实没什么好问的,那就干审不问。也就是……往死里打!
我跟着一条阿三,二话不说冲出去,追了马帮两条街,最后警察按奈不住出来示威(当然是在我们已经追过的路段),我们才不得不顾及警察面子鸣金收兵。
最后的战果虽然算不上颇丰,但总算在受到奇袭之后打回个漂亮胜仗。
“……条哥。”回来的路上,我走在一条身后,犹豫地问了一声。
“……啊,怎么是这个称呼呢?”一条挤出个笑容,站住不动。
真难看,眼睛还红呢。我走到他跟前,掂起脚尖——没办法,不是我矮,是一条太高——用袖角替他擦去额头狂冒的大汗。
一条擦擦鼻子,咧开大跟,嘿嘿地笑了。
我眼睛朦胧一下,不知道是否是幻觉,我从他身上冒着的腾腾热气,看到阳光化出的彩虹。
心里搁登一下。
这不是好兆头。我不禁皱起眉。
“你……嗯,是有事吧?”一条重新开始行走,步调不那么快了,还有点僵硬。别别扭扭的,像个旱鸭子。
“不,只是想问问下面该怎么办。”真该死,我其实是想提早一步劝他不要进行报复的。他肯定要报复。
“当然是打回去!”说起这个,一条就不腼腆了。关节纂得“喀喀”响。
果然……
唉!我重重叹口气,还是决定暂时不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
回到酒吧,直属于一条的手下全部聚齐。刚才打仗时人多,还算不太清楚,这回舞池里就剩一条的人了。
粗略数数,有一百人左右。我有点难以置信,这明明就是个帮派老大的派头嘛!
顾家下属的头人就有这样的势力,再想想顾家本身的实力……我打个哆嗦,不禁为那个未曾谋面的马仙感到悲哀。
我和一条在门口站定。
酒吧的门大敞四开,阳光将我与一条的影子长长托在地上。
酒吧的舞池巨大,容纳一百人还显得很宽敞。
他们先对一条齐齐鞠躬,喊一声条哥。
下面——下面注意,他们又齐刷刷看向我!并且再次鞠躬,大声喊:
“瑶姐!”
“这……”我一时手足无措。
“是你应得的。”一条重重拍到我的肩膀,一扫刚才回来时稍稍的颓丧,他的眼睛里射出我看不懂的复杂光芒。但其中有两种我大约能够猜得出来,第一个是不解,第二个是钦佩。
“如果不是你。”他顿了顿,忽然提高音调,“如果不是秋瑶,今天的胜败就是另外一局面!”
一条这句话让他们再次朝我躬下身子。
莫明的兴奋在我身体里升腾,翻滚。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对这些流氓的观感也稍有改观。
他们不只是有暴力,还有对于强者由衷的崇敬。
我开始有点喜欢上现在的生活。
很快,一条遣散他的属下,只留下我,阿三等刚才在包间议事的十来个骨干。马帮留下的人被安排到星火酒吧秘密的房间里。
据阿三过耳风的消息透露:那是个十分恐怖的房间。
也就是说,只许敌人站着进去,不许敌人站着出来!
我打个激灵,瞥他一眼,“别说得那么吓人,好像你进去过一样。”
“进去过啊。”阿三小声说,从旁边的吧台拿出许多饮料,分给众人。
“真的?”
“骗你干吗。”
“你进去干吗?”
“你管我哟!”
“一准儿没进去过。”
“……”
“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一条叫阿三去关门,阿三才咳嗽一声,悄悄告诉我,是阿大偷偷进去过,告诉他的。然后一溜小跑过去把门拉死。
接下来又是无聊的议事。我特反感这种搓商的形式,又不是什么大财团,有什么决定,当头的直接拍案就好。我不会惊奇的,也不会有什么成熟不成熟的意见。
最后大家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先不拿马帮留下的人开刀,而是直接汇报给顾少爷,请他拿主意。
我坐在一条旁边,一边喝饮料,一边回忆刚才自己英雄而又机智的一幕。嘴边的笑容可是一直没下去过。
“有什么想法吗?”一条突然问我。大概是看我笑得有点前后不搭。
我连忙摆手,说不能不能,完全服从组织。
去找顾少爷我还能说不吗?正和我意。把烂摊子留给他收拾吧!
会议完毕,我乐颠颠地跟在一条屁股后面去河东闹事区,永济路的顾氏娱乐公司找顾少爷。
一路上都兴奋异常,搞得一条在车上连连用看ET的眼神来看我。
呃……也许是他因为自己的第五类接触而感到荣幸呢?
……好吧,原谅我自己无聊,也总把别人搞无聊的毛病。不多闲扯,因为我们已经到啦!
走到前台,一条说自己找顾少爷。
前台抬起头,看到是一条,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给了我们一个不讨好的答案:
“对不起,顾少爷一个小时之前乘飞机去外地议事,大概有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