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相互给予希望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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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色的笛子在笛晚手中具现，贴靠在嘴边，随时准备吹奏乐音。
一旁的艾诗柔也紧盯着窗口边随时可能坠楼的女生。慌乱的人群中，不少人正在四处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用以缓冲的东西铺垫。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架起了手机，在旁边看热闹甚至拍了个照片分享到各个社交平台。不过事情紧急，也没有人抽空去批判那些人。
人群散开又聚笼，没能带来任何东西。医院周边实在是太干净了，什么都找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楼下纷乱的声音影响到了窗边的女生。她扒住窗口的手指慢慢松开，绝决到几乎是一跃而出般地向后倾倒，蓝白色的病号服在下落的过程中衣角凌乱飞舞。
笛晚看准她松手向后倒去的刹那，吹起笛子，悠扬的笛音流淌在空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视。
艾诗柔也在女生松开窗框的瞬间，一跃到半空中，上前接住那个坠落的女生。
笛声延缓了女生坠落的速度，让她被艾诗柔接住的时候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冲击，而她的意识也在笛音中陷入沉睡。
艾诗柔就这样带着她从空中缓缓飘落。
但这次的动静确确实实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力，人群中惊呼的人绝对不占少数，也有不少吓傻在原地，转而把镜头对准笛晚和艾诗柔。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使用神力。
艾诗柔和笛晚也不管那群呆在原地的人，抱着人径直小跑进了医院。
在前台的护士看见艾诗柔抱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生，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艾诗柔面前，开始检查起了女生的情况。
“你好，能带她回病房吗？”笛晚默默等待护士检查完后开口道。
护士在检查完后迅速松了口气，点头看了下女生手腕上的手环：“好的，我看看她在哪间病房。”护士的视线在确认好上面的病房数字后就开始在笛晚和艾诗柔两人之间徘徊，然后头脑风暴。
我记得刚刚外面说有人跳楼，不会就是这个女生吧......那她们是怎么救下来的......
护士很想问，但是问不出来，只能等着刚刚出去看情况的同事回来后才能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了。
“在五楼的一号病房。”护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两个人，“我来带她回去吧。”
艾诗柔也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位护士，她并不觉得这位护士能抱着这位女生到五楼:“麻烦带个路就好。”
“好......”护士看了一眼艾诗柔冷淡的神色，默默把到嘴边的“我去推个轮椅过来”咽了下去，只好默默走在前面带路了。
电梯门在五楼打开
“在这边。”护士走到一号病房门口，顺手打开了门，侧身让两人进去。
艾诗柔把女生平放到病床上，笛晚细心地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旁边的输液架上还有半瓶没有输完的药液，针头掉在地上，床头柜上也难免沾上了一些洒出的药水和血液。
“我去叫一下医生，顺便联系一下她的父母，麻烦你们先看住她，别让她醒来之后又做出什么傻事。”护士关好窗户，叮嘱了几句走出了房门。
艾诗柔从墙边搬了两把凳子，两人就并排坐在病床旁边，单看背影确实很像尽职尽责的看护人员。
笛晚手中凝聚出白笛，又吹了一小段乐曲。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
笛晚并不着急对话，等床上的人看向她们才开口：“医生马上就来，有哪里不舒服吗？。”
病床上的女生双手支撑着坐起，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两个陌生人身上，反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收到你同学的求助，过来劝劝你的。”艾诗柔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
和她一直在联系的只有一位同学，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那么早就发现自己的异常。
“所以，刚刚是？”她的神色看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提问。
“是她救的你。”笛晚没有因为对面过于平淡的态度而感到有任何不满，只是仍旧笑着耐心回答。
她跳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失去意识了，但是她在网上看到过这两个人，也并不觉得她们有必要说谎。
她似乎终于从自己的情绪里面走出：“谢谢你们，我叫程子涵，是S中学今年本该是初三的学生。”
“我是笛晚。我们现在是D中学的初二学生。”笛晚同样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试探性地问道，“能和我们讲讲你的病情吗？”
程子涵点点头没有拒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显露，用着客观的语气描述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得这个病已经一年多了，不会很快致死，但是也没有特效药，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是无法根治的。所以我只能在医院里待着，当然治疗费用也很昂贵。”
笛晚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能告诉我们你做出今天这个决定的原因吗？”
程子涵露出一个苦笑，不自觉地看向窗外：“我其实知道，我最多也只能活到后年，病情只是在拖，没有好转。医生和父母也都瞒着我这件事。现在的我只是累赘而已。我们家里不算富有，为了我的病情已经付出了太多，到时候我只会拖垮我们一家。我不希望最后我的父母因为我负债累累，到时候我走了，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她们都没有错，但也都无能为力。
她的父母不想放弃，她也希望自己走后父母能好好过。
可惜这中间没有平衡点。
“其实在我刚生病的那一年，我是准备像今天这样离开人世的。”程子涵像是唠家常般地开口。
笛晚和艾诗柔静静坐在旁边，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一年前
“子涵，没事的，相信爸妈。”程子涵的母亲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爸妈，不用这样，我都知道。”程子涵平静地说，目光与自己的母亲径直对上，没有任何回避。
但是这样的平静在她的父母看来却使他们无比心痛。
她们清楚自己的孩子有多懂事，有多听话。
甚至觉得她在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消耗品。
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多依赖自己一点，不要那么成熟。
程子涵的父母看着诊断书上面的病症，想起了医生说的“目前的医疗水平还不能治愈”，心里一阵刀绞。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家孩子身上，她还那么年轻。
她那么懂事、听话，自己却可能无法看着她长大。
这些话，每天都会有无数父母在现实上演，而这次他们也不过其中一员。
“子涵，好好养病就好了，之后的事情爸爸来解决。”程子涵的父亲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努力挺直腰杆，似乎这么做他就能多出一点力量。
“嗯。”程子涵像个没事人一样，乖乖地答应了。
“你们是程子涵的家长吗？”一位看起来就富有经验的医生拿着新打出的报告单走近。
“对的，对的。”他们连忙点着头和程子涵拉开距离。
“过来，我和你们说点话。”医生示意程子涵的父母跟他走。
“子涵，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我们回来。”程子涵的母亲回头对她说，脸上的笑容还勉强地挂着。
她点了点头，坐在了长椅上。她瞥见了医生的目光，她能看出来里面含着的情绪是什么
那是怜悯
她就坐在原地等着，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过路的人或者护士，有的人给了她一个目光，有的人匆匆走过，人生似乎也是如此。
就在她发呆的间隙里，身边却坐过来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
看走过来的方向，好像是从心理诊疗室里出来的。
“你怎么了？”身旁的女生问。
“我得了重病，也许活不了几年了。”程子涵平静地看向那个女孩，对于似乎已经写好的结局没有一丝难过，“那你怎么了？”
“我讨厌学校。”她说。
“为什么？”程子涵反问。
“在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都在排斥我。我觉得自己被孤立了，但是没有人相信我。”女孩面无表情地说，目光看向地面上排列的瓷砖。
“你的父母也不信吗？”
“他们只信老师说的话。老师说没有就是没有。”女孩似乎也不生气。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程子涵问。
“不知道，也许他们会把我赶回学校吧。”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再多他们也不会听的，他们只听自己想听的。”女生垂下双目，“那你要怎么办？”
“我？”程子涵疑惑道。
女孩点点头。
“我......过几天找个地方安静地死去好了。”程子涵说。
“为什么？”那个女生和她一样问了相同的问题。
“我的病大概率是治不好的，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程子涵说。
“你的病痛苦吗？”
程子涵摇摇头:“还好，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那我们先一起活下去吧。”那个女生说，“本来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就像我希望我的父母理解我一样，我也希望你的病能好起来，也许我们不是没有希望。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就这样离开吧。他们一定会为没能尽力救你而感到难过的。”
是吗，也许真的像她所说，到最后她们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至少她的父母还没有放弃，也许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她决定答应她。
“好啊，一起活下去。”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这天的第一个笑容。
两个原本决定死亡的人却在这一刻遇见了彼此，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希望。
“你不是能和别人好好交流的吗？”一位女士走到女生面前，拉住她的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快走。”
她脸上的笑容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就变回了平静。
变回了一潭死水。
那个女生被她的母亲拉走，在离开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对视。
程子涵仿佛明白了医生眼中的怜悯是什么意思。
是对于无能为力却还想要活下去的同情。
就像她看向那个与她约定“要一起活下去”的女生一样。
她们都是无力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相互给予希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