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欢迎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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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艾诗柔和笛晚又一次到了医院楼下。
她们根据王铭所说的位置走到了三楼，九号房离得不远，一眼就能看到。
“你们怎么在这里？”唐老师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唐老师，我们是来看谢老师的。”笛晚回头应答道。
“是吗......”唐老师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检查单，声音比平时要沙哑些，面色也憔悴了不少。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跟着他走。
唐楠推开九号病房的门，阳光从窗户斜斜打进病房，洒满了半个床铺。谢谭雪就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旁边是一些其他的医疗器械，各自闪烁着微弱的光点。
仿佛所有生机都已经从她身上流逝、消散。
唐楠半蹲在病床前，看着阳光勾勒出爱人侧脸，双手握住病床上瘦削、苍白的右手，被揉皱了一角的检查单被放在了一边。
笛晚瞄了一眼那张检查单。
谢谭雪的情况并不好。
“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年了，最近......医生说她的情况恶化了。”唐楠无力地看向病床上已经瘦脱了相的爱人，他却无能为力。
“我们能看看她吗？”笛晚蹲在唐楠身旁，柔声询问。
唐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为了不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努力忍耐着心中的苦涩。
艾诗柔从病房外搬过来三张凳子，轻轻关上病房的门。
“唐老师，你先坐吧。”艾诗柔把凳子搬到唐老师旁边。
“坐个凳子还要你们搬，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这样。”唐老师松开了谢老师的手，然后用被子轻轻盖好。
艾诗柔和笛晚也并排坐在唐楠旁边：“没有的事。”
唐楠望着谢谭雪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我真的很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哪怕医生不说，唐楠也知道，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他妻子醒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几近于零。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自己的爱人。
那是他生命的支柱，是他坚守一年的理由。
笛晚的目光望向病床上的人，认真地回复道：“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谢谢你。”唐楠露出一抹苦笑，这样的安慰在一年的时光里已经越来越少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为谢谭雪写好了一个既定的结局。
艾诗柔冷静而又平和地看着唐楠：“老师，您无论付出什么都希望谢老师醒过来吗？”
唐楠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值得付出一生的人。”
“一生吗......”艾诗柔自言自语了一句。
“在我的父母离世后，她就是我生命剩余的全部。”唐楠看了一眼旁边的检查单，却象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
上面的指标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医生的叹息与嘱咐在脑中盘桓。
门外，新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唐楠不得不离开病房，接受一个接一个残酷的事实。
病房里的艾诗柔和笛晚对视一眼，整个病房内突然闪过了黑白两色的光圈，看不见的屏障已经悄无声息地构建完成。
两人把手交叠覆盖在谢谭雪手背上，找到了她还坚强残存的意识
谢谭雪在一片空旷的白色里面走了很久。
她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有两个人叫住了她。
她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连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
“......陪我们......聊聊天吧。”那两个人说。
谢谭雪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觉得他们是很好很值得信任的人。
看到谢谭雪点头，两个人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故事。
谢谭雪就坐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她对那些话没有太多印象。
也许偶尔能想起来一个一闪而过的片段。
她就一直听着听着，听到一个小男孩长大，听到他遇见一个很好的女孩。
可就在前段时间，那两个人突然不再讲起他们那不重样的故事。
反而对她说
“对不起......我们要走了。”
那两个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故事停留在他们一家人出去逛街就戛然而止。
偏偏就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了。
等谢谭雪反应过来，她已经找不到那两个人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
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后来，她开始向前走，不再待在原地，也不再能听到那些故事。
她渐渐淡忘了那些故事，只是一直向前走，然后看到了一扇银色的大门，只要走下最后一段白色的台阶，就可以推开那扇门。
一级、两级、三级......
现在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推开门扉。
就在此时，一段笛声响起吸引了她。
谢谭雪的意识好像清明了些。
“欢迎来到天堂。”
高高在上的神明以此作为开场白。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笛晚坐在天堂宫殿的台阶上，银色的头发盘起，手里拿着一支白笛，露出微笑。
那份意识好像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笛晚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她半知半解地提问：“前面是哪里？”
神明回答道：“前面是生与死的分界，是埋葬所有罪恶，是地狱。”
谢谭雪回头看向神明：“推开这扇门就意味着死亡吗？”
“不。”神明回答道，“将死之人来到天堂，去往地狱，或生或死，三分由自己抉择。”
谢谭雪点点头：“谢谢。”然后转身推开了银门。
所有记忆都在逐渐回归，原来那段故事没有写下结尾。
“我可是因为你的坚强和温柔才喜欢你的。”
“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真是便宜了他。”
“哎呀，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别放弃......我们家那个傻儿子还等着你呢......”
“小雪......别难过......你们两口子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呢......”
那是她在失去意识前唐楠的父母对她的寄托。
也是为了留住她，一直叙述着曾经回忆的两人。
“唐楠还在等我。”
她还背负着与两位老人的约定。
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和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再不负约定，好好生活。
她推开门，看着前面的一片漆黑墨色，但她却毫不畏惧，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她心里的答案早已写好。
等她走完全没入黑暗，地狱的大门轰然关上。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遍地是盛开的红色彼岸花，花海中留了一条小路。
路的尽头是地府，地府门前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黑色身影。
谢谭雪沿着小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影。
“欢迎来到地狱。”神明开口说。
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审判，又像是宣告。
谢谭雪注视着一身都被黑纱覆盖的神明：“我想回去。”
“或生或死，三分由自己抉择，五分听由命数，两分凭靠他人。”神明回答道，“你的丈夫为你付了那两分，你可以走了。”她远远指了一个方向。
谢谭雪这才慌乱了起来：“他付了什么？”
唐楠爱他，所以愿意支付所有代价，但她也同样爱着唐楠，不希望对方为了她受到伤害。
艾诗柔回答道：“那份照顾你一年，不离不弃的感情与善意。”
有什么比彼此相爱更加可叹，又有什么比不离不弃更加可贵。
唐楠愿意付出一切，让他妻子苏醒。
谢谭雪愿意放弃苏醒的机会，让她丈夫平安无事。
听到这句话的谢谭雪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笑着流下了泪水。
这样的代价，也许神明不是冷冰冰的
艾诗柔说完这番话就消失在了原地。
“小姑娘，这碗汤拿着。”
一位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走到谢谭雪面前，把手里的那碗汤递给她。
“你是？”谢谭雪接过汤问。
“孟婆。虽然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喝了这汤，你就会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事。”孟婆笑着看着她。
谢谭雪看着碗里的汤，仰头喝掉。
孟婆点点头:“看到那边的井了吗？跳下去，你就能回到人间。”
“谢谢。”
谢谭雪由衷地感到幸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所爱之人身边。
她走到地井旁，看向井底的那一片虚无，纵身一跃。
“我可是因为你的长情和单纯才喜欢你的。”
她笑着跳下地井。
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等唐楠和医生一同回到病房的时候，谢谭雪正试着支撑起自己，让自己靠坐在床头，这样唐楠一回来久能看到自己已经醒了。
唐楠不敢相信地呆站在原地，直到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病房里推了一步，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我回来了。”谢谭雪用着干涩的嗓音说道。
那四个字明明那么轻，却砸得他头晕目眩。
激动和喜悦涌上心头。
唐楠抱紧了她，眼泪紧跟着滑落。
“欢迎回来。”
而艾诗柔和笛晚早就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欢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