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明恋我》祝尔

51、第五十一章

　　前一天晚上柳琳和许时琛打电话，说明天下午就到京阳。天气暖和之后，吴秋萍和陶奶奶又报团出去旅游了，她叫柳琳一起去，但是柳琳说这团里都是老太太老头子，她一个还没迈入老年生活的人不愿与之为伍。
　　虽然她现在的生活和退休后没什么两样，多亏了自己生病了也不愿意放弃依旧嗷嗷嗷干的坚强，存款在银行里放死期，利息也能顶上吴秋萍的退休金了。

　　吴秋萍走了两天了，她在家待着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坐的腰疼。
　　她决定明天就去京阳，自己的老妈就等下次再带她去。

　　许时琛告诉她，明天下午有实验课，大概是要做到五点。
　　柳琳告诉他没关系，自己下午三点才到，到时候在京大附近找个酒店，晚上叫上姜意吃顿饭，第二天就是星期六，刚好可以逛京大。
　　一切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下午的实验课，只剩下实验的数据整理和结果验算，所有收尾工作结束后，比之前都提早了半小时。
　　打开手机，许时琛看到四点姜意发来的信息和位置。
　　太阳穴突跳的节奏与他加重的呼吸声错位撕扯，后槽牙承受的咬合力几乎要崩掉。他脱下实验服，顺手塞给了室友，交代了一声便疾步离开。

　　京大门前，柳琳身着长款米色毛呢大衣，内里黑色毛衫打底，头发一盘而起，娴雅的气质从内而外散发，引得不少人瞩目。
　　柳琳看时间差不多了，提早二十分钟下了楼，站在京大的门口等许时琛。

　　等许时琛出了校门，看到向自己招手的柳琳一怔。
　　刚才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把柳琳来找自己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她看到许时琛走出门时微微低头，周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他在家的状态截然相反，摇摆的手缓缓放下。

　　柳琳看着走近的许时琛，一脸关切，“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时琛深呼一口气，“没事，我现在有些事需要处理，你能在酒店等我回来吗，很快。”
　　柳琳因为许穆海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如今已大有好转，他是不会再让柳琳见到许穆海。
　　“不行，我陪你一起。”说完，她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柳琳的态度坚决，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愠怒模样，她放不下心让许时琛自己去。

　　柳琳率先坐进车里，催促着许时琛，“快点啊你，愣着干什么。”
　　许时琛无奈，坐进了车里。
　　为了防止柳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许穆海情绪激动，去饭店的路上，许时琛告诉了她许穆海来找自己的事情。

　　包厢外的陈晨在见到许时琛的那一刻并没有很大的表情变化，仿佛一切在预料之中，只不过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打扮清逸的女人。
　　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许时琛一手按下，他眼神阴郁，充满警告，咋一下陈晨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样的眼神，不禁让他想起许穆海叱咤在商业场上，对付对家流露出的幽暗狠戾目光。

　　许时琛推开门，冷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许穆海，像一只即将爆发的困兽。
　　许穆海看到推门而入的许时琛，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身后出现了自己多年未见却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嘴巴惊到微张，下意识想合却合不起来。
　　“你，你，柳琳......”他喃喃道，精锐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柳琳和许时琛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向瞪大双眼看向他们的姜意。
　　她没想到许时琛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柳琳居然也在！
　　“...阿姨...”
　　柳琳握着姜意的手，抚摸她的额头，满脸带着歉意，“小意，对不起，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吓到你了吗这狗东西。”
　　听到狗东西的称呼，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意讪笑：“...没。”
　　柳琳宛然一笑，将她轻轻推入许时琛身旁，“没事，阿姨来。”

　　她转身走向许穆海，后者依旧不可置信，柳琳冷笑，“怎么，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我是不是，我也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
　　话音落毕，柳琳没给在场所有人反应，扬起手对着许穆海就是一巴掌。碰撞的清脆声简直响彻整间包厢。
　　许穆海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他摸着被打的那边脸，因为暴怒连带着脖子都有些红温，“你！”

　　许穆海开口的瞬间，姜意和许时琛一齐上前，想要护在柳琳身前，却被她伸手拦下。
　　“许穆海，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让我儿子回你身边！你算什么东西？她是我妈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除了我妈，谁都别想带走他！人在做天在看，前半辈子你做出的那些事，活该你断子绝孙！”
　　“柳琳，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我说的这些话比起你做出的那些事简直过犹不及，像你这样利欲熏心，只懂得利用对你有需要的人来说，守着你的破钱孤独终老才是你这辈子最完美的结局！”
　　“你！”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许再打扰小琛的生活，更不允许你去打扰小意的生活，否则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柳琳的情绪过于激动，胸腔起伏不止。
　　许时琛担心她会情绪失控，上前安抚她。
　　可柳琳却觉得自己的身心再也没有这么舒坦过了，郁结像是被打通，心情是从来没有的痛快。
　　这一巴掌，不仅是因为他擅自来找许时琛和姜意，也是对他当年所做之事的泄愤。
　　她心想，这一巴掌够吗？
　　不够。
　　但是想到他之后无子无后，不惜抛弃自己的孩子也要回来继承的产业，在多年之后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替他打理，死了之后带不进棺材，自己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只能落入其他人手里，想想就解恨。

　　曾经的美好被眼前人亲手撕碎，她在无数的日夜里幻想过，他会不会回来找自己，会不会对自己和许时琛满怀愧疚，万没想到最后一面竟是在这般场景下。她早已不再痴心妄想，也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原谅他。
　　但看到如今的许穆海，岁月当然在他的一切留下变化，曾经决然离开的傲骨被自己的曾抛弃的儿子亲手打断，她只觉得他可悲。
　　柳琳不再看许穆海，“我们走。”
　　她转身离开的瞬间，一颗泪珠滴落在她的大衣上，包间的灯光照的它发亮。

　　许时琛牵着姜意，转身便要离开，柳琳已经出了包间。
　　“小琛，我...”身后的许穆海哽咽开口，但剩下的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许时琛冷漠的出声打断。
　　“你死了这条心。”

　　这高档饭店的包间隔音极好，守在门口的陈晨对里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二十分钟后，门呼的被拉开，陈晨闻声转头。
　　外廊的灯光昏黄，他没有看到柳琳的脸色因为情绪的跌宕有些发红。顷刻，许时琛牵着姜意的手走出包间。
　　刚刚冷冽的眼神还深深烙在陈晨的脑海里，许时琛从他身边走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恭敬。

　　陈晨推开门，“许总”的称呼在嘴边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反应迅速掩盖上眼中的难以置信，低头退出房间。
　　屋中的许穆海仍旧坐在餐椅上，精明的脸上只剩无尽的颓然，鬓间的银发在射灯的照耀下更加突兀。

　　柳琳站在饭店门前，像是发着呆，许时琛叫了她几声，柳琳才反应过来。
　　她深呼吸调整了情绪，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笑道：“我没事。”
　　姜意才意识到，两人从包间出来就一直牵着手。他们谈恋爱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柳琳和吴淑语他们，想要撒手已经来不及了，而许时琛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害羞的笑了笑，只听身旁人轻声道：“妈，这是我女朋友。”

　　早在柳琳看到许时琛房间里的那张合照时，柳琳便隐隐察觉出姜意对许时琛来说，是种特别的存在。每次她来家里，柳琳对她的熟悉就多一些，心里也是喜欢的要紧。
　　听到两人关系的瞬间，柳琳双目泛红，莹莹泪水蓄在眼中，嘴里不住的说道：'“好，好。”
　　姜意心中微动，她松开许时琛的手，上前轻轻拥住了柳琳，“阿姨，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柳琳在京阳的这几天，姜意都会和许时琛一起陪着她逛。三个人对几天前的事情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仿佛许穆海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时间过得差不多，吴秋萍报的旅行团结束的前一天，柳琳回了温渝。
　　临走的时候，柳琳塞给了姜意一个大红包，她紧紧握着姜意的手，告诉她什么时候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告诉了吴淑语之后，一定要通知自己，到时候她一定郑重地上门拜访。
　　话里话外都快把许时琛和姜意的终身大事单方面给定了，许时琛赶忙制止，他觉得柳琳再这么说下去，姜意尬笑的脸就要抽筋了。
　　直到离发车还有十五分钟，柳琳才不舍地放开姜意的手。

　　走进候车室的那一刻，柳琳脸上舍不得分离的悲痛烟消云散，她掏出手机，急不可耐的打通了吴秋萍的电话。
　　“妈，你知不知道，小琛和小意谈恋爱了！”

　　和许时琛谈恋爱这件事，姜意大二暑假才告诉吴淑语。
　　出乎意料的是，吴淑语反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姜意内心不免有些慌，她捉摸不透吴淑语是因为自己背着她偷偷谈恋爱还是不情愿自己和许时琛在一起。
　　她去问过姜斫，为什么吴淑语的反应会这样与别人截然不同。
　　姜斫告诉她，之前吴淑语在楼下碰见了和他们住在同一栋楼的李奶奶，是李奶奶告诉她有天晚上在小区里撞见了她和许时琛，老年人嘛，说话的时候不免会有些添油加醋。
　　连着两天，她像跟屁虫一样黏着吴淑语，不停的安慰她，哄她。

　　终于在第四天，吴淑语坐在沙发上看着有关教育心理的书，姜意端来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像猫一样偎在她肩膀上。
　　“美丽又大方的淑语妈妈，快看看你可怜的女儿吧，这几天晚上都失眠睡不着，而且食欲不振，看到我的脸已经瘦的凹进去了吗。”她说的夸张。
　　“妈妈，妈妈，亲爱的妈妈。”

　　吴淑语无可奈何放下手中的书，沉默良久。
　　“谈恋爱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我从别人口中听到。”
　　姜意听到吴淑语抱怨的开口，心中有些差异，同时松了口气。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她抱着吴淑语的胳膊撒娇。

　　“我对你谈恋爱的事情并不反对，我和你爸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只是有些失望。”
　　姜意静静的听吴淑语讲，听到失望，她抬起头。
　　“自从你和小宇上了大学，我就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儿，小宇是男孩子还好，但是你和我联系的也不多，上了大学也谈了恋爱，小琛那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各个方面我们都很清楚，他是个好孩子，你和他谈恋爱我也发现，只是......”
　　吴淑语顿了一下，“好像感觉妈妈在下岗了，有很多事情你也不会主动提及，我不想做那种在你手上的时候责备你说我早就说过怎么样，而是想教你怎么系鞋带，怎么引导你往刚好的路上走。”

　　姜意的心里像是被揪住，她鼻头一酸，紧紧抱着吴淑语，“妈，对不起。”
　　此刻姜意觉得那个会每天睡不着吃不下饭，两边脸颊瘦的凹进去的人只会是吴淑语。
　　她轻拍姜意的手，“我知道，宝贝也是长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