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未祉

101、【双鬼】苦冬 6

　　*林方和一丢丢江周

　　虽然来时信誓旦旦是比赛不是旅游，不过全明星周末毕竟秀的成分大于赛，方锐还是尽职尽责履行承诺带虚空两个人抽空去游山玩水一圈。大屠杀纪念馆到中山陵，鸡鸣寺和栖霞山，栽着法国梧桐的总统府和夏天时会开满荷花的玄武湖，可惜寂寥冬日景色都太过萧索，乘兴而来，所见只有人人人人人。
　　“现在冬天，梧桐叶子都没了。”方锐比划着，“你别看现在这些树光秃秃的挺吓人，到了夏天走在街上都不用打伞的，到处都有树荫，特别凉快。”他神情里带着点炫耀，“我记得你们那儿都是凤凰树吧，开花挺漂亮的，可惜不怎么遮阳。”
　　“X市滨海。”吴羽策冷酷无情地指出，“就算是夏天也没N市这么热。”
　　吴羽策对别人都还算温和，只是向来对方锐毫不留情。方锐怪叫一声用胳膊肘捅捅李轩：“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压力特别大！”
　　李轩不想让他知道残忍的真相，只能无奈地拍了拍方锐肩膀，没回答。

　　没了叶子的悬铃木确实挺阴森，有点儿恐怖片背景的意味。吴羽策把围巾拉到下巴，刚才又见证了一次李轩对于“在一起”这个问题的逃避。
　　没有任何附加值的床伴关系，在最开始，的确是他自己这样要求的。他对李轩生出的情愫比那次阴差阳错的发情期更早，可他也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相同的想法，只能用这样的桥梁架开两个人都不负担的关系。
　　只上床又不谈恋爱，哪儿能算得上在一起呢？可惜在外人面前他俩好似又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怎么解释都不妥当，干脆沉默以对。
　　方式是他选择的，关系是他定义的，除了没有期限，他们之间好像只是一纸合约。如今再把不明不白的心痛推责给别人，李轩好像也太冤了些。

　　虽然都是水，滨海和绕河的城市总归不相同，更何况吴羽策生长在缺水的北方，对于N市这样差不多可以算是江南水乡的地方很好奇。入夜后方锐领他们去了秦淮河，四通八达的水道周围上了灯，连绵百里都是潋滟的灯光，波纹里推着倒影晃晃悠悠，如星雨坠下。
　　他们在夫子庙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林敬言帮方锐散掉的围巾重新系上，问假装看风景的另外两个：“想不想去坐画舫？”
　　“画舫？”
　　“就是游船，可以无死角看秦淮河的夜景。”
　　北方人士非常心动。

　　大概就是同为五期生的天然直觉吸引，他们居然在登上的游船上遇到轮回的正副队。偌大一个市，偌大一条河，数以百计的船，却选择了同一条，吴羽策想，除了孽缘，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的了呢？
　　这条船上的其他人大多是拖家带口携老扶幼，没什么人认识他们。船里的对桌只能坐四个人，吴羽策选择了跟随轮回，李轩拿着手机和呼啸的两个人唠嗑。外面景致的确漂亮，周泽楷没什么话，吴羽策也不太想说，跟着江波涛有一句没一句搭着，心神倒是被粼粼波光勾走了。

　　画舫开得很慢，路上游人如织喧闹不止，万千灯火和一轮孤月碎在水波里，吴羽策心不在焉听着广播里的讲解，想着从小到大背的烟笼寒水月笼沙，今天终于见到了。
　　江波涛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零食，吴羽策从里面挑了个芝士棒，然后看着剩下的一堆里叮嘱：“别给方锐酒心巧克力。”
　　酒精很容易影响处在发情期左右的Omega。江波涛了然地笑笑，分给那边之后又把无糖的燕麦饼干给周泽楷：“小周只能吃这个啦。”
　　需要时时刻刻注意塑形的周泽楷很委屈。江波涛只能一边安抚他一边转移话题：“都到时间了还能到处跑，前辈们也是心大啊。”
　　吴羽策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有点儿发愁如何解释：“不是因为……那个。”
　　“啊？”江波涛茫然。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给Alpha区别发情期和怀孕之间的差别，一是这属于方锐的隐私，二来后者他自己也没经历过，只能模棱两可：“方锐身体的问题。”
　　神奇的是表达能力挂科的周泽楷居然阅读理解满分，视线在吴羽策和那边的方锐林敬言之前来回逡巡几次，忽然小小地啊了一声，然后征询地看着吴羽策。

　　吴羽策知道他是明白了，只能点点头。
　　周泽楷的神情变得很微妙。
　　一旁状况外的江波涛哭笑不得：“我居然也有看小周和别人打哑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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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到桥头自然回，返程时江波涛和方锐交换了位置，后者回到五期Omega的群体中来。游船里有空调，方锐把围巾取下来绕在手上玩儿，过一会儿抬头看看吴羽策，过一会儿再瞅两眼，搞得连人际关系不敏感的周泽楷都觉察出了不对劲，用眼神询问吴羽策。
　　很想装作没看见的吴羽策只好敲了敲桌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方锐把围巾蒙住半张脸，瓮声瓮气：“你和李轩……是不是吵架了？有什么矛盾？”
　　吴羽策挑挑眉，没有正面回答：“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不是结论……只是种感觉。”方锐说，“就是觉得你俩之间怪怪的，有种很……唉，我也说不好，就是挺奇怪的气场。”
　　吴羽策微妙地叹了口气：“你看到什么了，直说吧。”

　　如果此时旁边坐的是黄少天而不是周泽楷的话，也许就没那么尴尬了。方锐硬着头皮戳穿幸福的假象：“刚才在那边啊，李队一直在和别人聊语音，听不太清，但大概是个女孩子。他们聊得特别开心，语气也很亲密啊，感觉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他说完立刻举起双手，“我不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策爷高抬贵手留我小命！”
　　吴羽策撑着下巴：“Lollipop？”
　　“啊？”
　　“没什么。”
　　方锐悄声问：“他是不是出轨啦？出轨的话可以去Omega权利协会告他的。”
　　周泽楷郑重点头表示赞同。

　　“……没，你想多了。”吴羽策把先前吃完的芝士棒包装袋卷成一团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别冤枉他，不存在出轨这事儿，他想要和什么人……攀谈是他的自由。”他轻描淡写笑笑，“我跟李轩，本来就没有在一起啊。”

　　方锐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但仔细想想从最开始李迅在五期群里捅出这事儿一直到后来传遍联盟，位于八卦风暴中心的虚空正副队，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他俩的关系。面对别人的猜测，无论是“你们俩在一块啦”还是“你们俩怎么可能在一起啊肯定是谣传”，他们的态度都是相同的一笑了之，闭口不谈真假。
　　可是，怎么可能没在一起呢？方锐不敢相信，他们站在一起谈笑风生，逢山鬼泣和鬼刻其利断金——
　　无数次他瞄见吴羽策远远望着李轩，他要怎么说服自己，那种目光，其实不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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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明星周末最后一晚，东道主财大气粗包场请职业选手去唱歌。原本一个队伍一个包厢，到后来窜来窜去完全岔开了，场上厮杀不同队场下混杂在一块儿倒也如鱼得水。方锐好不容易从蓝雨的魔爪中逃出来，挨家挨户推门去找林敬言，那家伙好像去找张佳乐叙旧了，也不知混进哪个队里。
　　结果方锐在转角处，忽然走不动路了。包间隔音效果算不上最佳，他站在门口隐约听得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窸窸窣窣浅唱低吟，被别间的鬼哭狼嚎无端衬托出几分凄凄惨惨戚戚。
　　那声音很耳熟，他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果然是吴羽策。

　　这首歌他听过，在吴羽策的“好友最近在听”里排行第一，原唱女声空灵温婉，这会儿成了男声，低沉许多沙哑许多，也心酸许多。
　　吴羽策站在靠近荧幕的角落里，没有看任何人，孤零零冷冷清清，侧影勾勒进光影边缘，屏幕上光亮斑斓变化落在身周。

　　“为着寂寞看我唱到感叹看我唱到呼喊
　　为着热闹与我去唱K吗无法抑压
　　人人围住我无人明白我
　　如台前万个观众坐下
　　叫我唱到哭了是你吗”

　　他在台上这样唱着，唱给谁听呢？台下坐着那么多人，他想为之唱的那个人在吗？用心听了吗？
　　坐在台下被他挂念着的那个人，真的听出歌里隐藏的无奈了吗？

　　“我够好吗没震音喜欢吗
　　高八度能令你走近吧
　　未够好吗喉咙疲倦不理它
　　只怕这首歌再好听也未令你想喊”

　　方锐吸吸鼻子，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他以前没这么多愁善感的，要么怪吴羽策无辜煽情，或者怪林敬言这个害自己内分泌紊乱导致情绪不调的罪魁祸首。
　　于是他关上门退回走廊，打给罪魁祸首：“老林你在哪儿啊？再去开个小包我要去唱点鬼畜的歌缓解一下心情……我靠你那是谁在唱死了都要爱，不要再摧残我脆弱的神经了！！”

　　“不怕没结果都不怕
　　低八度能令我动人吗
　　未够好吗还是全部不够她
　　天都知认输很可怕
　　为了爱恋统统不怕”

　　李轩放下手机，视线停在一曲结束交递话筒的吴羽策身上。
　　他没有再坐回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