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时》卡里古拉

6、第 6 章

　　我一直觉得自己太聪明，以至于缺少些许正常人的感情。内疚这种感情我就很少有，因为实在擅长自我开解。而且一旦内疚，持续时间也不会很长。这天我感到内疚了，就迅速对自己剖析了一番。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托我干事，我没到位，还留了个尾巴。但是我很快就为自己找了台阶下：一个真正天真善良的学生，应该是不会逃课，及时逃课，也是光明正大地逃，勇于承担后果的。但是她没有，她把希望寄托在欺骗老师身上，这就不对。所以我留了个尾巴，恰恰说明凡事不可能处处占便宜，有得必有失。
　　以上言论被我完整地分析给博士姐姐听了，那是第二天中午发生的事。博士姐姐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开医嘱，末了合上病历牌，冷冷一笑。
　　我一直以为你顶多就是傻，现在看来时变态。你有本事把这些话去跟人家小妹妹说，不要折磨我这种真正善良的人。
　　说完，她就飘然而去。

　　第三天我准时下了班，乘着车回了学校。吃完饭，我躺在床上看文献，室友洗完澡回来了。她一看见我就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开始梳头发，理东西。我假装看自己的东西，眼角却瞟了她几眼。等她收拾完毕，开始换鞋时，我咳嗽了几声，她抬起头。
　　你，去上课？我假装好奇地问，她点点头，说快六点半了，要迟到了。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安慰她一下。
　　不要紧的，那老师习惯最后点名，你晚点去好了。
　　哦，那个老师每次都会换时间点名的，所以……她笑了笑，站起身，拿起包就去开门。我看看她，心里有点复杂，突然就开口了。
　　要不我陪你去吧？我说这话时心很虚，因为是半心半意的。她一怔，摇摇头。
　　不用了。她笑了笑，我怀疑地看着她。
　　你说不用了？我重复了一遍，她惊讶地点点头。我皱起眉头。
　　这个不用了，是指我没必要去，还是你不想我去，还是你觉得我该去，可是又不好意思提这个要求，所以客套一下？我不是很明白……
　　她傻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是因为没遇到过我这种会把内心矛盾直接语言描述的人，还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详细地把一句简单的不用了分门别类讨论？
　　结果是她笑了，我觉得她有点无奈。
　　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我自己的选修课，自己去就行了啊。她语速很慢，似乎觉得和我沟通有障碍才刻意为之。我对这个回答本能地不满意。
　　是这样的……我索性放下文献，站起身，仍然皱着眉头望着她。
　　我告诉你那个老头子很难缠，记忆力超群，上次我又搞得很醒目，你确定没问题么？因为如果他还记得我，那他就不会相信你，如果他相信你，他就会怀疑我，那上次我替你去上课就白费了……
　　我觉得自己像唐僧一样在重复已经说过的话，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可为什么她看起来比我还要像快崩溃了？当我住了口，她叹了口气。
　　我不觉得他会记得你。
　　这个回答可不谨慎。我下意识地反驳道。她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
　　那你要跟我过去看看吗？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一个人去上课可能会冒风险。
　　可是……没关系啊……
　　如果没关系，为什么上次你要我替你去呢？
　　她无言地瞪着我，像是要搞清楚我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最后，她摸着自己的额头走向大门，我很恼火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过身。
　　那你想我怎么办？她语气有些沮丧，我摊开双手。她思索了几秒钟。
　　那么，我想你和我一起去上课，行吗？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三个字。
　　这样才能把问题解决，到底他记不记得你，我会不会被记缺课一次……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我的大脑迅速过滤一遍所有的环节。
　　好吧，我们走吧。
　　我走过去拉开门，发现她看着我，突然之间笑得很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