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望鲤

16、因果乱心

　　顾乐自然记得。
　　十三岁那年顾乐第一次在街上遇到道人时，他只当是路边一个行乞的乞丐，而他的装扮也确实很像，顾乐闲来无事，便放了一块银子在老者面前，道，“老人家，我想听故事了，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大概小孩子的眼中，年老的皱纹便是代表了经历了很多的故事吧。
　　老人看着少年笑了笑，道，“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啊，你可要记清楚了。”
　　“很久以前，久到这个玄真大陆还没有出现，那个时候人间一片混乱，战乱不断，在一片战火中，诞生了第一位神明。”
　　“人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只知道当时他身披金色铠甲，周身环绕着祥瑞之气，人们见状纷纷跪拜，念及虔诚，神许苍生一个愿望””
　　“战乱之中，有什么比生活安定更好的愿望呢，于是神降福禧星于世间，于北方一指，一座大陆横空而出，百姓纷纷踏上新的土地，并取名玄真大陆。”
　　“既是受了神的庇护，那百姓应该很幸福吧。”这是十三岁的顾乐问的。
　　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神灵的福泽，既是恩赐，却也是劫数。”
　　“又是过了很多年，福禧星慢慢长大，他从小便受万人跪拜，奉若神明，一旦有了权便会产生欲，有了欲，便会想要更多，他开始用他神赐的神力去侵略其他国家的土地，所到之处无不哀嚎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可是他仍不满足，终于带着玄真的百姓一路上了北方，找到了神殿。”
　　“那一日神在神殿之上看着下边的人，神色如当年一般冷淡，只是身上不再有祥瑞之气，他问苍生，为何而来？”
　　苍生皆是无言。
　　他又问前边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年轻人，道，“禹垚，你是为何而来？”
　　禹垚抬头看着神明，一字一句道，“为了取代你。”
　　神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伴随着狂风四起，伴随着电闪雷鸣，也伴随着苍生的恐惧。
　　他们纷纷跪拜，祈求神明的原谅，神却是最后看了禹垚一眼，隐去了神殿。
　　狂风骤雨瞬间褪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禹垚站在众人面前，人们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中深深的恐惧。
　　他从神的眼中，看到了杀戮。
　　故事到这里便截止了，因为老人说，他付的钱只够这些，但是作为回礼，老人将雨花阁送给了顾乐。
　　于是十三岁的顾乐便成为了雨花阁的阁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南山道长一口饮完杯中的酒，道，“那是关于禹垚的故事，而现在，我想给你讲一下，关于九黎的故事。”
　　顾乐闻言看了一眼老者，他喝了很多酒，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过去他从来一副不问世事，酒乐人间的行事，如今顾乐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几丝无奈。
　　“万年以前，玄真大陆的北边，还有一个国度，魔灵之境，玄真和魔灵之间隔了一条唤作无妄的河，因为神明曾于河边焚香沐浴而有了灵性，可以吸取人的执念，因而神在周围设了结界，除了神明之外只有福禧星和煞星的血才可以打开结界，那一片结界之域，便是如今的无间。”
　　“神殿一战后，人们突然发现，他们一直奉若神明的人，和真正的神明相比，不过是一个孩童，过去战争纷杂，他的出现于苍生而言，是恩赐，是希望，是英雄，而如今天下安平，苍生甚至只能想起这位生来就是福禧星，生来就沾了神的光芒的少年，不过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曾妄想着取代神明。于是人们不再供奉他，神庙再无人烟，禹垚守着空落落的神庙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四年后，一场战争伴随着大旱，一起在玄真爆发了。”
　　“神隐去了神殿，无人知他踪迹，百姓纷纷到神庙祈福，数月之余，仍不见神明，饥饿使百姓感到了恐惧，人们这才想起那庙宇之中的少年，他们纷纷跑到山上，来到了庙宇前。”
　　“他们看到禹垚时，他正在打扫着门口的杂草，看到百姓前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静静的看着那些人，他眼神极其平静，他知道，他从神眼中看到的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南山道人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的颤抖，顾乐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递给道人，道人道了声谢，继续说道，“庙宇前的人僵持了很久，直到一人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我们需要你的血。”
　　禹垚扫地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既然轻轻道，“好。”
　　百姓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于是在众人簇拥下，禹垚和玄真的百姓一起，到了无间的结界前。
　　而就是这一天，禹垚第一次遇见了九黎。
　　那个少年和他一般的年纪，穿着黑色的盔甲，执一柄长剑，就这样意气风发的站在他的面前，就如很多年前，意气风发的他一般。
　　禹垚知道，他便是煞星，那个注定要遇到人。
　　九黎走到禹垚面前，拿下了他握在手里的匕首，道，“无妄河救不了苍生，你的血也救不了。”他的声音带着几丝稚气与轻柔，却给人一种极其威严的感觉，禹垚看着九黎，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为何而来，九黎却只是笑了笑，下一秒，他却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禹垚还未反应，便被九黎拉进了无间。
　　那是禹垚十七年来第一次进入无间，他跟在九黎身后，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入眼全是茂盛的草木，唯一不同的便是前方一条紫色的河。
　　河上泛着幽绿色的光，似萤火点点，煞是好看。
　　而九黎也在那条河前停下了脚步。
　　“这条河，便是无妄河。”九黎开口说道。
　　他始终背对着禹垚，语气平淡，禹垚点了点头，继而想到他看不到，便轻声应了一声。
　　然后九黎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河水。
　　过了不知多久，禹垚才听见那轻柔的声音说道，“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禹垚没有明白九黎的意思愣愣的看了九黎一眼，九黎继续道，“我是因苍生的执念而来，亦或者说，是因你而来。”
　　禹垚仍是怔怔的看着他，九黎却是看着禹垚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极其好看，禹垚甚至觉得此刻他身后的漫天极光，都黯然失色，他笑着看着禹垚，然后伸出手，禹垚不知何意，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握了上去。
　　几天后，禹垚从无间走了出来，此时因为大旱人们没有食物和水，已经死了很多人，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结界前，而禹垚出来的瞬间，天降甘霖，他如同十七年前一样，带着福泽，来到了世人面前。
　　而无间也在此时突然消失，魔灵大陆与玄真大陆靠在了一起，自此成了如今的玄真。
　　“所以说，是禹垚杀了九黎吗？”顾乐问道。
　　道人摇了摇头，道，“不，是九黎他杀了自己。”
　　“为何？”
　　“因为总要死一个。”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主要告知大家福禧星和煞星的属性只是世人以为，不是作者以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