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榆玖

9、耀眼

　　公历正式翻了年，大学生们也迎来了期末考试，大家考试结束离校，老师们进入了‘每天阅不完的卷，开不完的会’这样的状态。学生离校一周后，全校老师才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寒假。

　　夏也放寒假后在家里躺了两天，于第三天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那个时候距离过年已经不到两周。

　　将近年关，乔临川跑了几趟外地，完成所有工作落地滨江，给总部的工作收了尾，一切结束后日子已经逼近年三十，他当晚下班就直接回了郊区的爸妈家。
　　明明是休假，他第二天却起了个大早，以往回家都只在书房和房间活动，今天起了就去了客厅，一直待到了晚上。

　　一家三口一起吃团圆饭，没来任何客人，饭桌上乔厌说起带江以安去郊区看烟花，江以安看乔临川今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就问起他：“小川，跟我们一起去不？”

　　乔临川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盯着桌上丰盛的几个大菜，有些失神，终究还是没忍住，哑着嗓子开口：“夏也呢？”
　　江以安怔了下，看了眼乔厌，没说话。

　　“夏也在哪儿过年？”他又问。
　　“典典回英国了呀。”

　　那一瞬间乔临川周遭气压变得很低，江以安察觉到了，连忙接了句：“开了年还回来，就是过去有点儿事。”

　　乔临川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状态，显然是暂时缓不过来。
　　没多久之前他们刚有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后来见了面，但这个事情总是没有解决，她说他在逼她走，再听到消息就是她现在人在英国，很难不多想。

　　“小川啊，妈妈也不想多过问你感情上面的事情，但你看你最近....和夏也....”江以安没组织好语言，话出口了才发现自己也没弄明白这事儿。

　　“我要追她。”乔临川就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一样，脱口而出这句话，桌上的气氛一时尴尬，乔临川猛地刨了几口饭，本就所剩不多的碗里几下见了底。
　　没人搭话，江以安慢半拍地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表情呆呆的，像是没想通什么。

　　乔临川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在手上：“我吃好了。”
　　他把碗筷收捡进了厨房出来后径直回了房间，江以安满脸忧愁地望着乔厌。

　　乔厌看上去要淡定许多，安抚性地拍拍她：“之前就跟你说了别担心，他能想通的，真不行也是他们少了点缘分，你就别瞎操心了。”

　　乔临川没回去，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了七天，就因为江以安的一句夏也说只回去待几天，年初五初六就会回。
　　结果他等到了年初七等来了夏也暂时不回国的消息。

　　今年的冬天好像是比往几年要冷些，伦敦室外堆的积雪都很厚，路上不见行人。

　　夏也不怎么出门，天天窝在方芳夫妻俩家里，在壁炉面前的摇摇椅上抱着书坐一天，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原本说好年初七之后去看江以安，愣是磨蹭到了滨外开学前夕才回国。

　　开学前也一样，老师们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一般会比学生早几天返校，夏也回学校上班的时候，学校里一片绿。

　　滨江外国语大学军训是冬训，在大一下学期开学前，也正好就是这个时候，夏也回来这会儿他们都已经接近尾声了。

　　滨外军训管理并不严格，九天的军训只要请假不超过两天都可以拿到合格证，很多学生钻空子会请够两天的假，前提就是身体不适必须在操场病号营里观训。
　　加上个别身体上确实不方便没办法军训的同学会直接办理观训，所以病号营也是一个庞大的队伍。

　　那天她正好在办公室里整理课件，同办公室里有一个思政老师，正好是学校行政部的人员，这次在军训里面就负责管理病号营，每天得去那儿守着那群孩子们。

　　临近结束的头一天晚上，他临时找上夏也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帮他守一个晚上。

　　“我们家老大今天生日，我得回去陪他，不然指定又跟我闹。”

　　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夏也知道这点，男人像是怕她不乐意，还在劝：“还有两个教官在的，而且今天晚上你不用管纪律，我让学生搬了音响下去，让他们办个联欢晚会乐乐，你组织一下就行。”
　　“就除了晚点下班没什么不好的....”

　　夏也弯了下嘴角：“马老师，我没说不愿意，你这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听见这话，办公室仅有的两三个老师都笑起来，‘马老师’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行，那就拜托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夏也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

　　她回国从事这份工作之后发现自己还蛮喜欢和这些学生们相处的，她回家也没事，去守几个小时完全影响不了什么。

　　六点过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只剩她一个人，外头传来敲门声，她说了请进，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进来，高高瘦瘦的，人也很帅，像艺术学院的学生。

　　“夏老师好。”
　　夏也略为吃惊，还是点了头回复了句：“你们好。”

　　“我们是来拿马老师的音响的。”其中一个男生解释道，还添了句：“彭程是我们室友，他天天夸自己专业老师也就是您好看，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夏也笑，问他们：“你们是六点五十集合是不？”

　　“是的夏老师，马老师下午跟我们打招呼了，说今天你守我们晚上，说我们谁要是不听你的话，直接不合格。”
　　“我还有一票否决权？”夏也开了个玩笑，“那你们可得安分点。”

　　两个男生连连应好，找到了音响说了声先去操场，让夏也也赶紧来，说表演节目呢，夏也点头：“好，我把手里这点儿事情处理完就下来。”

　　他们说了再见就撤了，出了门两个人还在那儿说：“卧槽，她好好看，比我们表演班的女生都好看。”
　　另一个男生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不准打我们老师的主意。”
　　“怎么就你们老师了！！！她又不教你。”
　　“反正就是不准，闭嘴吧你。”
　　......

　　夏也六点四十左右抵达操场病号营所在的位置，病号营在小操场，比篮球场大些，和他们军训的地方仅一网之隔。
　　之前她还觉得这都是个例可能没多少人，结果一看黑压压一片，坐满了三个大棚。

　　去的时候音乐已经放上了，是一首流行女团的歌，正前面有个女孩子在跳舞，穿着军训服跳着性感的舞，力道动作控制都很完美，卡点给人的视觉效果是很热血的。

　　夏也走近，正好一曲毕，下面一阵欢呼，劲儿过了才看到夏也，棚子里不乏有她的学生，此起彼伏地喊了几声‘夏老师’。
　　她一一应了，大家现在可能兴奋因子都调动起来，也不管认不认识了，一声又一声地喊夏老师，夏也招架不住，表情有点可爱。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有学生说那边那个椅子是马老师的，让她坐，她说好去那边坐下。
　　她和协管的两个女生坐在一起，问了才知道那是大三学生会的，正巧这会儿那个女生走过来，夏也才想起这姑娘是自己班上的，同传一班班长来的。

　　“夏老师！”她跑过来打招呼。
　　“张悦啊。”夏也笑起来，打趣道：“所以是哪儿不舒服上这儿来了？”

　　观训区听到后一阵哄笑。

　　“诶呀！”张悦一跺脚，撒起娇来：“夏老师。”

　　她旁边的学姐递来一张A4纸，就是一个简陋的节目单，上面字迹不一，倒是有十来个节目。
　　夏也看了几眼，拿起一旁的话筒，问：“那就开始吧？”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身处这样的年轻又热血的环境夏也心情也难得的好，翘起嘴角：“那第一个舞蹈节目《next nevel》准备，第二个唱歌节目《mistletoe》在这边候场吧，后面的大家自己上哟，我就好好地看表演啦。”

　　下面小声议论开来。
　　“卧槽，夏老师一开口我就感觉在听听力。”
　　“呜呜她英语发音好好听，我也想上她的课，还那么好看，我可以一直上下去呜呜呜。”
　　......

　　第一个节目是四个女生去跳的，这也是一首韩国女团的歌，四个人排过，还有走位这些。

　　这边的‘应援’声音过于响亮，那边休息的方队立马凑过来扒着拦网看，大多是男生，夏也笑得不行，摸出手机拍了张，殊不知学生方队里有人觉得她笑起来好看，偷拍了她。

　　后面依次进行，每个人都闪闪发光。

　　晚点的时候操场那边也开始搞活动了，大灯关了，黑压压一片，所有学生打开手机的电筒，点点星光点亮了整片操场。

　　夏也才知道今天是所有学生都要搞活动。

　　那边齐声合唱《夜空中最亮的星》，低低的吟唱声在夜晚格外温柔，她拍了好多照片。

　　这边节目要走完了，不知道谁在下面起哄让夏也表演一个，夏也忙不迭地挥手，大家也只是闹一闹，见她不愿意都不强求。

　　年少没有鼓起勇气去做的事，一辈子都不会再有那个勇气了。

　　谁都想做耀眼的人，后来好像始终少了点勇气。
　　以前想学吉他，想学跳舞，幻想过自己也许没那么糟糕，艺术节上也能表演点别的东西，而不是坐在角落里当那个只会架着眼镜念书的书呆子。
　　好多人都觉得她怎么那么爱读书，其实不是喜欢，是只能念书。

　　那天晚上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情绪最外露的一次，高兴的，还有高兴地下掩藏着的失落。

　　所以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不好，就像那句话说的，‘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摘自《人间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