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18章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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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乎想象的是，那之后我们又连着下了几次馆子，都是他主动提出而我又拒绝不了的邀请，也都是他付的账。
恐怕这个勇敢的男人还不知道他面前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也或者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配合得怎么样。
不过，兴许天衣无缝呢，毕竟我那么努力地从各种角度展示了人类在对待这件事上的疯癫给他看。
我们吃拉面的那天，我把里面的牛肉吃掉了，留下了一大碗面条和漂在汤上的葱叶子；我们吃米饭炒菜的那天，我只吃了蔬菜，剩下了所有的肉类和几乎原封不动的主食；我们吃麻辣香锅那天，我把香锅里的肉和菜全都剩下了，但是吃掉了凉碟里的肉和菜。
我也没办法，我在每个不同的时刻所展现给他的自己全都取决于我在这个时刻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得做不同的算术题，然后再按照不同的答案采取行动。
最后，大概他的样本积累够了，所以终于明白了到底该怎么对付我才好。
再次出现的那个晚上，他带我去吃了自助涮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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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何等罕见地穿着一件黑色T恤，上面有几个刺绣的古典绿色和金丝雀色的几何图形。
我被这件衣服和他当时那些过于“学术性”的话分散了注意力，因此不知不觉落入了他的圈套。
当时他自己其实没怎么吃，只是一直托着腮看着我，还给我讲了很多跟“吃”有关的事。并且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正儿八经。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发生过很多次基因突变，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
看看，聊着聊着，他就把话题变这样了。
“比如说，某次突变后，人体内失去了一种酶。这种酶本来负责维生素C的合成与代谢，可那时起，我们的身体就无法自己合成这种酶了，所以就得经常吃点蔬菜和水果来补充维生素C。既提高免疫力，也能让皮肤变得更好。”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问我，“你喜欢吃水果么？”
“喜欢呀。”我夹条蒿子杆补充了一下维生素C。
“喜欢吃哪种？”
“嗯……苹果、桃子、草莓……好像都喜欢。你呢？”
“我喜欢橘子或者香蕉，吃起来省事。”他笑道，又接着刚才的说了下去，“那又为什么得吃肉呢？当然是为了肉里的营养，蛋白质、矿物质、维生素B——这可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好东西，尤其还有对人类来说必不可少的八种必需氨基酸。”
说到这里，他悠然自得地夹片巴沙鱼放进嘴里嚼嚼咽下。
“其实人类刚开始的时候是吃素的，但是肉的能量密度更高，吃肉的话，消化道在进化过程中就能适当萎缩一点，为大脑的发育提供更多机会。”
“哦……所以‘肉食者谋’是很有道理的……”我若有所思地吃粒鱼丸。
“可以这么理解。”他笑笑，“关于吃肉的联想还有很多。有人认为，从吃素发展到吃肉才使我们最终成为了人类，还有人认为吃肉这种行为彻底改造了人类灵魂。当然，这些说法未必真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比起树皮草根，显然还是肉更好吃一点。你喜欢吃什么肉？”
他突然又问，问得我一愣。
“鸡肉吧……鱼肉也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吃海鲜，鱼算海鲜吗？”
其实这并不是从口味上做出的选择，鸡肉和鱼肉的热量会更低一些，我因为这个原因而喜欢它们。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牛肉、羊肉、猪肉，只要从口中说出这些肉的名字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又胖了一圈。
“广义上来说应该算吧，毕竟很多淡水鱼也能在海水中生活，除非你确定只吃那些只能生活在淡水里的鱼。”
“那倒也不是……”
这样回答他的时候，我的态度其实很敷衍，毕竟我只想赶紧出去“消耗消耗”，并不打算认真学习水产品知识。
那时我当然不会想到，这个人会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在意。
“剩得不多了，还吃得下么？”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自己点的东西都快吃完了。
虽然我其实也没点多少，但是已经养成了剩饭的习惯，所以看着仍在沸腾的小锅，一时不免有些犹豫。
“是不是吃不下了？”他又柔声问道。
“有点吧。”我谨慎地答。
他凑过我身前看了看：“就两块冻豆腐跟几条蒿子杆了，哦……还有几个鱼丸。”
然后他看看我，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后就两手交握，提出了一笔交易。
“如果吃掉它们，会送你样东西。”
“我又不是小孩儿……”我瞥他一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嫌弃之情，“不过，反正也不是完全吃不下，配合你一下好了。”
这么说是因为我心里有数。
那几条蒿子杆热量低得可以忽略不计。鱼丸和冻豆腐的热量虽然会稍高一点，但也高不到哪去。加上调味酱汁之类，剩下的全加起来满打满算三四百卡。再加上刚才吃掉的，今天一整天我顶多会吃到1100卡。虽然有点儿“超标”，但离标准摄入量还差一大截，而且冻豆腐还可以帮助脂肪分解。
这也就是说，我吃了它们也没什么大碍，还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想让我吃掉它们。
这世界不总这样么？总有一个人想让另一个人好好吃饭。更何况我还能因此得到某种实际的好处，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在那儿蝇营狗苟地盘算着拿起了筷子。而他只是笑着重新托起腮，看着我吃掉了它们。
“要送我什么？”盆干碗净之后，我擦擦嘴，没羞没臊地冲他伸出手。
“来。”他牵起我这只手，拉着我出了店门。
“在哪呢？很远么？”我好奇地问。
他的另一手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手里。
我拿到眼前一看，天！是一只可爱到没天理的小猫发夹！
和常见的亚克力发夹不一样，这只发夹很绵软。
小猫是刺绣的，黑色的身体，金色的眼睛。它穿着一条黑色纱裙，撅着红红的小嘴做着翩翩起舞的姿势，翘起的尾巴上还有一朵小花。
“今天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好漂亮！太可爱了！”
“有点担心你不喜欢。”
“怎么会？太喜欢了！现在就要戴上它！”
我一边说一边掉过头，对着店门上玻璃里隐隐约约的影子往头上戴。可是他一伸手，就从我手里拿走了发夹，然后亲手帮我戴好在头上，又理顺了我的头发。
那十秒钟里的我的感知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时间好像慢了很多，我可以从任意角度去查看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
明明我低着头，却又似乎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种专注。明明他的另一只手在扶着发夹，可我却获得了来自发夹的通感，准确捕捉到了那只手当时的力度。
我能感到他的手指轻轻掠过了我的鬓角，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
但他只是温柔地做完这一切，用更温柔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就向后退开了。
“等我给你看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帮我拍了张照片，把屏幕掉过来给我看。
照片里我脸上羞涩的神情很明显，但不知为什么眼睛却有点失焦，霓虹灯把我染成了一半青色一半粉色，就像刚从哪钻出来打算去蹭碗唐僧肉。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除了那只美丽的发夹，这张照片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进粉碎机了。
“天……快删掉吧。”我忍不住请求他。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不理解。
“这种死亡光线，仙女也扛不住。”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
“好吧。”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我，一番操作，删掉了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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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就把我送回去了。
我们又兴高采烈聊了一会儿，然后才难舍难分地分手——至少我单方面是如此态度。
当然，他走之后我立刻就去做运动了。
我对着镜子做了足足二十分钟颈部运动，只是为了能从各个角度欣赏一下那只可爱的发夹。如果不是因为运动能力实在太差，我一定会倒立着看一下。
它是多么漂亮呀……比我所有的发饰加起来都好看。
每条丝线都绣得很精细，每个针脚都在反射着头顶那盏灯微弱的光线。
那些银色碎片在时光的缝隙间一闪而过，如同来不及凝视便消融在掌心的冰晶，没有人注意到它们是多么脆弱，更不会有人察觉自己被刺穿的内心。
天，我真想做个罩子把它保护起来再戴在头上。
当然，一定要是个透明罩子，就像装佛顶骨舍利那种，金灿灿的足够醒目，也不耽误让人看清楚。
嗐！我真配不上这只发夹……它应该戴在一个更可爱的女孩头上。
看着看着，我又陷入了自怨自艾。
不过，要想从我手里抢走这只发夹并不容易，她得先要了我的命。
我头上戴着发夹，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压压腿，一会儿修个眉毛，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停下来休息。
那一夜的青峰公寓206似乎成为了一个T台，正在向全世界展示那只“维多利亚的发夹”。当我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去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但是，那晚躺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万分。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当时可以以那张妖怪图鉴般的照片作为交换，也用自己的手机拍一张他的照片。
只可惜那时候我的脑子转不了那么快，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而这种机会呢，我后来才知道，真的是失不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18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