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处》长怀歌

2、第 2 章

　　“...”边以安盯着报纸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本来糟糕的心情又雪上加霜。
　　挥手将报纸扔到床上，抬手抓了把头发。
　　“烦人的破事。”他坐到书桌前掏出卷子开始做。

　　女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正在犹豫是否要敲门。
　　“咔嚓”女人看着开门的儿子，悠悠开口“吃饭。”
　　“嗯，”边以安看看时间“稍等。”
　　餐桌上，边以安表现的兴致缺缺。
　　“怎么了？”女人问。
　　边以安沉默片刻，张口：“我b……”爸字还没有吐出来，又改口
　　“他出事了。”
　　“别提他。”女人的脸瞬间变的阴沉。
　　边以安垂头继续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女人吃完就回了房间 ，他叹了口气，收拾起碗筷。
　　瓷碗之间碰撞发出叮当声，边以安的思绪飘远。

　　“滚出去！”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吼，眼睛布满血丝“再让我看见你，我就让你和你的那个门当户对的小妻子一起下地狱！”
　　“砰！”接连有几个碗砸在男人的身上，饭菜撒了一地。男人顶着和边以安三分像的脸，不，倒不如说是边以安和男人很像。
　　男人穿的人模狗样，身上的西装却被母亲推搡的皱皱巴巴的。
　　“小安，我只是看看孩子，”男人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看完我就走。”
　　“别，不需要！别叫我小安”母亲一把拍上门，“我嫌恶心。”
　　边以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低头淡定地搭积木。
　　这样的情景见过太多次了。
　　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的积木硌手。
　　她不仅要照顾他，还要工作，抽空还要应付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
　　那人每周都来，不厌其烦地敲响他家门。每次都和母亲吵架，其实是母亲单方面。那个男人总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母亲被他衬的仿佛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但是其实边以安知道母亲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很安静，不喜欢大喊大叫，但是一旦在那人面前，母亲就变得病态。
　　“安安……妈妈好痛。”母亲的眼泪在边以安的心里烫了个洞。
　　后来，男人来的次数少了，母亲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但她也更忙了，她用工作填满自己，除了照顾他，她就不在家。
　　每天回家倒头就睡，边以安就守在她的床前。
　　母亲在哭，泪流满面。
　　年幼的他用自己的衣袖拂去她的眼泪，抱着她
　　“妈妈不哭。”

　　流水划过边以安的手心，他垂目。
　　收拾好碗筷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该怎么办……”边以安莫名其妙地开口“我不想这样。”
　　侧身，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两点了，他起身一把捞过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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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呢？
　　边以安懵了。
　　“我放在客厅了？”他跑到客厅，又跑到厨房都没有找到手机。
　　女人走出房间就看见儿子在客厅里转悠。
　　“你在干嘛？”女人问。
　　“我的手机不见了。”
　　“哦，”女人平静地坐下，“我拿走看了一下，检查你的微信，看看你有没有谈恋爱，顺便查查你有没有玩游戏。”
　　边以安顿时愣在原地，僵硬地扭头：“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隐私？”
　　女人端起水杯：“安安，你要明白，我希望你过得比我更好。”
　　边以安心里冒起一团无名火。他深吸一口气，从女人的身后抓起手机。
　　响亮的闭门声在房间里回荡。

　　从小到大边以安始终都听从母亲的安排，为了不让母亲难过，他从来不和母亲置气。母亲过度的管控压的喘不过气。
　　他和母亲无论到哪里，过多长时间，都被那个人影响着。
　　母亲变得患得患失。

　　校门口学生拥在一起，堵的水泄不通。
　　“我靠，你们不要挤了！”
　　“快快快！校门开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吵的要死，边以安瞅一眼。
　　门卫蹲在人群中四处找着什么。
　　“谁的鞋子？”一个男生诧异地惊叫，门卫站起来，“味儿这么大啊！”
　　保安老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大吼：“臭小子，把鞋子还我！”
　　那个男生吐了吐了舌头，把鞋子甩给门卫“接着！”
　　边以安眯了眯眼，那个男生有点似曾相识。
　　想起来好像是班里的同学。
　　等到人都差不多进去了，边以安才动脚。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
　　“走吧，现在不挤了。”男生笑了笑，“我是顾青文，和你一个班的，记得我吗？”
　　边以安实诚地摇了摇头。
　　“没事，以后就熟悉了！”顾青文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边以安的脊背一僵，随后牵着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在新学校会和以前不一样。

　　班级里同学七嘴八舌，寸头小伙嘎嘎大笑
　　“我给你们讲！我在校门口把保安的鞋踩下来了！我靠，尬死我了！”寸头站在桌子间的走廊欢蹦乱跳，就差舞一段了。
　　“老胡那没出息的样子，出糗了吧。”讲桌旁坐的“护法”笔一摔，蹭的转身。
　　“补你的作业。”老胡撇了他一眼。
　　边以安“噗”的笑了出来，顾青文愣了一下，“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还以为你的性格比较冷淡呢。”
　　这下换成边以安愣住了“为什么这样说？”
　　“你刚来的时候表情……非常……”顾青文斟酌一下“拽。”
　　边以安哭笑不得：“是吗？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顾青文挠了挠脸，呲牙咧嘴：“哎呀，我觉得拽哥这个称呼挺适合你的。”
　　没等边以安讲话，一只手就糊在了顾青文的脑袋上。
　　“哎~小文文在这里干什么？”寸头夹着嗓子吟叫，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什么拽哥，我可听见了。”
　　顾青文一巴掌拍在寸头的“猪蹄”上：“滚滚滚！没看见我在和新同学讲话吗？”
　　寸头打量着边以安，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你好，我叫胡天皓。”
　　边以安点头示意。
　　胡添皓注视着他，诚挚地发出疑问“边同学，你为什么选择转科？”他还故意强调了“科”这个字。
　　一时间，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
　　边以安眼睛一眨不眨，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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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啥没人说话？
　　胡添皓和顾青文两人面面相觑。
　　好吧，显然，边以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胡添皓扁了扁嘴：“下个星期就考试了，你打算怎么应对这次考试？”
　　边以安言笑晏晏：“凉拌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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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又是一阵沉默。
　　好！这哥们儿真行！

　　“那……这节课就上到这儿，马上就要考试了，别整天不上心的，不当回事……”吴江涛掠过每个人的头顶，目光定格在边以安的头上，“记得多看看错题本，平时错的题考试要更加注意。”
　　“呃……”他犹豫片刻，“课代表，记得帮助一下新同学，新同学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他，也可以来问我。”
　　边以安颔首：“好。”
　　吴江涛抱着他的保温杯和教案离开了教室。
　　课代表抱着几个本子“蹬蹬蹬”跑过来，“这是我的一些错题本，还有笔记，借给你。”
　　边以安悠然一笑，接下本子：“谢谢。”
　　课代表乐呵呵地说：“不用谢，我的英语和物理不是很好，你可以找一找顾青文，他的英语特别的好。”
　　话音刚落，顾青文就站在了边以安的课桌旁。
　　“呐，这是我的笔记，里面有老师上课讲的重点和考试经常考的，你可以看看，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
　　边以安不由失笑道“谢谢你们的热情。”
　　课代表摆摆手，一脸严肃“一点小忙，不必挂齿。”
　　“我叫林梓豪，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边以安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接下来的几节课，边以安都被当作是“特殊人员”被老师照顾。
　　“记得照顾一下边以安同学。”每个老师都会在课程结束后提醒一下课代表。
　　边以安一下午便收获了十几个本子。

　　傍晚，太阳落了山，夕阳倾斜在教学楼的走廊中，学生三三两两路过的身影遮住了阳光，在走廊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阴影，被拉长延伸。
　　“你想吃什么呀？”
　　“好久没有吃过学校门口的那家麻辣烫了，我们一起去吃吧。”
　　边以安缓步而行，侧身躲过走廊上奔跑打闹的同学，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们的背影上。
　　两目低垂，盯着地面。
　　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嬉闹过了。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冽。

　　这个点食堂的人非常的多，摩肩接踵的。
　　边以安在人群中伫立，看着眼前越排越长的队，不由得蹙眉。
　　“我草，你他妈怎么插队啊！”前面有人恼火道。
　　“我他妈是被人挤出去了，老子本来就是在这的好不好！”嗤笑的声音一下子把对方惹恼了，抡起胳膊朝人砸去。
　　“你还打人？！”
　　俩人在边以安面前扭打起来，他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拉好还是不拉好。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
　　！
　　边以安下意识的就想甩开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起，
　　“是我是我！”胡添皓赶紧道，“你傻傻的站在那干嘛？”
　　边以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略加思索后缓声道：“想近距离看看热闹。”
　　胡添皓怔愣，忍不住说：“那你是挺闲的。”
　　边以安被这么一折腾也没心情吃饭了，转身正准备回教室，被他一把抓住。
　　“哎，你去哪儿？不吃饭了？”
　　边以安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我先回教室了。”他从容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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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留下胡添皓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怕晚自习饿肚子吗？”他呢喃着跑去打饭了。

　　晚自习过的很快，不同于之前的学校，这个学校的晚自习没有老师上课，只有几个巡查的老师时不时在教室里晃悠两圈。
　　同学在晚自习补作业，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人大声讲话，没有像菜市场一样吵闹，只有林林散散的几个人在讲悄悄话。
　　边以安收回目光，浏览数学题目。
　　“边以安……”一道焦灼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他猛的抬头，看见前桌眼巴巴的盯着他。
　　“有事？”边以安撇了他一眼，放下笔。
　　“那个……我想问你个问题”男生怯生生地说。
　　边以安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转班啊？”
　　边以安眉毛顿时拧了起来，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数学题和物理卷子，云淡风轻地说：“我不喜欢文科，想学理科了。”
　　前桌忍不住好奇“你现在开始学赶得上下个星期的考试吗？”
　　边以安突然起了一股劲儿，想逗逗眼前的人，淡淡一笑道“你信不信我能考过你？”
　　男生果断摇了摇头，“不信”俩字明晃晃的刻在他的脸上。
　　边以安乐了。
　　“好，”他拎着手里的物理卷子，逍遥自在地说“我考个满分给你看。”
　　男生的脸都快裂开了，愣愣地转身，戳戳同桌，“你听到了吗？”
　　同桌连连点头，脑浆都快摇匀了。
　　这新来的太嚣张了吧！
　　边以安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番话有点嚣张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不到下自习，全班都知道边以安要在下个星期的考试上物理拿满分。
　　下课一堆人围在他周围，胡添皓带头：“你在开玩笑？”一圈人齐齐点头。
　　…………
　　突然就后悔开这个玩笑了。
　　他启唇：“没……”正要否认，胡添皓就嚷嚷，
　　“肯定是开玩笑！怎么可能！”
　　“没错，我就是要考满分。”
　　！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带点壮志凌云，不能接受别人的否认。
　　边以安剑眉微扬，笑容肆意：“你就看是不是满分吧。”

　　边以安推车走出校门，睨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信步走在街上。
　　“拽哥！”声音洪亮，引得旁人侧目，边以安漠然转身。
　　顾青文乘着电动车，前面站着一个，后面坐着一个。
　　电动车承受着它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量。边以安在心里腹诽。
　　面上无奈应声：“干嘛？”
　　“嘿嘿，”顾青文眉欢眼笑，抬手摸摸鼻尖，“就是叫叫你，没想到你竟然应了。”
　　边以安僵着脸，转身准备走了。
　　“哎，边以安同志……”顾青文憨笑，两条腿刨着向前，“明天见！”
　　边以安摆摆手：“明天见。”
　　看着电动车摇摇晃晃地拐走了，边以安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叫我拽哥？！”
　　街边的小吃摊不断散发食物的香气，呲啦作响的烤肉诱惑人的味蕾。夏天独有的热风顺走熙来攘往的声音。